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授羽从降凤台出来后,便直接回到了府邸。还在冷府里做客的寒歇见到他,立刻殷勤地迎上去,“信雾,这一个下午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叫我同去..........”待走得近了,看清冷授羽眼下一脸冰霜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凤眸凌厉地瞧住自己。
被他这样盯着,寒歇莫名一阵心虚,“信雾......我先去看老夫人了.......”
“站住!”
寒歇脚底一滑,险些踉跄。
回头看见冷授羽一双凤眸直直盯着自己,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无来由脖子一阵发寒,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扯出来一个假笑:“信雾......还有事吗......”
冷授羽脸上的表情似怒非怒,容颜笼罩着寒霜,一步步欺身逼近。
寒歇心虚地一步步往后退。
墨靴踩在树影与日光交接的明暗处,冷授羽站定,开口道:“我有一事请问寒厂公。”
“.......你说”
“那晚在降凤台,你逃出生天后做了什么。”
寒歇听他说起那晚的事,心里不由得一阵心虚,又见他此刻面色含霁,莫非他已经知道那晚发生的事?
不,绝无可能。
以信雾的性情,若是知道那晚之人是他,必早动手将他挫骨扬灰,哪里还会在这里跟他废话。
“那晚我死里逃生,出了暗道之后便回府了,不敢在降风台久留。”
“果真?”
冷授羽满眼狐疑,分明是不信。
寒歇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怎会欺骗信雾你。”
冷授羽眯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竹荫下那张绝美的面容面沉如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没头没尾道:“你当真已成太监?”
“咳咳咳.........”
寒歇被这惊人一句吓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信雾不是早已知我投身宦党,为何今日有此一问.......”
冷授羽嘴上说“没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下去自己心中翻滚的怒气,道:“寒厂公公事繁忙,实不应该逗留寒舍,耽误了公务。”
无论寒歇是不是那个人,眼下他怒火中烧,是断断不能与他继续在同一个屋檐相处下去。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不等查明那晚实情,便先将他挫骨扬灰泄怒了。
寒歇如今哪里舍得离开,但知若是自己提出留下来,冷授羽必不会答应,还是要将老夫人搬出来。
“老夫人将我认作孙儿,眼下她正是犯病之时,我岂能在此时离开。”
冷授羽沉默片刻,道:“老夫人那里,我自会设法,不敢劳烦寒厂公。”
寒歇见他一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他赶出府的绝情模样,不由得委屈道:“信雾,你当真要赶我走?”
“少爷!”
冷授羽正要开口,被一道慌里慌张的声音打断,此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斯,来到冷授羽身旁,道:“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传您入宫觐见。”
冷授羽沉吟,不待开口,一旁的寒歇问道:“可说是因何事。”
小斯回道:”不曾“
冷授羽道:”既是圣上召见,替本官备马。”
寒歇听见他唤人“备马”,吓了一跳,忙道:“信雾,眼下深秋时节,骑马风大,不如改坐轿撵。”
未等冷授羽回应,自顾自对一旁的小厮命令道:“还不快去为你家主子准备一顶软轿。”
小厮看了看寒歇,又看了看冷授羽,见冷授羽没有反对,回了一声“是”,下去准备了。
冷授羽坐上软轿,掀起轿帘望着前面亲自叮嘱轿夫的人,方才还满腔愤怒的心情在此刻变作了一股怪异的情绪。
入宫后,一直称病罢朝的帝王露出了久未谋面的面容,相比起上一次召见,盛帝的面容要更苍白削瘦些,脸上气色极差,看上去倒真似病重。
冷授羽只觉奇怪,为何圣上休养了这么久,始终不见病情好转。
“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朕听闻寒歇正在爱卿府上作客,可有此事。”
冷授羽微微一怔,惊讶盛帝为何会得知此事。
他以为盛帝是介怀他与寒歇走得太近,故而道:“臣尚有公务未决,故而暂请寒厂公留府。若陛下介怀,臣回府之后,便请寒厂公离府。”
屏风后面的白衣人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薄唇浅浅抿了抿。
谁知盛帝却并不让他送走寒歇。
”冷卿多虑了,朕知你素来高傲,不喜寒歇。你与他皆是朕的肱骨,你若和他不睦,非是大盛之福。如今你肯与他多走动,不妨留他多住几日,你们之间也好化干戈为玉帛。”
盛帝这一番话,何止是冷授羽一头雾水,就连屏风后的白衣人也是一脸愣怔,出乎意料。
“陛下,臣与寒歇水火不容,只怕........”
