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刺史直接效力于中央朝廷,秦屿川原想着是自己身边之人生了异心,朝廷中若是运用抵挡不住能动手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他没想到宋思已经知晓了此人。
“中书令,柳家。”
原是沈之问临死前告诉宋思,他猜到有人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修书一封送去了柳家。他与如今的中书令柳怀仁年少时同在一个书院中读书,虽长久不曾联系也称得上是知己好友。
没想到误打误撞,却让宋思意外发现柳家或许参与了此事。
或许是为了佐证宋思的话,李清禾适时出声:“先前,在路上伏击妾身与瑶光之人,也是柳家派来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秦屿川身上,可他吞吞吐吐只说了一句:“没有证据,无法定罪。”
其实秦屿川也明白,若是柳家一口咬定没收到沈之问的求救信,自己也拿柳家没有办法。更何况,柳家与欧阳家的联姻使得他们在京城里的关系更加盘根错节,若不能连根拔起,只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波。
不过,此时秦屿川心中的疑虑却在另一件事情上。若真是柳家动的手,他堂堂一个中书令怎么会将手伸到小小许州上呢。
众人听见这话顿时偃旗息鼓,在许州百姓心中他们对沈之问的推崇更甚于皇帝,可是如今沈之问死了,而自己却只能看着心中的那个凶手继续为非作歹。
正当气氛陷入低迷时,一道声音却打破了僵局。
“不好啦,狗日的海盗又来了!”
一个守卫打扮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或许是跑得太急到众人跟前时还没刹住脚一头栽倒在地上,本就不白净的脸上更是变得灰扑扑的。
也顾不上脸上的脏东西了,他用那擦破皮的手随意地擦了擦挡在眼睛处的灰尘,向宋思禀告道:“宋夫人,海盗从海曲湾处来,船只不少,看样子这次是想要登红山岛。”
闻言,宋思点头旋即向秦屿川作揖。
“皇上,只怕您抵达许州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会传开,许州的困境不难解,只要讯通恢复,一切都好说,您还是尽快回宫去吧。”
宋思的话不无道理,秦屿川自然知晓他的身份本就瞒不住,若是那些人有意盯着许州,此时只怕京城更是麻烦,秦屿川此时也不客气吩咐道。
“那商队是朕的人,我将他们留下来,许州有什么事情只吩咐他们就是,他们知晓如何联系到朕。”
听见秦屿川的安排,其他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宋思便告退,带着许州的官员去迎击海盗去了。
看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尤其是领头的宋思,秦屿川如今没有一丝瞧不起她,只觉得自己太过年轻轻易地用性别判断了一个人能力。
“宋夫人,当得起女中豪杰四字。”秦屿川说完这话便将目光落在了李清禾身上,似乎在期待她的看法。
或许是察觉到秦屿川的视线,李清禾一转头便对上他的目光,旋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思绪万千,李清禾沉声开口。
“宋夫人自幼丧母,由父亲独自拉扯长大,她家祖辈皆是许州人,父亲从军也算是同海盗打了一辈子交道。寻常人家只以为是宋夫人高攀沈伯伯才当上刺史夫人,却不知晓沈刺史曾言宋夫人若是男子怕是那执笔也是做得。”
听到这话秦屿川心下一惊,他虽知晓宋思能文能武,可是沈之问这人给自家夫人的评价如此之高,想来虽有夸大之嫌,也不是空穴来风。
顿时,秦屿川意识到,宋思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般简单,原以为这半年许州的相安无事是沈之问临死的斡旋,这下细细想来,只怕宋思在此事的作用不比沈之问差多少。
“难怪,许州官员皆臣服于她,百姓称她也是‘宋夫人’。”
秦屿川在宫中生活多年,自然晓得纲常伦理皆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这样的压迫上多少女子连自己的姓氏都无法决定,出嫁随夫姓者比比皆是。
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唯独不是自己。
“我记得沈刺史与宋夫人有一个孩子,叫什么彘儿。”秦屿川忍不住提起这个并不想提及的名字,他知晓李清禾同沈家关系亲密,想来与这个彘儿便是什么青梅竹马吧,那玉佩,或许也曾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若不是李清禾进宫…
想到这里,秦屿川竟没发觉自己无比在意那个什么彘儿,还忍不住腹诽彘儿这个名字起得这般粗鄙不堪。
虽知晓素有贱名好养活的传言,可是他若是同李清禾一般大,如今怎没有一个功名傍身,秦屿川想来那孩子定然不是什么聪慧之人,又觉着沈之问同宋思都是如此伶俐之人怎么自家孩子倒是名不见经传。
另一边的李清禾倒是没想到秦屿川会提起沈甜,想起她,李清禾不由得会心一笑。
秦屿川的注意力本就在李清禾身上,见她莫名其妙地笑了,秦屿川的脸色倒是冷了下来。只不过不到几秒就听见李清禾开口。
“皇上说甜甜姐姐呀,您可别当着她的面喊这名字,她心胸宽广唯独在这事上睚眦必报。甜甜姐姐因着从小身子不好,所以取了这贱名,后来身子便慢慢地调理过来了。前些年同一个郎中成亲了,先前听了一嘴,说是同他夫君在照顾那些患病之人呢。”
甜甜姐姐!
