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其实我也并不想明说的。”
蒋博士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动力核可能暂时不能换新的。”
沈今倒是不感到意外。
为了维持自己这样强的性能，动力核的制造肯定会比其他机器人的动力核更加花费工艺。
“关于ERS-000的身份，他们已经在公关方面做了报道，你的000身份已经被带过去了。”
沈今静静地喝着橙汁，并没有多说什么别的。
研究所的错误，研究所必然不会承认，那就只能把责任推到000身上了。
沈今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000了，他也并不好评价研究所的情况，即使他有很多不满意，也只能暂且忍耐。
盯着正在餐桌上看现场报告的沈今，林望的视线微微便宜，犹豫了一下，将油锅里的虾仁捞出来，放在过滤架子上。
“蒋博士来你好像不高兴。”
林望的声音很小，却很肯定。
沈今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我只是觉得，虽然蒋博士终究是和研究所站在一起，但其实，会不会，大人也有大人的不得已呢？”
这话引起沈今一丝惊觉，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收起了所有的资料，站在林望身边。
因为油炸，所以抽油烟机被林望开到了最大功率，显得聒噪。
“不要对他们产生同情。”
沈今的声音非常冷静。
“我也没有同情他，只是觉得他能来找我帮忙，应该就是想要救你的。”
“他说是有人告诉他这件事情，可如果是他们一早就监视着我们呢？”
这个猜想让林望抿着嘴角并不敢说出更多内容。
“研究所626会同意蒋博士的要求，还是因为动力核在我们身上，一旦失去动力核……”
沈今的情绪还是很紧张，林望见状连忙放下手里漏勺，握住沈今的肩头。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说，蒋博士也有他的难处，大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即使是我也不能搞明白。”
“他本不该制造我的。”
沈今的话题突然变得无比沉重，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存在持有否认态度。
林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微微弯下身，林望盯着沈今的眼睛。
“如果他没有创造你的话，那我们就不会相遇了，不是吗？”
林望说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沈今愣在原地。
油锅里的虾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屋里炸虾的香味四溢。没等到沈今回答，林望的肚子突然作响。
啊……
挺好的台词来着……
林望直起身，脸颊浮现红晕，继续忙活着他的炸虾。
视线专注地看着油锅里的炸虾，沈今微微侧头，并不多说什么，眼里满是对当前情况的不解。
领先世界的小机器人，因为林望突如其来的台词，宛如过载一般，一时间无法处理。
油锅底部沉淀着从虾仁上掉下来的面粉，炸成油渣。林望明显感到自己紧张到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沈今不知道在想什么，静止在自己身边。林望只觉得更慌张。
就如同沈今看不透林望的心思一样，林望也很难读懂沈今的想法。
“我也觉得，能跟你遇见是件难能一见的好事情。”
筷子很快沉入锅底，林望庆幸这根筷子是经得起油炸的新筷子。
沈今说完这句话，一秒都不停留地离开了，只留下林望自己消化目前的情况。
快递点很忙，林望和沈今与344约定好的时间正好是午饭之后送货上门的时间。
提前一个小时闭店，林望和沈今确定了门锁并没有异常后，骑上两辆摩托。
“啊，林先生！”
林望正整理着额前新长出来的碎发，沈今已经戴上了头盔，听到这声呼唤后，看向了来人。
早上十点隔壁开业的火锅店店长，海晏。
沈今通过店门口的监控多次看到过他进入正在装修的店面，在他出现的瞬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并不多说，沈今不作声戴上自己的头盔。
“林先生，您现在要出去啊？”
林望点点头，笑容里变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也闹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啊，我想着新店开业，您正好营业完，请您和……”
“……”
沈今留意到海晏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刻掀开了自己的护目镜，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海晏的眼睛闪烁着淳朴的光，沈今也见过不少可以的眼睛，却很难说出他有问题这句话。
林望甚至没有就海晏的事情跟沈今打过招呼，还是沈今发现了那摆件下的名片后才说了隔壁的人来打招呼的事情。
“啊，我们现在要出去一下，海老板刚刚开张，正是最忙的时候，我们就不添乱了。”