盛帝直接打断冷授羽的话,“此事就这样定了。”
冷授羽还要再说,见盛帝主意已定,不容更改,又是一副倦怠模样,只好不甘不愿地应了下来。
冷授羽走后,屏风后的白衣人便迫不及待走出来,道:“臣不知陛下为何临时变卦,转而让冷大人留寒歇在府。”
白玉将这件事告诉盛帝,原是打着借盛帝的名义,将寒歇从冷授羽府上赶出去的算盘。眼下盛帝非但不将寒歇赶走,还让冷授羽多留他几日,白玉这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能甘心。
盛帝睁开疲累的双眸,不知为何近几日他总觉得身上疲累的紧,但凡是第二人胆敢打扰他休息,此时必定已推出午门斩首。
面对自己心腹白玉,盛帝显然更有耐心。
“爱卿以为朕如此安排不妥?”
“陛下,那寒歇与冷授羽一个是手握实权,一个是冷氏世家大族之后,若叫他二人来往亲密,绝对于我们不利!”
相比起白玉少见的急躁,盛帝倒是淡定。
“爱卿以为,冷中丞会是与寒歇亲密之人?”
“这.......”
“就像冷中丞自己所言,他与寒歇水火不容,不必忧心他会与寒歇来往亲密。至于朕如此安排。”盛帝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时闪过一抹精光,“寒歇现在手里的权力过于大了,朕便是要用冷授羽来牵制他。”
“除此之外,朕也想借冷中丞来试探寒歇究竟是不是温家之后。冷中丞曾于温家后人交好,想必比起常人,他对温家后人更有了解。”
听完盛帝的话,白玉简直一脸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
“可是......”
盛帝突然沉声:“爱卿是对朕的安排有疑虑,还是担心冷中丞对朕的忠心?”
“不.......臣绝无此意!”
无论如何,白玉也不肯将帝王的猜疑之心引到冷授羽头上。
“既然如此,你先退下吧。”
盛帝在重新阖眸休憩前,道:“你上次拿来的丹药很好,朕的身体又见乏了,你再拿一些过来。”
“是”
冷授羽出了御书房后,先被太子宫里的宫人请到太子殿。太子盛疏倒是脸色比之前看着好一些了,气色红润了不少,见到冷授羽前来,极是高兴。
盛疏眼眸晶亮,拉着冷授羽的手絮絮相谈,直到宫人端着一碗水,一只黑玉做成的药瓶过来,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
宫人从那只精致的小黑玉瓶里取出一粒弹丸大小的黑色小药丸,服侍太子服下。
冷授羽见他就着水服下丹药,忍不住道:“殿下服的是什么药?”
盛疏服完药,摇了摇手里的小药瓶,道:“信雾说的可是这个?其实孤也不知这里面是什么,只知道是白相进献给父王的,说是能安五脏,顺气血。”
“孤吃着,觉得颇有效果,便一直吃着了。”
冷授羽听到是白玉进献的药,心中暗道子衡不通药理,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样的药。
“信雾......”
身旁那名衣着名贵黄袍,头戴彰显太子身份的九龙攒珠玉冠的俊秀男子突然嗓音变得轻若起来,目光越过肩头,遥望窗外湖山丽水。
道:“每年这个时节,龙泉山上的温泉最是养人.....改日,信雾与孤一同前去洗温泉可好。”
盛疏期待的目光望过来。
冷授羽不愿让好友失望,“臣乐意之至”
离开太子宫殿后,冷授羽坐着软轿回到府邸。出乎他意外的是,寒歇还没有离开,来时分明是两手空空,去时反而手里多了一个小行囊,站在府门,一副被人抛弃的委屈模样。
见到冷授羽回来,寒歇先是一喜,接着似乎是想起来自己已经被他赶出去了,将手里的行囊交给冷授羽,“信雾,里面是我为你还有老夫人准备的一些滋养的药材,你平日可让府中下人煎成汁,有助安神。”
接着低落道:“信雾,这几日是我叨扰你了,我先走一步。”
冷授羽看着他这样一副低眉顺目的乖巧模样,反倒真有几分心软,拿着手里的包裹淡淡道:“寒厂公若不是不嫌寒舍简陋,可否多留几日。”罢了,他原本就是要奉圣上的旨意,留下寒歇。
“怎好继续叨扰信雾.........”
“寒厂公若不愿意,本官绝不强求”
“哪里哪里,我求之不得,不胜荣幸。”
差点演过头的寒歇生怕冷授羽反悔,立刻接过话,俊美的脸上笑意吟吟,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冷授羽那双凤眸望过来时,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信雾,你小心脚下门槛........”
“信雾,我为你熬了燕窝,你尝尝看可好。”
面对身旁之人的莫名殷勤,冷授羽突然停住脚步。寒歇未察觉他停下来,等反应过来时一张放大的如描似玉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寒歇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信雾......”
“寒厂公”
冷授羽想起来今日太子盛疏的话,龙泉山上同沐温泉,到时寒歇究竟是真投了宦道做了太监,还是假,便清清楚楚。
心念一定,冷授羽道:“近来正是温泉宜人之时,不知寒厂公可否赏脸,明日与本官同沐温泉。”
冷授羽:明天跟我一起去洗澡(被我发现你没阉你就完了呵呵)
寒歇:......老婆竟然主动约我去洗澡!(惊喜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留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