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之后,我回了家。
或许是哭得太伤心,回家路上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我浑浑噩噩地走了一路,到了家楼下的时候,看见单元门口才回过了些神来。
我呆呆地望着单元门,傻站了好半天。
单元门没变,还和我早上出门以及昨天出门时一样。可我却恍恍惚惚的,居然有些不认识家门口了。
之前十七年的人生忽然就离了我好远,我妈的住院和那医生跟我说的话像一大把斧头,一下子将我砍了个人首分离。
我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地上,整个世界就那么在眼睛里天旋地转,蒙上了一层血淋淋的灰暗。我突然什么都不认识了,只觉得什么都没变的世界变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变了。
我进了门,回到家,倒到床上。
这是我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周末。
我两天都没吃饭,在家里枯躺着,还接连失眠了两个晚上。
天黑了,我也没开灯,就躺在床上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妈得了癌症,我以后可能也会得癌。
这两件事儿一下子把我打成了个傻逼。可在医院门口歇斯底里地哭过一场之后,我意外地没有再崩溃,心情变得像片死海一样没有波澜了。
我是伤心的,我想我伤心得快死了,不然也不会在医院门口差点儿把自己哭厥过去,可这两天我硬是非常平静。
我茫然地想去怪一怪谁。好好的日子突然翻天覆地了,我妈可能要死了——虽然那医生没明说,但我知道他是这个意思。
我妈要死了,那我怎么办?我妈的饭店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我没爸啊,我以后没家了。
再多的我就无力去思考了。第一次想去怪谁的时候,我绞尽脑汁地在脑袋里疯狂找人,可找了半天都找不出谁错了,只能怪怪老天爷。
可是怪老天爷我也没办法做什么。我没法找个棍子上门,没法揪着他的领子破口大骂,没法质问他为什么,没法一拳揍到他的脸上。
于是我的脑袋越发空白了。
跟个死机的人机似的挨到了周一,我上学去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妈的嘱咐还是刻在我可悲的学生灵魂里的本能驱使,两天都没吃饭的我在周一一早还是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我没写作业,一笔没动。
虽说我成绩中下游还喜欢晚上打游戏,出了名的叛逆还顶着一脑袋红毛,但平时作业还是会敷衍地交上去的。
这次我一个字儿都没写,进了教室就往座位上一靠,看窗外的天。我知道我肯定会被老师逮走过去问为什么,但我懒得管。
我没心力管那些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完了。
我妈要死了,我完了。
我甚至在思考要不要跟我妈走。如果有天她真的病死了,我就找个地方跟着一跃解千愁。
两天过去了,我原本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的脑袋也多少转过来了点儿,但不多。
班上的人差不多来齐了之后,课代表就开始收作业。
我卷子全白,作业本连个笔画都没有。一连好几个课代表都在我这儿无功而返之后,白礼就从前面走过来了。
没交作业的人都会被报告给他,他会拿着名单去给班主任。
他肯定是看见我全都没写了。
他走到我跟前,在全班的早读声里问我:“怎么回事?”
我俩关系好了很多了,那时候天天一起去吃午饭。白礼也不像之前那样,跟我说话夹枪带棒的。
但他皱着眉,我知道,他对这种漠视学习和作业的行为还是很难接受。
我沉默地看着他,突然没来由地有些悲凉和委屈,或许是之前我们之间说了太多家长里短的小秘密话。
不知我那时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望着他,原本皱眉看我准备出言责备教育的白礼突然神色一顿。
“怎么了?”他问我,“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我突然眼睛发酸。
鬼使神差地,我说:“白礼。”
“嗯?”
“我妈得癌了。”
白礼猝不及防地怔住了。
他的瞳孔蓦地瞪大了。
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不知所措,还有同情。
我确实挺可怜的。
我想。
-
早自习还没结束,我就被白礼带到了老师办公室。
他觉得情况需要说明,于是把我带过来了。
他跟班主任说了事情,班主任又朝我要了电话。
我把小姨的电话给了她。
打了一个电话,她放下了手机,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条可怜的、将要被赶出门去的小狗。
班主任把我招呼过去,沉吟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最后就只拍拍我的胳膊,干巴巴地问我:“早上吃了吗?”
我有点莫名想笑,摇摇头说:“没吃。”
“吃点儿去吧。”她说,“不吃不好,你去食堂吃点儿东西。”
“不想吃。”我说。
班主任没话说了。
她最后吭吭哧哧半天,就说这周的作业算了,不交也没事,以后出什么事了及时跟她说。
说完她就让我回了教室。
第一节课刚响铃没多久,教室里正上着数学课,我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在万众瞩目里走进去,回到座位上,往桌子上一趴,直接睡觉。
第一节是数学,数学老师刚刚就在办公室里听到了班主任给我小姨打电话,还听到了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也怜悯地瞅了我一眼,然后招呼全班看黑板,默许了我睡觉。
我却还是没睡着。
我趴了一上午,失眠了一上午,老师也默许了我趴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白礼过来推了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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