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乔庆云的畏缩，杨妍秀无奈从床上下地。她微垂眼帘，似带一丝娇羞缓缓朝乔庆云靠近，最后竟出乎意料地靠进了他怀里。
乔庆云的身体僵住了，她的举动是他始料未及的。
杨妍秀轻轻贴着他的身体，气息似有若无，徐徐吹打着他的胸前，令他沉寂多年的心脏在此刻不禁狂跳。
“姑，姑娘……”他开口就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叫我秀儿吧。”杨妍秀的声音像虚无的轻纱，再次抚过他的胸膛。
乔庆云以为自己已经断了情根，没想到终还是抵不过这温声软语，脑子里空荡荡的没了主见，便随着应了声，“秀，秀儿……”
这声其实在他心里早已默念了无数遍，不想竟真有说出口的一日。
“秀儿曾经见过的人不是虚情假意，就是别有用心，唯有公公是真心相待，如今秀儿无依无靠，也只有公公才是值得托付的。若公公也不愿接纳秀儿，秀儿实在不知以后该何去何从？”
杨妍秀自贬的表白让人心疼，是但凡有些怜悯之心的人都会心生恻隐，更何况本就动了情的人。
乔庆云不由自主的抬起双臂试探着将她裹进怀里，胸口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
“秀儿不嫌弃我这个残缺之人，那我还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你放心，有些东西我是没办法给你，不过，我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官儿了，至少可保秀儿未来的日子衣食无忧。等这仗打完了，我带你回京，咱们在京城置一处宅子。虽说按着规矩，宦官是不得娶妻，可是，我若立功了，倒也不是不能向陛下请求赐婚的。到时，我一定给秀儿准备个像样的婚礼。然后……”
话没说完，杨妍秀抬头打断道：“秀儿不想见到那些虚伪的人，只想以后的日子平平淡淡。所以，秀儿不要什么婚礼，我们只在这儿简单的拜过天地就好。”
“在这儿？就在这院子里？”乔庆云诧异道。
杨妍秀轻点头，“嗯。”
“可是，这屋子里才死过人啊。”他朝蒋豪丧命的那墙角望了眼，“你不怕吗？”
“有公公在，秀儿什么都不怕。”
见她如此果断，乔庆云自然是高兴的，“好，既然秀儿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忌讳的，我明儿个就去准备。”
……
两日后，乔庆云已将婚礼所需之物一应备齐，红烛红帐，龙凤被，合卺酒，婚礼该有的都有了。
两个人将屋子里简单布置了一下，各自又沐浴更衣后，便在堂前拜了天地。
杨妍秀端起合卺酒，递给乔庆云一杯，“愿公公往后余生步步高升，长命百岁。”
“哈？”乔庆云木讷道：“秀儿，你是不是弄错了，今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可不是我的生辰。应该说，愿往后余生，我们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这些对秀儿来说，怕已成奢望了。
杨妍秀默默隐去了眼中的苦涩，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举杯饮下了交杯酒。
交杯酒饮下，杨妍秀望着窗外，“天色不早了。”
呃？
乔庆云神情一滞，这，这什么意思？
该是自己人生当中最激动的时刻到了，可他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害怕。
杨妍秀忽闪着睫毛望向乔庆云，缓缓抬起双手去解乔庆云衣领上的盘扣。
乔庆云整个人僵住，脚趾抠着地，连呼吸都不敢，就睁眼看着她青葱的玉指在自己面前晃动。
当杨妍秀指尖无意扫过他下颚时，他好似受惊的兔子向后急撤，喘着粗气道：“我，我……我自己来吧。”
杨妍秀没说什么，只笑了笑便退身到床前，转过身去脱下了身上的嫁衣……
等乔庆云解开自己衣裳，抬眼看去时，他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只见杨妍秀背对自己，身上嫁衣已经退去，上身的里衣刚刚脱下，其内光洁如玉，唯有腰上四指处有根红绳遮挡。
杨妍秀伸手就要去解开这最后的遮挡，乔庆云一口气上来，来不及多想几步跨过去，拿起她刚扔在一边的里衣披在了她身上。
杨妍秀不解的望着他。
乔庆云深吸口气，目光刻意避开她肚兜下若隐若现的风光，“我，我……不希望你因为最近的遭遇，而做出让你日后后悔的事。所以，来日方长，我们一切都慢慢来。”
杨妍秀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么合衣而睡，躺在床上僵着身体各自心事沉默不语。
半晌，憋了一肚子话的乔庆云，终于忍不住道：“秀儿，我这副身子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过，你放心，我亏欠你的一定在别的地方都补偿给你。以后不管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你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会……”
