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豪独自上山,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以他的残暴,一夜不归倒也正常,但是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那就不太对了。
可亲兵不敢擅自上山,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手下的副将,张昌宪。张昌宪遂带兵而来,寻找蒋豪。
杨妍秀听见屋外马蹄声响,从屋里走了出来,只看眼前这些人的穿戴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她神色淡漠道:“你们干什么?”
张昌宪逼视道:“蒋总兵在哪儿?”
杨妍秀下意识扬起了下巴,“这位将军是否糊涂了,总兵不是在总兵府,就是在军营,怎么也不可能到我这山间僻壤来啊。”
张昌宪自然不信她的话,道:“本将军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蒋总兵昨夜上山来干什么,不过他至今未归,我当然要问你了。”
这番嘲讽之词,令杨妍秀不由得想起昨晚之事,她紧咬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失控。她暗暗压下怒火道:“蒋总兵是何等人物,纵是他真的来过,难道我这一介女流是能绑了他不成?”
张昌宪扯唇道:“这就难说了,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
“小女子家也就这么大院子,将军若不信就四处寻寻吧。”
说话,杨妍秀让开一条路,大方请人进屋去搜。
张昌宪朝屋内走了几步,在经过杨妍秀时扭头注视,近距离打量她几眼,这才背手走进屋子。
屋子里悠悠飘着檀香,家具物件井然有致,地面墙面桌子衣柜上皆一尘不染,并不像发生过任何恶斗的样子。
他只在门前向内扫了一圈,便转身出来。
杨妍秀道:“将军可寻到你们总兵了?”
张昌宪转着手上马鞭道:“屋内一览无余,的确没有藏人之处。”
“将军可需去其它屋子再看看?”
张昌宪浅笑,“杨小姐如此放心,总兵必不在这院中,但总兵失踪也未必就与小姐无关。”
正说话,在院外四周查看的兵丁回来报,“将军四下并无可疑之处。”
张昌宪看她眼神里除了冷漠并无半点畏惧,遂点了点头,“看来是本将军真的误会了。”
说罢,他大步走出院子,翻身上马,“撤!”
直看到他们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杨妍秀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许诧异,真如此便逃过了吗?
* * *
另一头,乔庆云抛尸深山,他这一路上带着两匹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摸黑,路难行,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蒋豪尸体散发出来的浓重血腥味儿渐渐吸引了隐藏在暗中的猛物。树上草丛里的动静越来越多,头顶上时有扑棱翅膀的声音,远处也有隐约的唔鸣,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敢再往前走,就地将蒋豪的尸体弃下,然后摸了摸马鬃,低声道:“对不住了,不能留你,下辈子投胎做人吧。”
说罢,他抽出匕首,一刀刺穿马的脖子,马儿嘶吼一声,翻倒在地。
这一声,惊得四周鸟雀乱飞,引起一片混乱。
随后乔庆云骑马往回赶,跑得昏天黑地,早已忘记了时辰。回到监军府时,天光大亮,他这才看了眼日头。
午时了,但愿没出什么事。
他翻身下马,刚要入府,身后忽然有人唤,“乔监督?”
乔庆云心里一沉,忙回头看,来人竟是张昌宪。他知道这个人,知道他是蒋豪手下最得力之人,据说也是能征惯战,非常勇武且有计谋的一个人。不过,他很少在城中出现,今日忽然在此,该不会是因为蒋豪的事……?
他心中忐忑,但面儿上尽量不露,笑脸迎过去,欠了欠身,“张副将今日怎么回城啦?可是前方战事有变?”
“那倒不是。在下听闻曹监军忽然得了怪症而亡,特此回城。本欲先去见过我们总兵,可不想巧的是,我们蒋总兵竟然自昨夜上山便了无音讯了。在下故而来问问乔监督,可知我们总兵下落?”
果然因为这件事。
乔庆云故作镇定道:“哎呀,这蒋总兵可是一军统帅呀,他的去向那是军机,咱家小小一监督哪里知晓啊?”
“那公公形色匆忙,又是从何处归来呀?”
乔庆云自是知道自己这一身污垢,袖子上还多少沾着点血迹,不过他向来心思缜密,有些说辞早在路上便已想清楚了。
他稍稍叹息,“干爹走得匆忙,未留遗言,我这当儿子的自当尽力料理好他老人家的后事。今儿个天没亮咱家就外出了,亲自替他老人家挑选棺木,选择墓地。这不,一个不慎还栽进了坑里,弄得这一身狼狈。”
张昌宪浅笑,“不瞒公公说,在下也是刚回城。不过不是从军营回来,而是从……”
他拖了长音,一字一顿道:“城外山上。”
乔庆云心里一坠,不知他究竟查出了什么,更不知杨妍秀现在如何?莫非已被他抓了?
张昌宪背手坦然道:“其实,在下今日来见公公,并非因总兵之事,而是另有缘故。若公公愿意听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话听着似有转机,乔庆云这时也别无选择,便请张昌宪进府说话。
进入花厅,乔庆云支开府内小吏,试探道:“张副将找咱家究竟有何事要说?”
张昌宪开门见山道:“在下只想问公公一句,蒋总兵是否已经死了?”
乔庆云没想到他如此直白,没敢冒然接他的话,“张副将这是从何处听到的消息?”
张昌宪道:“公公不必瞒我,我上过山,虽然山上并无线索,不过,杨妍秀的脖子上有伤,相信身上也有,只要一验便知。还有那屋子里虽然点了檀香,但仍压不住那股血腥味儿。我们这些长年和血打交道的,对那个味道太熟悉了。”
“还有,院子里没有翻过土的痕迹,我猜是公公把尸体扔进山里了吧。那么抬尸时,就难免沾上些血渍,若公公笃定不知总兵下落,可敢让在下一看衣内的光景?”
乔庆云当然不敢,他外衣虽清理过看不出,但衣里却沾满了血迹。
此事瞒不住了。
他沉下一口气,“张副将究竟要说什么?”
张昌宪道:“不瞒公公,蒋豪虽能征惯战,但论私德,我不敢苟同。他对女犯所作所为军中已有许多人不满。如今他死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在下今日前来,是想与公公谈个买卖。”
乔庆云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买卖?”
“如今曹监军已死,照理说,公公将代为上书禀报此事,圣上定会派新的监军来红谷关。不过,待新任监军到来,恐怕还会追查蒋豪的下落,如此对公公并无益处。倒不如,公公与在下合作,暂将曹监军与蒋豪之事压下,待攻下鳌营,我自是大功一件。而做为代监军,公公也功不可没,未来御马监掌印,说不定就是公公的了。”
御马监掌印固然诱惑,但乔庆云更在意的是,如此一来,曹德顺和蒋豪的死便石沉大海,以后再无人过问,杨妍秀也能彻底摆脱这场劫难。
他微微屈起双目,窥探对方意图,试探道:“张副将是让咱家谎报军情?”
张昌宪摇头,“不是谎报,而是不报。”
“可纵是咱家不上书奏报监军亡故之事,总兵失踪也瞒不了多久,到时陛下若怪罪下来,将军与咱家皆无法开脱。”
“公公放心,攻打鳌军已是不远之事。此战我有必胜的把握,待捷报送入宫中,谁还会在意这仗是谁打下来的。到时,随便说个理由都可搪塞过去。”
其实乔庆云也知道,只要打了胜仗,谁是监军谁是总兵都不再重要,他脑子里甚至已经浮出几十个理由去向皇帝解释,但他多少还有些提防。
“将军此乃肺腑之言?”
张昌宪笃定道:“真心实意。”
二人对视之间,乔庆云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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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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