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小艾到医院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太阳不偏不倚地透过玻璃窗,洒在蓝色条纹的棉质薄被上。米罗睡得很香,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小艾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叹口气,唉,兄弟啊,换做一年前的我,可怎么也想不到,你竟这般痴情,为了那个似有似无的人,弄着如此憔悴。他心里涌上一股苦涩,眼眶竟微微有些潮湿。

仿佛听到身边的轻响,米罗醒过来,阳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半眯的视线中他看到小艾守在床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顿时睡意全无,一激灵坐起来,“哥们,走,我们先去找一个人。”

“喂,你慢点!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虚,不宜激动。” 小艾见他十万火急的表情,忙不迭迎上去搀扶。

“我没事,我没事,” 米罗推开他的手,掀开被子下床,抬脚穿鞋,“哥们,快点,晚了我怕来不及。”

“……” 小艾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唉,兄弟,真是说你什么好呢……

两个小时之后,三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沙加的房门口。

“还愣着干嘛?敲门呀!” 小艾满心疑惑,刚才风风火火的米罗,现在到了目的地,怎么却突然迟疑失神。他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两人,终于忍不住抬起手“咚咚咚”连敲三下,“沙加先生在吗?”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吱嘎一声门开了,“您好,”金发男子刚说了两个词,目光就定定落在门口那个身材瘦削、紫色长发及腰的青年身上。下一刻,他的嘴唇开始颤抖,眉头紧皱,无声的泪水在他的极力压制下仍然固执地溢满了眼眶。他张了张嘴,微微嘟唇,却丝毫发不出声音。除了米罗,其他两个人都大惑不解地看着他这突然之间的奇怪反应,而那位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青年,略微腼腆地回避着他欲说还休的目光。

“您不请我们进屋吗?” 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米罗饶有兴趣地静观这一切,心里对沙加的窘态甚至感到一点点得意的窃喜。哼,让你伪君子,装吧,尽管装作不在乎,你的眼神照样暴露了一切。

“……请进吧。” 沙加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他们进屋,“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米罗听出他话语中刻意压抑的情绪和故作的平静,不动声色地说,“您认识我身边这位先生吗?”

沙加的嘴角几乎抽搐了一下,定定地看向米罗,没有回答。

“先生,我刚才见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紫发青年见气氛变得尴尬,插话说道。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们认识。” 迟疑片刻,沙加侧过眼,目光落在门旁一株绿叶繁茂的盆栽植物上,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沙加先生您……” 米罗忍不住质问出声,“您怎么可以这样??”

“安达里士先生,您带着朋友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沙加走回自己的椅子,盘腿坐下,“还有别的事吗?”

“安达里士先生,您先前告诉我,我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找我有事商量。您把我带到这儿来,可是……” 紫发青年困惑地看向米罗,似乎在期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沙加,算您狠!” 米罗咬咬牙,“穆先生,小艾,我们走!穆先生,我回头向您解释。”他冲着被称为穆的青年微微颔首致歉,心里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好你个沙加,我还以为是我错怪了你,没想到,你居然会绝情到这种地步,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安达里士先生,请您留步,我想单独和您谈谈。” 轻合双目的沙加叫住他,声线波澜不惊。

其余的两人看看他们,满心困惑地点头告辞。米罗停下脚步,转过脸,“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盘腿而坐的男子睁开眼,目光如炬。

“哼,为什么?我还想问您为什么呢!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懦弱得连认识对方都不敢承认!我真搞不懂,您究竟懂不懂爱,懂不懂怎样去珍惜一个人??”

“呵……” 沙加苦笑一声,“我只是在尽我所能,保护我所爱的人,仅此而已。其它的,我不敢奢望。”

“我不懂。” 米罗定睛凝视着他。

“这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挖出别人深埋的伤口,安达里士先生,这是您希望的吗?” 沙加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带一种决绝的意味。

“哼,伤口,这伤口都是您自己造成的!刚才他明明就站在您面前,而您呢,您却把他向外推开。我搞不懂,您怎么狠得下心,怎么能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米罗扬起的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不可理喻!他米罗,才不会对自己所爱之人,说那样绝情的话!哦,卡妙,他的妙妙,他发现自己此刻是如此想念那一头如水的长发,那一双清澈的明眸。

“安达里士先生,有时候,爱并不一定是 ‘得到’,而放手是因为太想要保护,您明白吗?” 沙加长叹。

“您什么意思?”

“当您的爱,只会让对方痛苦,只会给对方带来危难,您还会继续爱下去吗?”

“我不懂,为什么爱会带来伤害。我只想好好地爱我的卡妙,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我也绝不会伤害他。而您呢,连爱都不敢,这本身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也许您不明白,正因为太爱,所以才要躲开,也正因为太爱,所以才选择忘却。” 沙加眼里涌出的泪水顺着他俊美的面庞滑下来。

“我听不懂您这套理论,也对您的所谓放弃无法苟同。我只需要您告诉我,如何让卡妙到我这个空间来,请您告诉我,请您告诉我吧——!!” 最后几个词,米罗加重了语气,似乎不给对方回绝的余地。

“我想我说过,这一点我做不到。” 沙加合上眼。

“……” 米罗长吸一口气,“这样吧,我也不求您多做什么,您只要告诉我,您当初教我的这个方法,对卡妙来说是否有效?”

“您不妨试试。” 沙加微微抿嘴,不置可否。

“您没说不行,那我就当做可以喽?” 米罗的语气骤然轻松了许多,“无论如何,谢谢您,那我先告辞了。您不想面对的事,我可不想放弃。”

“您慢走。” 沙加轻声吐出几个词,不再理会他,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米罗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门刚合上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屋内“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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