他扭头想看看杨妍秀的眼睛，却发现她原来已经睡着了。
乔庆云：……
“……对你好的。”
他轻声的吐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后扭了扭身子凝视此时熟睡的杨妍秀。也就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这么看她。
看着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沮丧。有一瞬，他后悔自己为了五斗米而净身入宫，想着为什么当初不再忍忍，现在不就能名正言顺和自己心爱的人过上夫妻生活了吗。可再想，若不是入了宫，怕还没机会再与心中的女神相遇呢。
唉，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凡事不能求全，虽说净了身什么也干不了，但好歹能和她同床共枕，我也该满足了。
乔庆云忍不住伸出手指，撩起杨妍秀面前垂落的一缕青丝，轻轻地挽到她耳后，然后左右端详她的模样。
美人在侧，他方才的惆怅又顿时消散了，眼里全是满足。
没想到，我竟有这样的福气。
既然已经成亲了，那不做别的，抱着总是可以的吧？
他伸出胳膊悬在杨妍秀身体上方，犹豫了一会儿，又收了回来。
这样是不是太不君子了？人家醒着的时候不抱，趁人家睡了又……
不行不行。
琢磨了半晌还是老实睡吧。
他仰面躺好，双手垂到身侧打算就这样睡了，但手刚落下去，指尖就隐约感觉到旁边温温的。他挪动小手指缓缓试探，竟然触到了那只微凉的小手。
乔庆云刚才沉静的心又提了起来，呆滞半晌，他忍不住挪动手指凑近。先是指尖，再是指肚，就这么慢慢磨蹭，直到手掌完全覆盖在那只凉凉软软的小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握紧，这才松了口气，嘴角也不觉上扬。
嘿！总算不负新婚之夜了。
月落日出，一片红霞晕染了天际，两只鸟雀落在窗沿上，叽叽喳喳催人梦醒。
杨妍秀在雀声中苏醒，在半睡半醒之际，她隐约感觉身子温温热热，头下软乎乎的与她这些日子枕得枕头不太一样，却像极了儿时枕在母亲胳膊上睡觉时的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枕在乔庆云胳膊上。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一觉醒来，她竟忘了自己已经和身边这个男人拜过了天地。
她稍稍缓了缓神，本想起身，但转念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假寐。
不多时，乔庆云醒了，他俯头注视枕在自己胳膊上安睡的杨妍秀，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不过心里却是无比欢愉。什么监督，什么掌印，什么东厂司礼监，比起能有心爱之人在怀，那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幸福感就在这宁静的早晨一点点积累，直到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两个人的面上，看光照乔庆云意识到时辰不早了。
曹德顺不在，他这个代监军可没那么清闲。为了以后的长久，不能再流连美人香啦。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枕在杨妍秀头下的胳膊，整个过程让他出了一头汗，总算没把人弄醒。
起身下地，乔庆云给她掖了掖被子，着急忙慌的去火房，简单弄了些饭焖在锅里，然后就急急火火的下山去了。
等他离开后，杨妍秀睁开了眼睛。
刚才乔庆云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她起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叹息，他这般规矩守礼，我这算是报的什么恩？
杨妍秀曾经在闺阁之中也偶有听说过那些太监们后宅的荒唐事，虽无能房事，可整女人的手腕儿花样也并不比正常男人少。她本已打算好就算乔庆云真对她怎样，那也是他该得的，至少他给了她得以报仇的机会。既然他所图的就是自己这副残躯，那便偿了他这愿望，自己也走得心安理得。可现在，乔庆云越是这样以礼相待，杨妍秀反而越觉得亏欠他。
世间，属人情债最难偿。
我还是得想个法子，尽快偿还了。
感谢碧云天投雷，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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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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