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望着她:“哦,是吗,吃不完那就放到冰窖里慢慢吃,”说完,他有些腼腆地笑了。
如玉发现他笑起来竟然有梨涡!!
近距离看他,眼睫修长,鼻梁高挺如山,轮廓如凿如削,更有种逼近的俊朗。
而且,他不笑的时候面如坚冰,气质沉稳,可是能左右朝堂,甚至影响到改朝换代的人物。现在笑起来,竟然有种青涩的少年感、腼腆的感觉!
如玉被这种反差感,这种新奇感萌到了。
好像他也并不那么高高在上,只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普通少年而已。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大家叙些寒温,不一会儿,江家姑母也携着江彬来了。
他们几个小辈都是从小认识长大,加上如玉从来不在意那些,倒也不用刻意因为男女大防回避。
江彬今日穿了天青色羽纱圆领袍,他长得也不差,俊逸的单眼皮,身量高大,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怪不得之前一直被如蕙暗恋着。
江姑母也是衣着整齐,一袭浅杏色百子刻丝银鼠袄,泛着高门贵妇的气质。
两家遇到,重又热情招呼着。
江彬目光扫过如玉,顿了一下,又看向一旁众人眼中的焦点镇国公王仁。
“哎呀,今天我们真是姨妈家、姑表家聚齐了,都是一家人。现在都还做了我的亲家,难得聚在一块儿,今天咱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徐老爷洋洋喜气溢在脸上。
“是啊,因为我家老爷最近病重,所以走动地少,以后还是要多抽时间过来啊。”
徐如蕙也走了进来,没有存在感地走到徐祖母身后。刚和江姑母因为妾室的事情闹了,也臊眉耷眼地不自在。
“那姐夫的病怎么样?”
江夫人暗暗摇着头:“也多谢如玉帮忙请的那个名士,那人果然医术精湛,光诊脉就能说出症状,只是也无力回天,只开了些缓解痛苦的药方,我看我家老爷吃了倒是没有那么难熬了,睡得多了些。”
如玉也说着一家人不必谢。
这次好不容易把江彬也拽过来了,姑母就想着和娘家多走动,多熟络,彬哥儿以后捐官如果能得那位新晋国公爷的一二提拔,人家稍微拔根汗毛比他们腿都粗。
他们厚点脸皮算什么。
来之前江彬就听了母亲教导的一耳朵话,尽管不乐意这样低三下四,但仍是面部扯了些笑,主动朝着王仁打招呼道:“表妹夫也过来了。”
王仁看了江彬这主动的问好,就猜出,或许他父亲病死后,需要他提携帮忙的意图。
聪明人就这样一点就透。
但王仁只是回以:“嗯,过来了,这几天部里休假了。”
人家是官身,平常都很忙。
而且连个表姐夫的称呼都没叫,明摆着不想跟他拉太近关系。
江姑母心里失落了下,但是走动就是这样,她也没想一蹴而就,多打几个照面慢慢来。
如玉当然也看出来了。瞟一眼江彬脸上勉强的笑,她突然感觉一阵悲哀。
回想起之前,那次茶馆之约,她刚刚得知表哥要换亲,她想着一定要亲耳听到他说出口。
她那样偏执得要他说出理由,这背后的恳求,简直字字泣血,自尊又何尝不是碎成片片,零落在他脚底。
也许是那时候她太害怕了,害怕赖家舅舅像坊间传言的那样,杀人不眨眼。
也许是太孤独了,父不能靠,娘又早死,她是他唯一的指望。
她害怕被抛下!
画面回到眼前,看着江彬此刻谦卑的样子,她的内心忽然想长长叹一口气。
这时,外面王家的小厮跑进来说,那边皇上的分封诏命下来了,公公正等着呢。
王姨妈他们听说,忙起身回去接诏命,说还有如玉的诰命,如玉也跟着过去了。
乌泱泱一群人赶紧过那边,只剩下徐老爷一家和江姑母他们了。
人顿时少了好多,也清净一些。江姑母长长舒一口气,这才有了回娘家正常的舒适感。
江彬也放松很多。
众人不免说起家常,徐老爷刚刚不好意思当众说,现在不禁和姐姐道:“这两天过年如蕙在家一直哭,也两天了没吃饭,现在就给彬哥儿塞通房,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你哪知道我心里的苦,你姐夫这几天全靠人参吊着,要不然早去了,彬哥儿也得赶紧捐个官,光打点不算还得排队,那想捐官的可不少呢。他爹眼睁睁看着这一大家没个着落,新皇又刚即位,我也是为着让他安心啊!”
“如蕙也实在不懂事!一点不懂我的心,争风吃醋地去江府大闹,只怕人家不知道我家娶了个厉害媳妇呢,再一打听,把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翻出来,没想到亲娘还有这杀人的事儿,更有说头了!”
