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因接亭早先晏希一步从江南出发去别地送信,再取道他处前往江东。所以,他并未赶上洪灾和暴雨,早晏希三日便达到了晏家在江东购置的别院。
如此一来,晏希还未到达别院,接亭便已经将别院的一应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人,事,物,一应俱全。
“小亭子,你也到了。”晏希拨开马车的车帘,才发现接亭已在别院的门口处恭恭敬敬地候着她了。
接亭从来是个机灵勤快的人,他既然早先一步到了江东,想必必不会闲着。
他早到一日,便可多打探一日的消息,这倒是晏希喜闻乐见的。
“信已经送到了,请小姐放心。”接亭说出了晏希此刻心中最为记挂之事。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的。”晏希点点头,从马车上缓步下来。
说来这别院……
晏希不再往前走,而是先站在门前打量了一番。
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别院的规模并不算大,原本也只是晏雄买来,用作在江东偶尔歇脚的地方。
如今他不在了,别院便再也无人探访,甚至连下人都尽数遣散了去。
顺手一抹,许多地方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即便接亭已重新聘请了不少下人,短时间内也还难以做到尽善尽美。
晏希虽说觉得累了,却也并没有即刻歇下,而是先将接亭招到了别院的书房之中问话。
“小姐舟车劳顿,怎不先去歇息?”接亭见晏希的脸色不大好,面露担忧道。
晏希一坐下,便把京晁打发走了:“还撑得住,只是有些饿了。小晁,你替我去弄些点心来。”
“是。”京晁闻言,二话不说便袅袅婷婷地步出去了。
掩上房门,书房里便只剩下晏希和接亭二人。
晏希叹了口气,背靠着椅背向后仰去,闭上眼,用手指轻轻揉着两侧的太阳穴。
她是真的有些乏了,可手中未完之事却一刻也缓不得。
“你送完信,那人可有说些什么?”晏希右手的食指微微曲起,敲木鱼似的轻扣着自己的额头。
接亭的面色有些为难:“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让等消息。”
等消息……
晏希的手停了下来,一双赤亮的眼睛也随即睁开。
那个人,可是这次计划里最为重要的一环。若是她不来,晏希几无胜算。
“小姐?”接亭见晏希发愣了半天,轻轻唤了句。
“嗯,知道了。”晏希将身子挪到桌前来,用两手撑住桌面,轻轻托住下巴,“对了,你在江东这几日,可曾听说过一个叫浅浅的人吗?”
“浅浅?”接亭显然是还未在脑海中搜寻到有关此人的任何消息。
晏希的眸色变得幽深:“对,若我没猜错的话,此人与楼栩的交情非同一般。”
“小姐所问的,莫非是北楼世家的独女,楼浅?”接亭恍然大悟。
“哦?愿闻其详。”晏希顿时觉得困意消散了些。
晏希对江东有两大楼姓世家一事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自己方一入城,就把南楼北楼的公子小姐,一次性都见着了。
“说来也巧。这二大家族百年来并不属于同一宗派,事情呢,也是各干各的。两家的交情虽算不上浅薄,但也绝不深厚。直至南楼世家这一代的家主楼清原,及北楼世家的家主楼远信,分别娶了陈家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这两家才算开始沾上了亲缘。”接亭将打探来的消息悉数告知。
晏希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这楼浅,是楼栩的表妹?”
“正是。楼清原虽说年纪比楼远信要年长许多,可他这个二儿子却和北楼家的独女楼浅一般年纪。二人自幼便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感情甚是要好。”谈及此处,接亭机灵地抬头,看了一眼晏希的脸色。
晏希的脸上却是毫无破绽,根本叫人看不出情绪来:“他们二人,可是一对?”
“倒也未可知。”接亭顿了顿,似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城中盛传楼公子有意要娶楼小姐为妻。可二人双双已到嫁娶之年,南楼家却迟迟没有要到北楼家上门提亲的意思。”
“哦——”晏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嘴角微勾,“这大宅子里的事,恐怕都没有表面看来这么简单吧。如此要好的感情,要是能提亲,只怕现在是连婚事都成了,哪里还轮得到我这个外地来的捷足先登。”
晏希不禁觉得自己心中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若是楼栩和楼浅真是郎情妾意,又有媒妁之言。她倒真狠不下心强拆这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楼栩啊楼栩,碰上她晏希,恐怕是只能自怨倒霉了。
接亭见晏希貌似恢复了几分神气,他亦默默地松下一口气:“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
“等?”
