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出手的秦屿川,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第一剑毫不客气地直冲宋思的剑。
可宋思却丝毫不惧,只简简单单地侧身上挑就将来势汹汹的秦屿川躲过。
随后的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秦屿川的剑法不凡,拧身挥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剑花点点,叫人眩目。宋思的剑看起来却是没有章法似的,她剑法诡谲,且往往剑走偏锋,叫人措手不及。
寻常人只知晓宋思被秦屿川逼得步步后退,可剑法稍好些的便知晓宋思如今明明就是在戏耍秦屿川。
战斗中的秦屿川好似发现了什么,他无论如何进攻,却丝毫碰不到宋思的衣摆,只听见剑与剑的触碰发出的清脆声响。
堂堂一代君王,却被如此戏耍。秦屿川自然不能忍受,一时气血上涌,长剑向宋思的心脏处刺去。
如此敏锐的宋思怎会发现不了秦屿川出剑时的恼羞成怒,只见她长剑向上一挑,旋即一个翻身将秦屿川手中的剑打掉,最后趁力调转长剑,剑柄抵住秦屿川的喉咙。
一时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屿川身边的人是受过训练的,虽反应慢了些,还是立马抽出早就藏在身上的武器喊道:“护驾。”
此话一出无异于平地起惊雷,原本闲散的许州人顿时冷了神色拿起身边趁手的武器。
被众人围住的宋思倒是出奇的平静,她瞧着围住自己的那些人,随后看着秦屿川开怀大笑。
众人不解,却不敢轻举妄动。
而那个看似被胁迫的秦屿川可比他的手下冷静多了,剑柄依旧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可是他自己感觉得到,宋思并没有害他之心,她分寸极好剑柄只是接触到了自己,并没有半分不适。
他本想招手示意那些人放下武器,却见宋思利落收剑后退一大步旋即跪下行礼。
“罪臣许州刺史沈氏之妻宋思,叩见皇上。”
这一出戏来得莫名其妙,可是行至此处哪有回头的余地,众人虽面上震惊,却依旧有模有样地学着宋思的模样下跪行礼。
如今正受着众人跪拜的秦屿川却像是琢磨不出宋思的心思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抬手让众人免礼,可是宋思却没有起身,反而直视秦屿川的眼睛。
“罪臣知晓皇上前往许州是为许州传出的起义一事,许州此举实属无奈,望皇上查明真相还许州清白臣愿以死谢罪!”
话音落下,便听见许州官员齐齐开口。
“臣愿以死谢罪!”
这阵仗弄得有些无措,可他也不是傻子,料定此事绝非柳家递上的折子中所写的这般简单。
“朕要见许州刺史沈之问。”秦屿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宋思,心中虽暗叹宋思的有些手段,可是许州主事之人并非她,起码要是许州刺史才能同自己决定许州接下来的路。
不承想宋思却并没有马上答允此事,就连许州其他跪拜的官员也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宋思这才狠下心来,开口道:“那就请皇上随我来。”
有人还想呵斥宋思的不懂礼数,一个小小刺史还要皇上亲自去见?可秦屿川见宋思面上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不在乎这些小节,点头答允。
这时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往刺史府外走去,出门左转顺着长长的永安路,直到看见西市牌坊的字迹显现。
西市原是许州城最热闹的地方,每到年关更是由州府出资在这舞狮游龙放烟花,如今两街的店铺纷纷关紧门窗,西市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小小的高台,原来是官府为百姓开自检大会的地方,此时那高台确实堆着火柴似乎是要烧什么东西。
说来也奇怪,这地方空空荡荡有四面临街空气流通,可是却依旧隐隐约约有着一个奇怪的味道,连脚下的地板看起来也比别处黑些。
眼前空无一物,秦屿川好似被戏耍的猴子,冷眼瞧着宋思开口:“刺史呢?怎么是死了吗?连朕这个皇帝都请不动他?”
