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全安澜一夜都没合眼,而时如愿浅睡一会又会被惊醒,胸膛一起一伏,眼里的惊恐至今还没有散下去。
全安澜知道,那磁场变化是从南回舟身上往外散发的,而时如愿挡在了她面前,大部分的压缩都被他挡下了。
她柔声安抚:“没事没事,我们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
全安澜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坚定,传递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大。
时如愿嗯了一声,攥紧的拳头和也赫然松开了。
他们从渴望出去到渴望活着,过程是残酷的。
白天骤然如黑夜降临,他们踏上列车,就奇怪地回到了那个车厢。
再次看到那个差点把他们杀死的恶魔,论谁也无法冷静下来。
眼睛早已被恐惧占据,身体也强撑着。
全安澜抢先坐在了南回舟旁边,小腿都还是颤抖的,明明害怕的不行还是强撑着笑容。
时如愿一把将全安澜拉了起来,推到了他后面,看着南回舟说:“抱歉,你一个女人别插在我们大老爷们中间。”
转头看似警告全安澜,实则拽着她的手都已经冒汗了。
南回舟也点头赞赏:“就是,我家那婆娘也一样,总是管东管西的,这不听话啊饿她一顿就好了。”
时如愿忍着恶心地笑了笑:“说的有道理,我下次试试。”
南回舟瞥见他脖子上的红痕,说道:“实在是对不起啊小兄弟,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给你赔医药费,我实在是太担心我老婆了,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
南回舟边说着边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眼中满是歉意和自责。
“没事,轻微小伤而已。”
南回舟诧异问:“小兄弟,生活上不顺?”
时如愿叹息:“那黑心老板拖欠我工资,我女朋友老是买衣服包包首饰,压力大啊 ,南大哥有没有好工作推荐,再不找好工作怕是家都养不起了。”
全安澜紧张地攥着他的手,时刻防备着南回舟,深怕他们又像昨天一样被动陷入死亡境地。
南回舟低着头,哽咽:“我们工资也低,我老婆也走丢了。”
时如愿小心翼翼斟酌语气:“南大哥为了找嫂子,是一直都从事铁路行业工作吗?”
南回舟点点头:“是啊,我的工作就是修铁路的,她经常来工地上给我送饭,我怕我离开她找不到。”
他恭维道:“我从小就倾佩修铁路的,咱们中国的铁路也是遥遥领先全世界,南大哥参与修的铁路都有哪些啊?”
南回舟不自觉挺起脊梁:“我原先是沙壁铁路集团的,修的铁路太多了,年纪大了只记得一条,云仓铁路就是我当年和兄弟们一起修建的。”
边说着他又弯下了腰,眼泪纵横:“只可惜,公司倒闭,我们工资到现在也不见发下来,愁啊。”
时如愿小心翼翼斟酌语气,轻声问:“没有找领导之类的?解决解决?”
南回舟摇摇头:“打电话给领导,又说等几天等下个月一起发,后面打电话去劳动稽查大队,说没有签劳动合同,无法办理,我个没文化的人哪里知道什么劳动合同…”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经到达宿柳西站......
眼见南回舟起身离开,时如愿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紧张地追问:“南大哥,你看也遇见几回了,下次我们怎么联系你啊?”
全安澜心一紧,死死盯着南回舟
南回舟深情款款说:“我每次都会做晚上最后一列车回家,你们要是有我老婆的消息想联系我就可以坐最后一班车。我老婆叫邢叶,避面伊邢的邢,叶子的叶,有消息记得联系我,我很爱她。”
等到南回舟的身影消散,全安澜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好在是有点收获的,下车后时如愿制止了她找邢叶的行为。
“全安澜,我们不能把邢叶带上去,南回舟应该长期家暴他老婆。”
全安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看出来的?”
时如愿冷静,条理清晰地分析说:“他身上的工作服和情绪外泄都透露着他没钱,当一个人被生活压迫、善良的底色被撕破、心灵扭曲的时候只会选择比自己弱小的人下手。在外面唯唯诺诺,在家里天皇老子。”
他爸就是如此。
此时,道德与求生拉扯着他们,把他们摆在了天平的中心。
进退不得。
全安澜颓废地低声哭泣,把别人推向火坑换己求生这种缺德事,她是万万不能做的。
原以为是一个爱老婆的丈夫,没想到却是吃人的恶魔。
她夹着哭腔问:“就没有别的、能活下来走出去的办法吗?”