江姑母嘴巴又快又厉害,别让她知道什么逮着什么,要不然她能念到永远。
儿子彬哥儿就常常这样被他打击到无语回应。
徐老爷再说两句,江姑母一点不动摇,纳妾的事儿铁定了,她就要先生个庶长子出来。
彬哥儿马上就得接着掌管江府,后宅安稳了,男人们才能心定。
江姑母其实也是想着让儿子断了如玉的念头,死了心,或许这样也更能得国公爷青眼,让人家提携一二也不定。
再多说,眼看着江姑母连着徐老爷也要教训了:“还不是你当年治家不严,如蕙的亲娘才能闯下那等祸事。连带着江府现在也被人闲言碎语。”
徐老爷也不再说了,只是长叹一口气,不过,说服不了亲姐也在他意料之内。
只是徐如蕙好不容易用冰块消肿的眼睛,又不禁泣涕涟涟,跑回自己房里又哭去了。
全程江彬也只能看着。她母亲做事,他岂能插得上嘴。
只是,如玉看着他家这闹剧,不知作何想法。听母亲说,她的婆家对她颇好,今日一见,果然容光焕发,笑容常在,和他家这乌七八糟形成鲜明对比。
那王仁,长得也俊朗出色,官运亨通,连带着她也封了一品诰命。
事情的走向,还真是让人叹了又叹,真是造化弄人。
江彬心内不禁苦叹一声。
而话说,如玉和王姨妈,王仁一起穿过花园,走向王府那边,住得近就是有这样好处,来去都方便。
“小心点,不要着急。”看着如玉急着走,王仁温和提醒道。
“嗯,”如玉也朝他望一眼。不禁心下又想起桃红的话,他之前那次生气是拈酸吃醋吗?不禁心下有些发热。
又趁机道:“姨哥,你送的周全福的卤肉猪蹄很好吃,我也分给家人一起吃了,大家都赞不绝口呢!”
“是吗?你喜欢就好。”这一句话,他是望着她说的,说完又一笑,那如大男孩般的梨涡又出现了。
看得如玉不禁也绽出了笑容。这种发自内心的笑,自有其动人之处,如同山野烂漫的野花,一种自然灵动感跳跃其间。
王仁也看了她好几眼。
“你下次也可以加上猪小肠,猪小肠也很好吃!”
“猪小肠?!”国公爷皱了眉头。平日里,他都是吃骨头、大肉,猪蹄之类,这猪小肠……
“怕不干净吧,这不是市井小民才吃的杂碎吗?”
“哪有,可好吃了!超级好吃!甚至比猪蹄都好吃!你吃了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周全福家有没有猪小肠,我知道东街坊市里有一家的猪小肠特别好吃,有机会带你去吃。”
听着她动人的描述,他不禁接口:“好。”
之前,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多注意,不过用来饱腹,干净些便好。
可自从大婚之夜,听到她那么香周全福家的猪蹄,他倒是有些新奇。
虽然仅见过几面,可怎么说呢,她就像是一道光射进了阴沉的天气,一些颜料加进了水墨丹青。
她的生活好像总是这样生机勃勃,让人忍不住跟随着她对生活的热情,一起去探索一下。
“那我有时间也去尝尝,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好吃。”
两人说着,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王府,果然客厅里已经有个老太监笑眯眯看着他们。
“哎呦,国公爷,老奴先贺喜了,皇上也是想趁着年节册封,喜上加喜,就派老奴来了。”
“有劳赵公公。”
“翰林学士王仁接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承天命,以治天下,翰林王仁忠诚智慧,才德兼备,并立有从龙之功,特封其为镇国公。
其母王氏,雍和粹纯,勤勉柔顺,赐一品诰命。
其妻徐氏,品德端庄,淑慎性成,赐一品诰命。钦此。”
众人跪着接旨后,起身又与那老太监道谢几句,王仁更显得与那太监相熟,举止熟络,给了些银子后,那太监便骑马走了。
如玉捧着独属于自己的这一份诰命。
诰书用鸾锦制成,配玉轴,上面织着“奉天诰命”四个字,文书末钤盖着“制诰之宝”印。
“好好收着,这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王姨妈笑着对如玉说着,“我这边也赶紧给你做一套符合行制的礼服,现在你也算有了官身,以后进宫都要穿的。”
如玉嘴角微弯,要知道光是卷轴,只有一品夫人才用玉轴,二品就用犀牛角了。像祖母的三品淑人,用的是贴金的抹金轴,母亲五品只使用的普通牛角,就这样,母亲和祖母的诰命都是万分珍藏,准备流传给后辈子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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