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官兵们哪管他的求饶,举起酒缸就往他嘴里灌。我又点出刚刚其他几位出言不逊的人,特别是狡猾的花衣裳病公子,在涳蒙亲王的指示下,官兵们又从阁中搬来十几坛酒,一个个都灌过去。

一时间哀嚎遍地。原先在合川宫看到太监或是侍女们犯事,有挨板子也有鞭打的,我都于心不忍,总要仰仗外祖父对我的宠爱,替他们求情。可是母亲却铜心铁手,劝我道,“你的好心,在她们眼中不过是犯罪的侥幸,不会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再说他们就躲在你的柜子后头,行苟且之事,你还求饶,若是被你看到,带坏了你怎么办?”

我当时说,“宫中各种奇怪的事都有,我若真要被带坏,哪里差这一两件?况且人的本性都是天生禀赋,我有娘亲的一片善心,就不会误入歧途。”

母亲勾起耳边一缕头发,叹气说,“你还太小,见过什么呢。只是你的这份善念,不知到了十七八岁,真正见识了这个皇宫和国家的险恶和残酷后,还能残存几分。”

我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但现在我看到刚刚欺负过我的男人们,此刻跪在我面前,被灌着烈酒,生死难卜,我却油然而生一种轻松快乐的心情,甚至想上冲上前,一个个肆意打骂。

我变坏了,变得更以前不同了,也许那一刀,切走的是我的善良和天真。

夜晚终于归为平静,宣节校尉获得了心满意得的答案。涳蒙亲王接我们三人入住他下榻的府邸,溥生一路怀疑地看着我,似乎在洞悉我背后隐藏的身份,但总碍于有人,没敢开口问。

次日清晨,涳蒙亲王对我们说,“我跟你们一路前行,正好要去秦大人府上,会一会那位王夫人。”然后看了眼暮白公子,“你应然认识吧。”

暮白公子回话说,“听说过,不算熟悉。”

至午后,准备了两辆马车,就出发上路,宣节校尉在城门外送行,白日一看,似乎脸色红润些,想来他肯定觉得自己讨上了好,总有升官发财的那一天。

夏日蝉鸣,马车路过树林的时候,格外惬意。

涳蒙亲王问暮白公子,“听说这位王夫人最馋涎美男子,怎么会放过你?”

“可能因为我是男官吧。”暮白公子说,“我只适合胆小守规矩的女人,不妨碍男人的约束管教,像画上的玉樱,看得到,吃不到。”

涳蒙亲王说,“我在京城就听过你的盛名,说你温婉如玉,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暮白公子拱手说,“不瞒亲王,这次我在京城,还去过您府上,只不过我其貌不扬,又才智平庸,不能让亲王记得。”

涳蒙亲王想了想说,“是在我府上摆的水仙宴,赏花开的那一次吗?”

“正是。我还给亲王念了一首赏花的诗,只不过念得牛头不对马嘴,没人记得罢了。”

涳蒙亲王拍手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日一身竹林森森,风一吹,好似闭上眼就一股清香飘过。可惜那日我被艺坊几个熟人纠缠,还喝多了酒,撒了不少欢,本想追问你的名字,可是酒醒了就去处理纷争,这才耽搁忘了,该死该死!”

暮白公子问,“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亲王去找王夫人,所谓何事?”

涳蒙亲王说,“我又一件宝物想要献给皇帝,可是却不能得法,需要这位王夫人助得一臂之力。说到此,可能还需要你找你帮忙。我办事粗莽,不如你们心思缜密。”

“敢问是什么事?”

涳蒙亲王说,“这位王夫人知道宫中一位皇室宗亲的秘密,是她们在京城的鹅湖上泛舟时发生的事。那件事只有王夫人知道,可是无论谁去询问,她都说不清楚,后来我派了几个男子去她的探诗阁,但床也上了,情也述了,依旧什么也问不出来。于是我想亲自去见见这位王夫人,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长着怎么一张难撬的铁嘴。”

我问,“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呢?”

“真的不知道,不会每次答案都不一样。”涳蒙亲王说,“她也不聪明,借口都有出入。”

暮白公子问,“涳蒙亲王亲自上阵,不会要献身吧?为了她一个王夫人,值不值?”

“我不在乎身份高低,况且我在亲王之辈并不受待见。献不献身,也要看她值不值得。毕竟我的桃花债不少,不少她这一桩。就她的传闻听来,还不值得我躺进她的卧榻。所以说找你帮忙一定没错,就算你不上场,替我找些机灵的人,也能省不少功夫。”

暮白公子说,“正是了。真的入了相思梦,承蒙鱼水之乐,想套出来的话只会更难,她为认为这一切太轻松,像唾手可及的美梦。只有隔靴搔痒的酥麻,一个人拿着狗尾巴草在她身边婆娑,再捆住她的手脚,这才欲罢不能,如一场浮想联翩的酷刑,这才好问出个究竟。”

涳蒙亲王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我找你准没错。”

一路欢声笑语,涳蒙亲王和暮白公子相谈甚欢,从男女欢好谈到诗词歌赋,从邻里琐事到国家大业,都能聊出万般趣味,甚至连哼的歌,都琴瑟和谐。

车行两日,终于抵达西朔城。

马车刚停到秦书堂,先有几个姑娘像蚊子般涌来上,涳蒙亲王先下车,然后是暮白公子,先有个杜若花似的姑娘,好像名叫采寒,站在灯笼下说,“要不说是暮白公子有本事,带了这么个贵客!”