时如愿茫然:“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手机查出来的新闻,当年沙壁铁路公司倒闭一事还是挺轰动的。
时如愿推测道:“南回舟应该是2016年去世的,2016年云仓铁路罢工,修整了一半,停工了五年,21年换了一家新公司,这条铁路才重新动工,只不过原先的火车铁路改建为了现在的高铁铁路。”
而南回舟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了修建云仓铁路上。
全安澜想起邢叶的行为,不解地问:“你说南回舟都家暴她,她为什么还要往高铁冲,不怕被抓吗?”
时如愿低声:“想回家吧!”
云麓北站是邢叶的家,连轨到宿柳西站是南回舟当年最后负责修建的铁轨路程,难怪把这两个地点定在了一起。
时如愿闭了闭眼,他爸就是如此,把他妈妈的身份证那些全藏起来了,手机购票试验从2011年问世,2014年互联网购票才正式全面推行出来。
他妈妈想离婚那时候,只能用身份证现场购票。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只是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把邢叶送回去。
时如愿滑动着手机,递给全安澜看:“你看。”
云麓市某女子丧心病狂,亲手将自己的丈夫推进火车轨道上!!经抢救,不幸身亡。
全安澜只看了标题就毛骨悚然。
新闻上的照片打了马赛克,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不过和上则铁路新闻联系在一起,莫名就想到了邢叶和南回舟身上。
南回舟的腿确实是弯曲的压根不是先天生成,倒像是被某种强有力的东西硬生生掰弯成那样。
正常人这样是走不了路的。
南回舟家暴妻子,腿被他老婆邢叶给弄断的,而邢叶拼命进高铁站,是因为南回舟扣押了她的身份证,回不了家。
那也就意味着,邢叶其实也是死了,不然她都能反抗了,为什么还回不了家而疯疯癫癫的。
全安澜唉声叹气,她的手机拿去砸南回舟了,早就报废了,连同时如愿的电脑也报废了。
时如愿心里早有了计划,提议道:“明天我们单独行动。”
全安澜严厉拒绝:“不行。”
“放心,不会走散的,也不会出事,你去找邢叶,我去找邢叶的身份证,我知道在哪里。”
全安澜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吃早餐时全安澜顺口问了一嘴:“你要去哪找她的身份证啊?”
时如愿撑着下巴,笑意盈盈:“仙人自有妙招。”
全安澜切了一声,没再过问。
高铁上,自从南回舟把他们甩出高铁外后,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们只要一上高铁就能碰见南回舟。
南回舟虚情假意问:“你要我老婆身份证干什么?”
“昨天我刚好碰见嫂子了,她穿着一身红裙…”
时如愿盯着他,神色轻蔑,计算着到宿柳西站下车提示音的时间。
南回舟呐呐自语,混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如愿:“她最喜欢穿红色的裙子了。”
男人一回头,时如愿脸上的轻蔑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眶通红:“嫂子被检票员拦住不让上,我一打听才知道她的身份证丢了,不记得身份证号了,买不了票。她着急都哭了,孩子也跟着哭,我们揪心啊,想要帮你们一家子团聚。”
南回舟承认,脸色一变。
“是是是,她比较粗心,老是丢三落四的,没有我叮嘱,她肯定老是丢东西。”
下一秒,一个拳头就往时如愿脸上挥了过来,时如愿仿佛早有预料,接住了他的拳头。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时如愿周身的气压极其低,没动弹一步就像是碾压机碾压了一遍你的身体。
时如愿使劲往南回舟身上凑,甚至将南回舟的衣服哪些都往下扯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成冰,暴力对峙下,如同两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张力纵横。
他猜测,为了掌控邢叶,南回舟肯定会把邢叶的身份证随身携带。
猜测错了,不过就是打架一场罢了。
时如愿手上唯一的利器就只有一瓶矿泉水和手机。
毫无疑问都拿来打南回舟了。
南回舟一边谩骂着,而时如愿还不怕死的一边激怒他。
时如愿尝到了嘴里的腥甜味,却丝毫没有停下谩骂他的声音。
南回舟的工作服被他暴力拉扯断了三四个纽扣,两人扭打的更加厉害。
时如愿从他胸口兜里摸到了身份证,一直手臂护着头,一边撕裂他的衣服。
兜里的东西也顺应落下。
突然,时如愿挡在额头上的手臂一动,稳稳接住了那张即将坠落的身份证,动作流畅而果决。
也因此被南回舟抓住了头发,揪着头皮往车座扶手上砸,鲜血顺着头皮留在脸颊的擦伤上。
时如愿被打的躺在了地上,提示音也响了起来。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经到达宿柳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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