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京城的街道染上一层昏黄。一队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的步军统领衙门官兵和顺天府衙役,在粘杆处密探的引领下,如狼似虎地扑到了会宾楼门前。为首的佐领大手一挥:“围起来,一个不许放跑!抓逆匪方严”
“砰!” 大门被粗暴地撞开。官兵们如潮水般涌入,刀枪出鞘,瞬间控制了前厅后院。
然而,预想中的混乱抵抗并未出现。楼内一片死寂。
大堂里桌椅摆放还算整齐,却空无一人。厨房的灶台冰冷,只有一口大锅里还残留着些许下午熬煮的汤水余温。后院厢房里,翻箱倒柜的痕迹明显,值钱细软和一些衣物已被带走,只剩下些不值钱的旧物散落。伙计们居住的通铺房间更是人去床空。
“搜!仔细搜,每个角落都别放过。” 佐领的脸色变得难看,厉声喝道。
一番鸡飞狗跳的搜查后,只在柴房里找到了一个吓得瑟瑟发抖、没来得及跑掉的厨子老张,以及在酒楼后巷茅房里蹲坑,完全搞不清状况就被揪出来的两个年轻跑堂伙计。
“方严呢?柳青柳红呢?那个小燕子呢?!” 佐领揪住厨子老张的衣领,厉声喝问。
老张吓得面无人色,语无伦次:“大……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就是个颠勺的。下午瞅着东家他们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好像说要出趟远门。具体去哪儿,小的真不知道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另外两个伙计也只会磕头如捣蒜,连声喊冤。
佐领气得脸色铁青,一脚踹翻旁边的条凳:“玛德,见鬼,逆匪首领没抓到,就抓了这几个没用的东西。” 但他更清楚,空手而归无法交差,只得将这三人锁拿,连同会宾楼也贴上了封条。
消息很快传回养心殿。当乾隆听说萧剑等人已闻风潜逃,步军统领衙门只抓了几个不相干的厨子伙计时,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饭桶,一群饭桶。” 乾隆将手中的茶盏狠狠顿在桌上,“朕要的是逆匪首恶方言,是那些敢图谋不轨的乱党!抓这几个不相干的厨子跑堂的有何用?他们是能知道萧剑的去向,还是能顶萧剑的脑袋?放掉,都给朕放掉,留着他们浪费牢饭吗?”
前来汇报的九门提督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乾隆余怒未消,在殿内烦躁地踱步。他意识到,萧剑的能量和警觉性远超他的预估。“看来这萧剑在京城根基不浅,耳目众多。朕这边刚有动作,他竟能提前得知,溜得比兔子还快,这份能耐……哼。”
冷静下来,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浮现:萧剑跑了,那伙白莲教和天地会的亡命徒呢?他们是否还会按照原计划,在三天后冲击紫禁城?是知难而退,还是更加疯狂地铤而走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乾隆眼中寒光闪烁。涉及自身安危,他绝不敢赌这群亡命徒的理智。“传旨下去,东西华门、景运门、隆宗门、各预设伏击点,所有兵马,按原计划隐蔽待命,原地不动。严密封锁消息,外松内紧,给朕盯死了。等到他们原定的那个日子,若他们敢来,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若不来,再做打算。” 他要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夜色深沉,公主府内室烛火摇曳。紫薇已经卸去了钗环,换了寝衣,准备就寝。金锁正要去外间值夜。
“金锁,” 紫薇忽然轻声叫住了她,示意她坐到旁边的绣墩上。
“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金锁依言坐下,关切地看着紫薇。她知道主子这两天心情低落,吃得少,睡得也不安稳。
紫薇看着烛光下金锁清秀却透着朴实的脸庞,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金锁只比她小一岁,今年也二十三了。在这个时代,早已过了寻常女子谈婚论嫁的年纪。自己虽身处富贵,但被困在这金丝笼中,前途未卜。而金锁,难道也要跟着自己蹉跎岁月吗?
“金锁,”紫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今年也二十三了,只比我小一岁,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想想了。”
金锁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一片红霞,低下头:“主子……您怎么说这个……”
紫薇继续说道:“这府里的护军,或者外面你有相熟的人家,若是有中意的,只管告诉我。我虽如今身处嫌疑之地,” 她苦涩地顿了顿,“但为你做个主,替你说一门好亲事,成全你的姻缘,这点体面,皇阿玛总不至于驳了我。”
“主子!” 金锁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红了,“您……您这是嫌弃我了吗?是我哪里伺候得不好?” 她说着就要跪下,“金锁从小跟着您,在济南府时就跟定了您,我说过要伺候您一辈子的!您别赶我走。”
紫薇鼻尖一酸,连忙伸手扶住她,不让金锁跪下:“好金锁,快起来,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妹妹啊!” 她拉着金锁的手,让她重新坐好,声音更加柔和,却也带着现实的无奈:
“我是看你这么一直跟着我,不是个长久之计啊。就算是在宫里当差的大宫女,到了二十五岁,若无大错,也该放出宫去婚配了。何况是在我这公主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你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家,有疼惜你的夫君,有绕膝的儿女,那才是属于你自己的福气啊。” 她看着金锁,眼中是真切的关怀,“难道你真想一辈子留在府里,从丫头变成嬷嬷,熬白了头发吗?”
金锁听着紫薇掏心窝子的话,知道主子是真心为她打算,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她红着脸,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呐:“主子,,您的心意,我明白,可是……可是我现在真的……真的没想过这个……也不想嫁人。我就想……就想好好伺候你……看着您平安喜乐……我就知足了。”
看着金锁那副羞涩又执拗的模样,紫薇心中的沉重也被冲淡了一丝,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的笑意:“傻丫头,罢了罢了,既然你现在还没这心思,那就随你。只是……” 她轻轻拍了拍金锁的手背,“别把自己耽误了。等哪天你想通了,看上了哪个如意郎君,一定要告诉我。我这个主子,别的本事没有,为你保个媒、备份嫁妆,还是做得到的。”
金锁的脸更红了,低声应道:“嗯……谢谢主子……” 她心里的暖意驱散了方才的惶恐。她知道,无论外面风雨如何,主子心里始终记挂着她。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
紫薇看着金锁羞涩又满足的神情,心中那份因皇父猜忌而产生的巨大孤寂和寒意,似乎也被这小小的温暖驱散了一点点。她疲惫地挥挥手:“好了,去歇着吧。我也乏了。”
金锁应声退下,轻轻地放下了内室的帘子。紫薇独自躺在宽大的床上,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思绪万千。外面是波谲云诡的朝局,是步步惊心的试探,是可能降临的血雨腥风。唯有这方寸之地,和金锁那份质朴的忠诚,还能给她一丝喘息和慰藉。只是,这份短暂的安宁,又能持续多久?紫薇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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