有那么一瞬间秦屿川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是?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叫人家彘儿。想起李清禾说沈甜对此睚眦必报,秦屿川嘴角抽了抽,这谁能忍得了啊。
“怎么嫁了个郎中?”秦屿川皱眉,他想着沈甜一个刺史之女,身世摆在这,怎么会嫁一个郎中呢?
其实秦屿川也不是说郎中不好,只是士农工商,成亲讲究门当户对,他内心觉得沈甜嫁个勋贵做个正室也不是不行。
看出秦屿川话中暗藏的话,李清禾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问道:“甜甜姐姐貌若天仙,论出身门第想来入宫做个妃子也不为过。”
瞧着李清禾脸上的笑容,秦屿川只觉得刺眼。他实在是不知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这只露出獠牙的小野猫。
或许是心情好,秦屿川主动牵起李清禾的手,似乎是想安慰她,在她手心捏了捏,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只是好奇而已。”
只感觉到那只柔软的手如同抓不住的水蛇一般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便听见那人开口。
“只是,甜甜姐姐性子刚烈,与董皇后没有半分相似。”李清禾如今正直勾勾地看着秦屿川,那目光炽烈似乎要将秦屿川的灼烧生生烫出一个洞来,然后将自己一部分放在他身上好占据分寸爱意。
“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落在李清禾的脸上,秦屿川用了力,李清禾的头偏向一侧,脸颊开始泛起一丝红。
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秦屿川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李清禾,那眼神,如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二人之间的低气压让让忍不住打寒颤,不似面上的冷静,他的手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出手几乎是瞬间的反应,不知为何他瞧着李清禾的脸,却丝毫找不出一丝董灵儿的影子。
是了,董灵儿对自己从来是顺从的,如同死心了一般。
原本秦屿川也以为这就是爱,是她心性如此,她的顺从,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李清禾出现时秦屿川也有些恍惚,其实论模样李清禾自然比不上董晴儿更相似,若是李清禾不说话只瞧着自己时,那双眼睛,便同董灵儿一般无二了。
可是,赝品终究是赝品,李清禾每每的叫嚣都在告诉秦屿川,我不是董灵儿,她已经死了。
这正是李清禾的目的,若她心甘情愿做了一个替身,自己迟早会死。她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一边温情地瞧着秦屿川同她演郎情妾意的戏码,一边在他的心口上插上一刀,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
被扇了一巴掌的李清禾丝毫不在意脸上火辣辣的灼烧,她将头僵硬地转过去,眼睛盛了一汪泪水却是含了挑衅的。
“怎么,妾身不过说了一句实话,皇上就想要处死我吗?”李清禾这话说得释然,如同咬定了秦屿川不会杀了自己一般。
自然,她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底气的,且不说如今还在许州,况且,她在周宝林身上已经找到了秦屿川千方百计将自己弄进宫的原因。或许,没有周宝林的出现,李清禾还以为入宫只是自己的独角戏,如今看来,不过各取所需。
最后秦屿川什么也没说,只愤恨地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在不远处的瑶光眼中,只瞧见两人好好的说着话便李清禾被打了一个巴掌,最后是秦屿川的离去。
他是皇帝的暗卫,自然一直跟着皇帝,先前宋思在时,他便远远地跟着众人,距离不远不近,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遇见不轨之人也能够及时赶到。
只是,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此时瑶光心中只有一件事,她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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