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九年,十月十九日夜。
文德殿里依旧灯火通明,伺候的小黄门两眼无神,昏昏欲睡。
“陛下,夜已深了。”大太监王继恩看到赵匡胤总算放下手中的朱笔,这才放心上前伺候。
“这么晚了?”赵匡胤抬头见外面昏暗的天色,“今日宴席后,晋王可是回府了?”
“禀陛下,晋王今夜多饮了几杯,太后心疼他,就恩准他留在宫里休憩。”
“罢了,母后既然准了,就让他留一晚。”赵匡胤虽觉得不妥,却还是按捺下,淡然回答。
王继恩抬头,几番欲言又止,似有事为难。
“还有什么事?”
“陛下,华山派来一个小道士。见是不见?”
说起华山,赵匡胤不由想起那位道骨仙风之人。遥记当年陈桥一别后,那人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谶语“只怕五更头”。为此他多番派人去华山,却总是被婉拒。
“请他在寝宫旁边的小院稍作休息,明日得空召见。”
王继恩见赵匡胤走出宫门,急忙召唤小黄门在前面掌灯引路,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阴霾四起,天气陡变,雪雹骤降。
“到底在哪里?”此时寝宫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听到门外杂乱的脚步声,立马窜进床底下。
“你们退下吧。今夜也勿需留人守夜。”赵匡胤挥手让那些人都退下,扶额坐在床榻之上。
王继恩领命带着小黄门一行人匆匆离去。
“出来吧。”赵匡胤见四下无人,用脚踩了踩床边露出的小半截衣料,喊道。
里面那人缓缓爬了出来,抚平衣服,转身跪在地上行礼:“贫道华山苗光义,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起来吧,我知道你是谁。你师傅可安好?”
“回陛下,家师一切都好。此番特命在下前来助陛下永保大宋国运。”
言未尽,赵匡胤激动地一把抓住苗光义的双臂:“难道你师傅已经解开那句‘只怕五更头’。快说来听听。”
“不是的,家师只说今夜是陛下的劫数,如果安然度过便可无忧,不然就……”苗光义心惊胆战地望向赵匡胤,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出师未捷身先死。
“是何劫数?”
“师父未曾言明,只说了一句‘烛光斧影’,还点明我是此劫的关键。”
赵匡胤放下双手,思索着那句“烛光斧影”。
“陛下放心,方才贫道已经在寝宫检查了,找不到一把斧子的影子,就连任何有危险性的武器,我也给收了起来。想来现下安全无虞了。”
苗光义见他一脸沉思,好心安慰道。
此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声传来。
“皇兄,臣弟求见,不知妥否?”
苗光义吓得又要钻床底,却被赵匡胤一把拦下,伸手一拽,竟然将人送上了屋梁之上。
“进来吧。”赵匡胤应声后,门被缓缓推开,只见一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上方的苗光义见他神态与赵匡胤颇为相似,心中明了此人便是晋王赵光义。
“臣弟睡不着四处闲逛,不想竟糊里糊涂来到陛下寝宫外。见无人守夜,心中不免担心,故进来一探究竟。还望陛下赎罪。”赵光义说着就跪地不起。
赵匡胤不疑有他,上前欲扶起弟弟。顷刻间,寒光一闪,赵匡胤一惊甩开手躲避,还是晚了一步,被一只针擦过手背。
“你——”赵匡胤怒视着眼前的弟弟,突感身体发软,微微颤颤地跪在地上。
赵光义见药性发作,这才放心挨近他:“陛下别费劲了,这麻药是臣弟专门为你所调,沾血见效。”
赵匡胤头晕眼花,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不解地问:“你……你为何……”
“今日我假借醉寐,借机留宿宫中。加上平时对你身边內侍多有恩惠,才得来今晚这么好的机会。”赵光义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我本不想杀你,怪就怪在你多番派人查结党营私之事,今晚我若不能除掉你,明早你便会看到仁美呈上来的名单,到时我命不久矣。所以,对不住了,陛下,我的好哥哥。”
说着,赵光义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高高举起。
此时,屋梁上的苗光义一脸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烛台上的蜡烛忽而摇曳晃动,屋梁上自己道袍上的衣袋挂落下来,与屋梁形成奇怪的影子,加上赵光义手上匕首发出的寒光。
“原来这才是师父所说的。”苗光义脑海里顿时回响起临行前师父的嘱咐。
“好徒儿,若到时避无可避,为师送你三张符,助你们安全脱险。”
苗光义飞快掏出一张符,大嚷着从屋梁上跳了下来。
“逆贼,还不住手——”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符突然发热发光。那道奇异的光芒将苗光义与赵匡胤罩住,晃眼得使赵光义睁不开双眼。旋即,天空一阵轰轰怪响。待赵光义再睁开双目,只见眼前空无一人,毫无痕迹。赵光义像见了鬼似的,转身从寝宫匆匆离去。
今夜经历的事情,已然令赵匡胤大为吃惊了,不料在眩晕片刻之后,刚睁开眼睛的赵匡胤猛然被迎面而来的一/棍/子又敲了一下。刹那头疼欲裂,赵匡胤蹲下双手抱住头。
“你傻啊,我让你吓唬一下,你真打伤人。”
“谁……谁知道他会突然窜出来。那……那怎么办?”
