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破,晨曦微露。
宋知微一身石榴红轻纱罗裙立在床边收拾行装,昨日睡得很迟,心中不安、有心事所以辗转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此次来金城郡原本是去当铺赎回当年阿娘为了生计而当掉的玉镯,那是阿娘为数不多的遗物,是她唯一的念想,也是她心中无法割舍的牵挂。
当铺老板说过了三年还没有赎回,手镯已被售出。给当铺老板一钿银子才得知是刺史府买去了。谁知后续发生了这些事,如今刺史府的饰品这类财务即将充公,充公了以后那手镯更是拿不回了。
要趁现在去同黄夫人买回镯子吗?
毕竟当下黄青莲还属于下狱候审,未定罪,这些财务还没有正式充公。
但黄青莲残害孩童一案的破获她功不可没,黄夫人对她恨之入骨,如果没有她来伸张正义黄夫人还是金城郡最尊贵、体面的贵妇人。而现下,豢养娈童、至孩童惨死桩桩件件、板上钉钉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活埋了。她还会把宋知微阿娘的镯子给她?估摸着知道了就会当面给砸个粉碎了。
她抬头看看天色尚早,还是决心去黄夫人的寝室一探究竟。换了身荔枝色水纹襦裙,轻手轻脚地穿过回廊,避开了早起的仆役,来到了刺史府的夫人房前。
房门紧闭,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房内陈设精致,香炉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沉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目光在房内四处搜寻。
她托灵溪打探过,黄夫人娘家是天水张氏的旁支,西汉文帝时期张英任北地都督,后代也世代为官,后续天水张氏便繁衍发展成了当地望族,由于黄刺史的入狱,黄张氏近日很忙,忙着求神拜佛,忙着准备变卖家产,今早天未亮便出门去三清观了。如果刺史大人最终难逃一死,她将启程回到天水。
那只玉镯成色极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宋知微问过阿娘:“这么漂亮的镯子,阿娘哪里买的?”而阿娘对其不愿详说,好像有什么故事是她所避讳的。
阿娘只告诉她:“知微,这个镯子很重要,对你、对阿娘来说都很重要。如果有一日遗失了,你也一定、务必要找回来收藏好。”
也不知黄张氏有没有卖掉,还是看中了其珍贵收藏在这房中某个隐秘之处。
她轻手轻脚地翻找,从妆台的抽屉到衣柜的暗格,每一个可能藏有镯子的地方都没放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直到一声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宋知微心中一惊,速速躲到屏风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李怀正巧也是来刺史的房里偷偷寻找账簿。昨夜查了义仓后,便转道金城郡牢狱,几番威逼下黄青莲依然不松口,说:“我也不知道义仓里的灾粮为何是虚的啊,一定是守义仓的那群蠢人偷偷卖了!”
倒是把他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不过李怀疑惑的很,黄青莲残害幼童一案已是证据确凿,关于冒赈一案他也有了证据,此时黄青莲若能配合调查,还能落个全尸,这般嘴硬是为何?当下还不承认,难不成还有人后面能保他?
若有真实的赈灾账簿,上面记录收入、支出,冒赈案就稳了。
他知道账簿对黄青莲的重要性,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书房找过了没有,那有可能在平日的就寝之处。
此时李怀目光犀利,四处搜寻着,忽地听到了此处还有人,他内力高,如此静谧之处还藏有一人细心分辨便能察觉。
停步目光锁定在房间西侧的屏风,由上等紫檀木制成,通体涂以玉露漆。屏风两侧垂帷已束,那人躲到屏风后还未来得及拉下。
李怀一步一步靠近,直到与屏风两步之遥才止步,晨光朦胧的勾勒下似乎能看到屏风后若隐若现的窈窕倩影。
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飘来,好熟悉…他在一个人的身边闻到过…
宋知微透过屏风看到一位高束马尾的少年,这个身影是…李怀?奇怪,怎么盯着这边走来了!