林望微笑着，注视着海晏，回头看了一眼沈今。
哗的一声，沈今已经把自己的护目镜关上了，林望知道他这是在催促自己。
海晏显然很遗憾，还想继续和林望寒暄两句，林望却并不拖沓，礼节性聊了两句，跟沈今一起离开了。
车停在郊外的分拣中心。
林望正在整理自己变长的头发时，沈今凑近了一步，盯着林望的侧脸。
“海晏，不简单，不要靠得太近。”
提醒来得太突然，林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即使你现在说，也没有用啊，他已经在隔壁开张了。”
“而且，侦探先生，怀疑别人需要有依据吧，你得说个确切的理由。”
林望对着后视镜将飞起来的头发整理好，翻身下车。
“我找不到他的资料。”
“……”
林望的脚步瞬间停下，“这难道不是因为你被禁止访问了吗？”
原先那些可以调查出当事人身份情况和人际关系的调查系统，全是他基于自己作为ERS-000时对其他ERS的了解情况，进行总结反馈的关系情报网。
然而现在他那个关系网被研究所禁止使用了。
林望揽着沈今的肩头，带着他朝分拣中心去。
沈今被他带着亦步亦趋，并不立刻辩解，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
林望比想象中聪明，却比想象中更愿意去相信别人。
沈今知道，如果没有证据，他是不会对别人产生怀疑的。
“我当时去送快递，从他的屋子里传出了异常的味道，因为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前几次送的快递，都因为里面不开门没有签收，所以才找人打开了门。”
沈今的视线落在344身上，344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看她工作的环境，不像是会被持续关注的样子。
“之前大概有多少包裹没有签收呢？”
“只我送过的就有七个，大概是在半个月里悉数送到，不过每一个都被检查过，警方都说没有问题了。”
344说着，从怀里拿出记录货单的平板，迅速调出了死者丁谦的货物。
“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用品，警方检查完之后都没有出现问题。”
沈今接过来仔细检查一遍，根据开箱之后里面的货物和货单上的内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凑单吗？湿巾和卫生纸是一个品牌的，还分开买。”
林望贴着沈今的肩头，看着货单。
“大概吧，看他家里的陈设，也并不像是有钱。”
如果真的有钱，就不会住在潮湿的地下室了。即便是为了躲避追踪，也并不合理。
“半个月买两次抽纸？这消耗量也太大了吧？”
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林望负责购置，说到这一点，沈今呈现出些许茫然的样子。
“一个人住，卫生纸买这么多？”
沈今盯着订货单，突然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是他自己买的吗？”
“总不能是凶手买的吧？”
明明知道那种毒素会加快他尸体的腐烂，还要专门买东西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哪有这种道理啊。
两个人的话说到一半，运货机器人搬着两箱货物到344身边，信号传输之后，344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丁谦的，两天前进入物流的……”
沈今从沙发上弹起来，还没等344阻拦，已经拆开了那两箱。
“已经死了半个月的人，怎么可能。”
一箱还是卫生纸，另一个大箱子里装着一堆零食，在零食之中，夹在着几朵干瘪的花朵。
“这是什么……”
“别碰！”
沈今厉声呵住了林望，林望被他吓得立刻收回自己的手。
“这是伽绮罗花，如果这箱子里有，也许其他箱里也夹杂着有，只是没有被发现。”
沈今非常肯定，将这两个箱子封起来，同时给郭宇打电话。
“警方检查还能没发现？”
“应该是用了其他方式，警方又使用了科技类的产物，没有发现也并不意外。”
那几朵隔着塑料袋装起来的干花让沈今的脑海里又多了几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个……”
344抿着嘴唇盯着沈今和林望。
“我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吗？因为，时间有点紧张，分拣中心负责检查货物内容的只有我们六十个机器人。”
沈今的余光看向344，还没等他开口，林望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们在这儿等警察来，把东西交给警察就好，你先去忙也行。”
“好。”
344像是得到了赦免令，立刻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匆忙加入了工作。
看着他走远，林望才轻声开口。
“这个东西是别人寄给他的，那有没有可能，丁谦是自己注射过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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