第40章 第四十章 童年(二)

虞兰珠刚跑出院外,正好看到碎石路边站着三个高大的成年男子。

三个男子都生得极为出众,气度也颇为不凡,来来往往的侍女们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其中不乏容色过人者。

可是三人仿佛没有看见般,旁若无人地谈着话。

侍女们失望不已,可也不敢停留。

虞国公府治家甚严,惊扰了主人和客人的交谈,定然会被赶出府外。

当然世子的掌上明珠不在此列。

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后,虞兰珠原本还带着些委屈的眼睛顿时发亮,迈着小短腿就冲了上去,“爹爹!”

三人中背对着虞兰珠的紫衣男子听到动静后,俊美淡漠的面上露出丝极浅的笑意。

他迅速转过身,一把接住了如同小豹子冲过来的虞兰珠,单手将其抱在怀中。

虞兰珠环住虞岳的脖子咯吱发笑,脸颊的梨涡越发明显。

她太高兴了,一时之间忘了告宁婺的刁状。

“爹爹,秦伯伯家的枣子红了。”虞兰珠面壁思过的时候,看到从隔壁郑国公府探过来的树荫结着青中泛红的大枣。

她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底眨巴着强烈的期待。

如果不知其顽劣的个性,任谁的心都会被这双眼睛给暖化了。

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虞岳抱着她面向了谈话的两位青年,“还不见过你姑父跟舅舅。”

虞兰珠的视线掠过舅舅宁绪,定睛看向赵沉,咯咯笑着对他作揖,“见过燕王姑父。”

赵沉虽然年仅二十三岁,可年少老成,长相也颇为老成,明明比姐夫虞岳小了十岁,看起来如同虞岳的同龄人般。

由于生得人高马大,加上素来不苟言笑,还带着常年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煞气,成年人见了他尚且犯怵。

更别说小孩子了,在他面前基本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战战兢兢,仿佛他是吃人的老虎一般。

就连他那已经五岁的儿子和他也不甚亲近。

虞兰珠倒是第一个面对他神色如常的孩子。

赵沉冷凝的神色微微柔和。

他的封地在燕北,每年冬天就要和游牧民族兵戎相见。

作为带兵打仗的王爷,他天然就欣赏勇气过人的孩子。

看着女孩儿无畏的目光,赵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忽然垂了下去,神色冷漠地嗯了一声,便转开了视线。

虞兰珠也不在意,姑父素来如此,对谁都是一副冷冷的态度。

她转身又环住虞岳的脖子,继续叽叽咕咕地说起了想吃郑国公家的枣子。

“放肆,还不见过你舅舅。”看到虞兰珠故意忽视宁绪的行为,虞岳不由沉下了脸,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其从脖子上扯了下来,一把拎到了宁绪的脚边。

宁绪生得一副温雅相貌,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温和。

对于外甥女儿的无礼,他也只是好脾气地蹲下身体,视线跟虞兰珠保持了同一高度,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兔子木雕。

兔子呈拱手状,耳朵半折,看起起可爱又充满童趣,因材料是沉香木,还散发着清淡宜人的香味儿。

“我看得出妹妹没有忘记刘令,刘令也念着你至今尚未婚配,既然世子愿意写下和离书,妹妹还在执着什么呢。”

虞兰珠原本眼睛一亮,可想到今日在门外听到宁绪对宁绾的所言,抢过兔子木雕就用力扔了出去。

虞岳、赵沉、宁绪三人皆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无论是反应还是身手,都异常地敏捷。

当注意到虞兰珠举起木雕的动作,就立刻下意识地伸手拦接空中的木雕。

只是虞兰珠天生神力,随手拎百十斤不再话下,何况一个几两重的木雕。

一个用力,兔子木雕就闪电般飞向了远方,因此三人全部抓了个空。

望着木雕远去的残影,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虞岳的神情最为平静,仿佛见怪不怪。

赵沉似乎已经见识过了,表情也比较淡然。

而宁绪常年在燕北军中服役,不得随意擅离职守,所以只在虞兰珠出生那年到金陵探望过外甥女儿,待了不过十天就匆匆回燕北了。

往后八年间,只从妹妹宁绾的来信中,拼凑着外甥女虞兰珠的形象。

虽然听闻过外甥女儿力气大,但是也没想到大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简直堪称非人。

宁绪极力恢复着震惊到变形的表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外甥女一番。

除了容貌过于出挑了以外,横看竖看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

怎么就生得一身怪力呢。

想到京城百姓对虞兰珠力大无穷的非议,宁绪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这般与众不同的神异,万一被有心之人做了文章,影响了未来婚事该如何是好?