高挑的少年与她一屏风之隔,正当她要开口之际,门外遥遥传来一声“夫人”惊的宋知微和李怀两人一下都慌了神。
黄氏从三清观回来了!灵溪不是说一去就是半日嘛,怎么才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慌急下就看屏风前的少年两步绕到她面前,食指虚放在唇前“嘘”,同时抬手将两旁高系的帷幔放下,实实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宋知微心中郁闷着:这好地方可是她先找到的呢。
屏风后是一排梨花木衣柜,看来这扇玉露屏是为了遮挡谢衣更衣所设。屏风不大,藏下他二人的身影刚好,两人若是再离远些,必定是会露出狐狸尾巴了。
左右环视后才低头看到宋知微离他如此近,她的头顶刚好在他的下巴处,正仰头看着他。
李怀第一次咫尺之间看宋知微,她眼波流转,如同春江水暖,波光粼粼,在那如蝴蝶振翅般轻盈的睫毛下,每一次眨眼,都似有风起,扇动起幽幽香气。
扑通、扑通。
谁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愣了几息都不约而同别开了脸。
宋知微纳闷:殿下心跳如此快,要蹦出来似的,莫不是生病了?
李怀心如鹿撞,口干舌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春日惊雷,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也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又如久旱的干枯树枝渴望着甘霖。
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熏香弥漫,似有似无,暧昧而微妙。
李怀此时情难自己,愣是没注意黄氏进屋子后的抱怨。
“这些下贱坯子,看我黄府遭了灾连马车都能半路坏了,真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尖锐的怒骂刺的宋知微耳膜疼。
另一个轻柔的女声安慰:“夫人,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您歇息片刻,新的马车立马就来了。”
似乎饮了口茶,声音不再刺耳:“这群腌臜泼才,平常没少他们,现下来给我甩脸子,谁给他们的胆子!”
那个轻柔的女声说道:“等老爷回来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
宋知微摇摇头,心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贪与坏总是并存的。
似乎说到‘老爷’,黄氏更添怒气:“要不是他个天杀的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会成这样吗?做这些脏事就算了,他还让带进府的客人告了当家的主人,唉!我真的是命苦啊!爹娘给我选的夫婿怎么就是这样的人面兽心、愚蠢无比!看姐姐的多好,都升迁到了江南东道去了,而我还在这个贫酸之地…”,说着说着还“呜呜”哭了起来,“还碰上这种事…就算回天水,我都没脸啊…”
泣不成声的啼哭断断续续,轻柔的女声不再轻柔,也开始哽咽起来:“夫人…”
“唉,夫人,老爷常来往的人要不咱们走动走动?看能不能给老爷求求情。”
似乎是在思考这个想法的可行性,黄氏止住了悲泣,“他一般交际的官员贵人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啊,他一向不让我管这些,只让我把内宅安置好。”
轻柔的女声“唉”了一声。
黄张氏似乎是想到了何事,突然说:“我想起一事了。”
“何事?”
“老爷每月都会陪我去一趟三清观,他除了正经场合何事陪我或者带我去过,唯独三清观…月月没落,都会去找玄清法师。”
那轻柔女声疑惑,“可这三清观的玄清法师如何能给老爷求情啊?”
“唉!说你笨!”隔着屏风宋知微都能感觉黄张氏嫌弃的眼神,“既然老爷如此紧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啊。”
婢女此时心里想的不是面前夫人所说,而想的是老爷会不会在道馆附近养了个外室?
毕竟老爷的荒唐、好色外人不知道,她知道。刚作为陪嫁丫鬟过来时的第二夜,她主子的男人、那个昨日还在新婚之夜的男人就对她发出了邀请—捏了一下她的翘臀。
“唉,你发什么愣呢!”黄氏很不满的责问。
“婢子是想到了三清观的玄清法师为人默守陈规,不知该如何与他相说。”
黄氏嗤笑,“男人所欲,财色而已。”
随着下人来报“马车停在门口了”,主仆二人也一齐再次出门了。
听墙角的时候宋知微一直下意识的把头向前探,耳朵贴着屏风,殊不知她头顶人脸颊直到耳根子都红了,因为她靠的太近了!
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近。
等人走了以后两人才敢大声喘气,她抬头准备和李怀说可以出去了的时候望见了李怀情眸闪烁。
目光交织刹那间,宋知微心弦微动却茫然不知所以。
而李怀心湖波澜四起,急急如受惊之鹿仓皇遁去。
宋知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古怪的很,她长得很丑吗?看了几眼调头就走了,原本不是要来找什么东西吗?也不找了。唉!李怀的心思她啊,永远猜不透。
拍拍有点微微发烫的脸,天气热了起来了,就这会脸都给她热红了,心里念叨着管他呢。继续找了起来。
哈哈 心动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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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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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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