“有些事,急也急不得。这江东山好水好,无限风光,丝毫不比江南逊色。大伙儿都趁机多玩玩,多转转,乐呵乐呵。再过几日,可就没这么清闲的好日子了。”晏希伸了伸懒腰,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这……”接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慌张入内的京晁给打断了。
“小姐小姐,快尝尝,这江东的水蜜桃又大又甜又软,可真是太好吃了!”京晁冒失之下,险些被门槛绊倒在地,还是接亭上前将她给扶住了。
“真的吗?快拿上来尝尝,我肚子都快饿扁了。”晏希嘟囔了几句,又回复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接亭,你要不要来一块?”京晁热情地将水果盘递上。
“我就不了,你和小姐慢慢吃吧,我还有事要忙。”接亭说罢,摇摇头走了出去。
他的这个小姐呀,越是表现的没心没肺,心中藏下的事物便越是厚重……
他也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帮助晏希,才能不辜负当年悸云的一番嘱托。
接亭听着书房里传来的一阵欢快的嬉笑玩乐声,叹了口气后,便走远了。
————————
一连几日,晏希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一天到晚,连大门也不愿踏出一步。
唯独京晁,一天天的,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
毕竟众人一番波折,舟车劳顿紧赶慢赶才到这江东来,也不是来休沐游玩的不是。
可她家这位令人猜不透心思的小姐,竟还真在江东耍上了。
闲了喝喝小酒,闷了听听小曲,倦了就往榻上一躺,倒真像是奔着放松身心来了。
这不,今日为了活动活动身子骨,晏希竟拉着几个下人,在院子里踢起毽子来了。
“小亭子,你还不赶紧劝劝小姐。江南可还有一群狼盯着她呢,她在这江东得过且过地混日子怎么行?回去还不得让那群没心肝的狼,把皮给扒了。”京晁用力地扯了扯接亭的袖子,小声说道。
“你又不是不了解咱家小姐,她决定的事,旁人劝有用吗?”接亭被京晁扯得险些站不稳,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劝不动也得劝呀,这可是咱家小姐。小姐平日里,对我们多好呀。”京晁见接亭不愿配合,便怒瞪了他一眼。
接亭扁扁嘴,将头别过一侧:“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你……”京晁被气着了,伸手握拳就要朝接亭身上砸去。
“京晁,你干嘛呢?又欺负小亭子了,快,快过来踢毽子。”晏希注意到了这处的动静,赶忙招手让京晁过来。
京晁闻言,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还不忘回头不时地瞪上接亭几眼。
待京晁背对他后,接亭赶忙躬起身子,朝着替他解围的晏希作揖道谢。
晏希相视一笑,以作回应。
正当众人累得满头大汗,意欲结束这场毽子游戏时,后院却突然传说了诡异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富有韵律的敲门声,正是两方事先串通好的暗号。
晏希朱唇微勾,喜上眉梢。
来了。
“小亭子,快去开门。”晏希吩咐了一句,便把同在一处踢毽子的下人给遣散了,只留下京晁站在自己身边。
接亭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连帽长袍的瘦长女子。
将女子请进门后,她才缓缓地将头顶的帽檐扯下。
是一约莫二十七八的娴静娘子。
想来也是,在贵人身边服侍,吵嚷聒噪之辈根本上不得台面,还是得眼前这般端庄娴雅的女子堪登大雅之堂。
晏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上前走了两步:“娘子怎么称呼?”
“小姐唤我丽娘即可,贵人让我过来,说是小姐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她。”丽娘伸出一双玉手来。
“小晁,去把东西拿来,交给丽娘。”
“是。”京晁即刻疾走至屋内,将晏希所要之物取来。
定睛一看,正是那日楼栩与晏希所签下的两纸契约。
晏希却并未尽数交给丽娘,一一打开查阅后,留下了其中一份。
丽娘对此举表示疑惑:“这是?”
“贵人只需助我一事便可,另一事我自有打算。”晏希缓缓道。
丽娘不再多问,将契约收至怀中,并从身上取出另一物,交予晏希:“此物乃是南楼家的通行令牌,小姐请小心收好,三日后,务必如约而至。”
“我定赴约。还请丽娘帮忙转告一声,贵人之恩,晏希没齿难忘。”晏希鞠礼道。
“小姐客气了。若哪天得空了,不妨亲自登门拜访一番。”丽娘将帽子重新戴好,宽大的帽檐将丽娘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谢娘子提点,慢走。”
晏希目送丽娘离去后,视线又投向手中南楼世家的通行令牌。
不知怎的,她心中竟莫名紧张起来。
却不知这紧张心绪的源头,是起于即将在楼家兴起的风波,还是起于那位阔别已久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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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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