许州刺史沈之问,秦屿川自然知晓这个名字。他记得很清楚,那年沈之问科举上榜,二十七岁中举,他家境清寒在一群世家子弟中着实显眼,先帝为他安排了吏部的官职,可是沈之问却自请去了许州,他说许州是他家乡,自然要回报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
那时先帝正斡旋在世家与寒门之间,先是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念着他的才能最后还是让他回了许州。
而秦屿川将他记在心上,却是有另一番故事。
少年不得志的皇子,遇见踌躇满志地离京赴任的沈之问,他好心劝慰道:“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
只一句轻如鸿毛的话,却像是一句预言,让秦屿川在几近九死一生的夺嫡之战中笑到最后。而说这句话的人——沈之问,已在许州刺史这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来,许州税收、人口、海运等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秦屿川不相信许州会反,或者说,他不信那个当年执意远离京城的少年会将他自己亲自铸就的理想国毁掉。
众人没有回答秦屿川的话,只有宋思眉眼处染上愁容,可是她依旧明艳,指着秦屿川脚下的土地字字铿锵。
“皇上,他死了,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许州的刺史沈之问死了。他为您脚下的土地而死,连尸骨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化作灰尘落在这片土地上。”
听闻宋思说出这番话,与沈之问平日交好的官员忍不住哽咽,也顾不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忙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泪。
“怎么可能,柳家不曾提过啊。”秦屿川语气里是难得的不可置信,他心中更是疑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连尸骨都要烧个干净。
“是妾身隐瞒了此事。”宋思跪下请罪旋即将始末告知了秦屿川。
半年前,许州地界上有一个小村庄突然一夜之间全村突发恶疾,得病之人先是发烧、呕吐、无力,最后呼吸困难生生将自己熬死。
好在当地官员立马发现了不对,忙报了上去。沈之问第一时间派人调查此事,原以为是疫疹,却比疫疹更难办。不过五日后便出现了同样的事件,而此次事发的地点却离最开始发现此事的村庄相隔大半个许州。
几乎是瞬间,沈之问意识到□□,而是**。
旋即沈之问急召各地官员一边排查隐患一边让各地医士囤积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同时限制人员流动以免疫病扩大。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许州本就临海,恰在此时,海盗来犯。
许州这些年来,与海盗交手的次数不在少数,可是禁渔期发兵的次数却是少之甚少。
内忧外患之下,沈之问一个折子递来上去,国法规定若有重大险情,如大规模的疫病、洪水等都可以免除一年的税收,可是等到收税之期,却发现税收不降反增。
疫病扩大,病因毫无头绪;海盗来犯,百姓不胜其扰;还有奸人刻意阻隔沈之问与朝廷的通信。在此情形之下,沈之问一边开仓放粮,一边将许州大小事宜交代清楚便带着一支近十人的小队出发上京。
可是,沈之问并没有抵达京城,他被人拼命护着送回许州,那时他身感疫病,十人中无一幸免,只有沈之问吊着一口气回来了。
他说,若是一月后朝廷还没有来人,便反。
若是许州反了,这样大的动静,想来是不可能轻易瞒下去的。
沈之问死了,依照他生前的安排,在防疫药方没有研制出来前事宜染病之人死后都要将尸体焚烧干净。
一月之后,朝廷没有派来救援的兵马,没有送来赈灾的粮草,而是一张问罪书。
一张催促沈之问将今年许州税收交上去的问罪书。
“在此前,朕并没有收到有关于许州的任何消息。”秦屿川木讷地开口,不敢相信在长达半年时间中,有人将许州一步步逼近绝境,有人胆敢叫一州刺史状告无门。
而那张问罪书,秦屿川却有印象,宣政殿议事时他记得不知谁提了一嘴,许州今年的税收没交,他那时只是心有疑惑却头也没抬,只交代下去,催一催。
原来,自己也是逼迫许州的一环吗?
“如今许州如何?”秦屿川终于晃过神来,紧张地问出这句话来。
许州虽临海偶有海盗,但海运河运发达,矿产资源丰富。若是许州失守,外敌入侵,便会如同一柄长剑直插中原。
他们计划的,不仅仅是许州。想到这里,秦屿川更是后知后觉地心惊。
“现如今疫病虽得到控制,但染病之人不在少数,药方也是治标不治本。海盗虽猖狂,好在许州百姓作战经验丰富,他们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宋思此话一出,倒是让秦屿川安心不少,又想着这疫病来得稀奇古怪,不免皱紧了眉头。
可宋思却像是看出秦屿川的忧愁一般,问道:“难道皇上不想知晓是谁让许州陷入如此境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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