两耳间只听到两人惊慌失措的对话。
“废什么话,还不快走。”
只听到“哐”一声棍子落地,接着脚步杂乱渐远。
“元朗……元朗,他们走了,你怎么样?”此时赵匡胤才发觉原来身下有人,疼痛缓解,他睁开双眼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底下的裤子开口就像花似的,奇形怪状,从未见过。
赵匡胤转头一阵干呕几声,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是他被那/棍/子/打傻了吗?为何会见到打扮如此怪异之人。莫不是自己真的死在赵光义之手,所见之人便是那传说中的牛头。
“医生,他怎么样了?”
“还好,除了轻微脑震荡,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谢谢医生。”
但为何耳中响彻的声音会如此真实,就连关门声也如此响亮。
“臭小子,都是你在外面惹祸,现在害得元朗受伤。你对得起你死去的赵伯伯吗。”
“爸,轻点,轻点。咦,爸,你看,元朗醒了。”嫌太吵的赵匡胤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正逮着年轻人教训。
“元朗,你没事吧?”
“爸,你说元朗是不是被打傻了?”
年轻人举手在赵匡胤眼前晃了一下,却被他一把拉下。
“石叔叔?守信?”赵匡胤瞪大了双眼看向二人。他明明记得石守信早就被自己派去天平做节度使了,而石康明明已经去世多年,怎么会此刻还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揍人。
“还好,还好,还认得人。”石守信摸摸胸口,庆幸兄弟平安无事。
“这是何处?还有你们这身装扮如此怪异。”赵匡胤环视四周,见这里都是白白的一片,自己手上还插着针,针上连着奇怪的东西一直伸到身旁的玻璃瓶里。
赵匡胤吓得伸手拔出针头,手上顿时喷出血丝。
“元朗,你别动啊。”石康见状,一只大手就将他按住,“你看,都出血了。你这孩子——”说着用手捂住伤口。
赵匡胤现下虚弱不堪,哪里是他的对手,被按住无法动弹。
“你傻啦——”石守信摸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怎么竟说胡话,“你是不是叫赵元朗?”
赵匡胤自知硬抗毫无胜算,假意弱势,乖巧地点了点头,观察着两人面部细微的表情。
“我是石守信,这是我老爹石康,你是不是认得?”
赵匡胤哪里不认得,两家多年来是旧时。他与石守信从小玩到大,熟识得很。若不是自己登基后,对权势的执着,也不会让两人成为陌路。
“那你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石守信无奈地摇摇头,想不明白醒来后的赵元朗为何如此奇怪,似乎对周遭一脸惊恐。
“现在开宝何年?”赵匡胤小心翼翼问道。
“什么开宝?宝珠,宝莲我见得多了,开宝是什么?”石守信一头雾水。
突然,屋里隔着帘子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开宝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年号之一。”
石守信走上前一把拉开,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小朋友捧着一本书,坐在床上。那本书便是厚厚的《宋史》。
“哎呀,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在床上看书,你想近视更严重吗?”蓦然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放下水壶,转身给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这孩子是个书痴,没有打扰你朋友休息吧。”
“诶——没……没有。”石守信尴尬地摆摆手,转身给了赵匡胤一个脑瓜子,“都是你,清醒点,现在是1980年啊,你说的那个什么开宝,都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赵匡胤没有回答,因为此刻他也做不出别的表情了,脑海里还在消化着那句“一千多年前”。
一千多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
想尝试一种好玩的写法,一如既往的角色名,但希望在新时代给他们来个不一样的圆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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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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