相比这城中见到的富家子弟,这涳蒙亲王的排面可就更大了,后面的两辆马车下来十余位不好惹的侍女和小厮,一下推开了马上要贴上他的热情姑娘们,嘴里还叨叨着没轻重的鄙夷,“这里的乡下姑娘,身上全是汗味和酸菜味道!”

名叫碧波的小姑娘扶着身后的阑干,马上撒娇说,“好大的气派呢,还没说上句话,人差点都摔倒了,还要被下人看不起。”

宋妈妈马上从阁楼上下来,过来主持大局,她见过世面,一下知道这来人不凡,又有些京城的气息。就算没豪掷千金,只是出没在这忙碌的街道,步入了秦书堂,那便是蓬荜生辉,今晚的生意一定更好。

宋妈妈找了间临湖的雅间安排坐下,点上了难得的鸡骨香,我坐在一边端上瓜果,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宫中某个陌生宫殿。

涳蒙亲王赏了几两银子,让宋妈妈派人置办晚饭,要和暮白公子好好筹谋这场鸿门宴。

我走出屋子,看到莺莺燕燕的女子们都聚成一团,看我出来,以前不和我说话的姑娘们,此刻热情洋溢,又是给我递热茶,又是递上瓜子果子,各种讨好,碧波先问,“千鹤,那位公子是从京城来吧?是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呀?”

另一位高瘦的叶庭姑娘插嘴,“我看像是位文官,温文尔雅,但笑起来又神采飞扬,好像嘴角上都挂着好文章。”

我说,“他是位亲王。涳蒙亲王。”

采寒说,“你们都猜错了,他通体的高贵气派,一定是出生名门,果不其然,竟是皇亲国戚。”

碧波说,“咱们在这里乡下地方,曾经见过京城的人,都是狐假虎威的气派,如今来了位真身,当然猜不出来。”

我心想,我这位从小在合川宫长大的亲王,刚来的时候,你们不还嫌弃我身上刚净身完的臭味,总是离我远远的吗?这会儿却仰慕高贵了。

叶庭说,“我听说过这位涳蒙亲王,说是他在京城的风流韵事最多,靠着这张明目清秀的脸,骗了京城多少家闺秀的良夜,在歌舞场中总说道他与谁家夫人曾经的往事,谈得眉飞色舞,这话传到人家府邸的耳朵里,本要讨一顿好打,可是碍于他的皇室身份,谁敢动手呢。有一次一位御史提前回家,竟然看到他在姨太房中,连腰带也松了,落满一地狼藉,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我的一支笔掉在你家床下,正要扫出来呢。”

采寒说,“这种离谱的谎话,谁会信!”

碧波说,“他也是够胆大妄为的了,可是竟然还挺有趣的,将玩世不恭当做正途!”

采寒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就是就是,连我都要见识见识,把日日黏在我房间的李秀才好好治一治!”

叶庭继续说,“那位御史本来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看到这幅模样,气得扶在凳子上,还问,那你的笔怎么会滚到我姨太房中?”

说到这里,我竟然听过这个故事,回答道,“这位嚣张的亲王说道,我路过你家隔壁,看到墙头长出了一朵梅花,于是拿出笔想要落纸临摹,又好奇院中那梅树是何模样,于是踩在轿子顶上骑在墙上,没想到笔就掉进去了。”

采寒说,“这更有趣了,只是那位御史大人家中不应该种的是梅花,应该是红杏才对!”

我想起后面的故事,说道,“后来这位御史进宫告状去了,说涳蒙亲王品行不佳,作恶多端,出身还不好。结果皇上反驳他说,你这都有孙子的年纪了,还娶第十三房姨太,做你孙女都绰绰有余,你还浪什么情怀?涳蒙亲王能爬进你府上,去你姨太房中找笔,也算是他体恤你姨太孤寡,用风流倜傥抚慰她伺候你的委屈!”

叶庭说,”呀!这后面的事我竟然都不知道。千鹤,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溥生在一旁附和,“千鹤不光知道,就连这一路回来的路程,都是因为涳蒙亲王要庇护他,才解了在归山镇的麻烦呢。”

采寒眼神更嫉妒,“呀!我就说这孩子眉眼好,剑眉星目的,谁不喜欢!这会儿连亲王都将你挂在心上。”

我一时难以适应她们对我急吼吼的好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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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宋樊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