正当宁绪担忧之际,虞岳已经彻底沉下了脸,“孽障,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虞兰珠见父亲面色铁青,眼底带了些退缩之意。

她不惧打骂,只怕父亲对她失望,转而更喜欢隔壁院子的哥哥和姐姐。

还有,人人都说爹爹深爱母亲,如果娘真的跟舅舅走了,爹爹会多么难过啊。

想到宁绪的撺掇,虞兰珠就越觉得宁绪面目可憎。

虞兰珠昂起了头,“大哥的舅舅送他的礼物是把镶了宝石的金刀!”

“你这孽障!”听到如此嫌贫爱富之语,虞岳直接以手背朝着虞兰珠挥去,只是看到虞兰珠眼底的惊恐,他又打不下去了。

他这小女儿天生神力,无论是逃跑,还是反抗,明明都轻而易举。

可她却选择直直地不动。

一时之间,虞岳的手定在了空中。

宁绪轻笑着拉下他的臂膀,“比起木雕,我也喜欢镶了宝石的金刀,兰珠能直抒胸臆,说明是个坦荡孩子,国公爷该高兴才是。”

“阿绪,你不必为她开脱,都是我的错,平日太疏于管教了。”虞岳按了按太阳穴,素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些无可奈何的表情。

宁绪看得好笑,一直传闻自家外甥女儿是虞岳的心头肉,他原本还有些不信。

现在亲眼见识了,才知道虞岳对小女儿的溺爱比传闻中还要更胜一筹。

自家外甥女儿有虞岳的照顾,他也可以放心地劝妹妹离开魏国公府了。

齐大非偶,妹妹跟虞岳并非一路人,强行在一起反倒对彼此都是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

“还不跟上。”看到两个妹夫和内兄走远后,虞岳扫了小女儿一眼,随即掉转脚步,往听风堂走去。

虞兰珠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偷偷地抓住了她爹的手,见他没有甩开自己,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

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在碎石铺成的甬道。

“你可知错了?”虞岳的声音跟其人一样冷冷淡淡。

“知道。”小姑娘郁闷地踢下脚下的石子,石子顿时飞到了池塘对面的水榭,“我下次不和他们玩举高高了。”

虞兰珠低着头正往前走,忽然感觉胳膊传来一阵拉扯。

她当停住了脚步,发现是一向神色平淡的爹爹正站在原地,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正当虞兰珠大感不妙时,只见她爹深深地吸了口气,青筋隐了下去,慢条斯理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反省?”

虞兰珠漆黑的眼睛转了转,试探地回道:“我应该接住他们?”

“你说呢?”虞岳语气幽幽。

我都不跟他们玩举高高了,无所谓接不接住他们。

虞兰珠心中道,但是看着她爹扫过来的眼神儿,没敢说出口。

“为何要那般做?”见虞兰珠低着头似有悔意,虞岳牵着小女儿继续迈开了腿。

“他们说我不是爹的女儿。”

虞兰珠刚说完,手上忽然一紧。

她连忙看向她爹。

阳光刺眼,虞岳的脸如同笼罩在光里,虞兰珠一时之间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正当她想要伸手挡住眼前的光时,虞岳垂头瞥了过来。

明亮的光线从他脸上退却,虞兰珠能够看清他的表情了,只觉其神色如常,淡漠地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继续跟他们玩吧,不要往天上扔了,往树上扔。”

秋老虎正盛,虞兰珠的后背都被打湿了,可她却觉得她爹的语气泛着莫名的凉意。

“你表哥就不要再扔了。”虞岳又补上了一句。

虞兰珠凡事喜欢问清楚,于是疑惑地歪头,“爹爹说的是哪个表哥?”

宋家大表哥?宋家二表哥?还是宁家表哥?

“……哪个表哥都不准。”

虞岳话音刚落,就见宁婺一瘸一拐地从听风堂出来。

虞兰珠浑身打了个激灵,偷偷瞟向她爹。

只见虞岳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神姿高彻的气度彻底消失殆尽。

“虞—兰—珠!”在她爹一字一句喊出她名字之前,虞兰珠赶忙甩开她爹,一溜烟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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