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林被淑妃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得连忙跪下,膝盖还不小心压在先前颖婕妤摔烂的茶盏上。
“妾身惶恐。”许宝林的头垂得很低,他父亲虽在御史台任职却是个说话没分量的,不知皇帝抽了什么风把自己选中了,她入宫也没想着什么宠冠六宫,活着,活着就行。
“妹妹这是做什么?”淑妃抬手贴身伺候的小宫女立刻上前搀扶好许宝林。
见许宝林已经重新落座,淑妃唇角勾起笑容,她上下打量着许宝林,谈不上绝色却也有自己美。
颖婕妤是个不听话的,这许宝林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淑妃心中暗讽,以权压人这招果真粗暴有用。
“好妹妹。”淑妃上前拉住许宝林的手,坐在了离许宝林最近的位置上“如今后宫可热闹得紧,妹妹你不争宠可入不了皇上的眼,妹妹性子冷淡可也要为家中打算不是?”
许宝林眸子低垂一副落寞,唉声说:“妹妹我也是个不争气的,只怕皇上已然厌弃了我。”
淑妃见许宝林也并不是没有争宠之心,用手抬起许宝林的下巴,迫使许宝林的正脸暴露在自己眼前,手指划过许宝林的下颚“哪能啊,妹妹的颜色皇上见了定会欣喜。”
“那就,多谢娘娘吉言了。”许宝林只觉得淑妃的手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不经意地触碰只让她头皮发麻,却不得不应付着。
见铺垫到位,淑妃想着再添一把火,于是她状若无意地开口:“听闻妹妹家中还有一个兄长?”
许宝林一愣,旋即抬头直视淑妃,见她仍旧如常地喝着茶,只是膝盖处传来的细微痛楚让她不得不清醒。
一时之间,许宝林有些捉摸不透,只好机械地开口:“娘娘有心了,妾身家中的确有个不成器的哥儿。”
“哦?多大了,可有婚配?”淑妃直愣愣地盯着许宝林,似乎看不出她心中的慌乱。
许宝林搅着手中的帕子,沉声道:“已行冠礼,也物色好了人家,只等春闱登科好上门提亲。”
“那便是不曾婚配,我娘家有一庶出的妹妹,虽是庶出但也有些才情,想来也是配得上你兄长的。妹妹意下如何?”说完,淑妃拿起一块糕点,脸上堆满笑递给许宝林。
许宝林瞧着那精致的糕点双手接过,她没有吃,只将那点心放在一侧,又跪下“娘娘是好意,但娘娘的妹妹身份是何等高贵,只怕是瞧不上我那无官无职的兄长,再则兄长的婚事还是得家中父母点头。”
淑妃轻笑一声,伸手拉起许宝林,语气俏皮“妹妹下跪做什么,别叫旁人觉着本宫是什么吃人的老虎。本宫也是糊涂了,稍后本宫便写信叫家中长辈亲自递了帖子去府中商议此事绝不让妹妹为难。”
她话音一转认真开口:“妹妹又何须妄自菲薄,你如今是皇上的人,只怕家中长辈见了你还得下跪行礼呢。”
瞧着淑妃的认真无辜模样,许宝林更是心慌,手心沁出汗来,嘴巴几经张和可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她此刻才真正发觉,淑妃的可怕之处。
好在淑妃是想将许宝林拉入自己阵营的,她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于是身子往后一靠慵懒地喊:“雪容,许宝林的衣裳脏了,快送许宝林回含凉殿。”
被点名的雪容连忙上前,一把挤开了原本在许宝林伺候的侍女,接着搀扶住许宝林,唤道:“小主,请吧。”
许宝林呆愣着,任由雪容摆布。只见淑妃手一指,指到许宝林的贴身侍女。侍女抬头又见淑妃手腕一动指着那盘糕点说:“吶,拿回含凉殿去吧。”
侍女颤颤巍巍靠近,双手捧起糕点紧跟着许宝林身后。
待脚步声远去,淑妃身边的玉凝这才上前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她是自小伺候淑妃的,说话自然是大胆些。
“娘娘何必抬举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宝林,还不是点头哈腰着就为娘娘办事了。”
淑妃脸上没了之前敷衍的笑容,她疲惫地单手撑着脑袋吩咐道:“养只狗也得给骨头吃不是?反正四叔家中庶子庶女一大堆,你让父亲的人赶紧查查许宝林家中,此事要快。”
见淑妃这般倦懒的模样,玉凝满眼心疼地行至淑妃身后为她按摩着肩部。她在心里盘算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娘娘,这后宫的人越来越多了,皇后之位也定了下来,您何必这般操劳。”
淑妃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似乎对于玉凝这冒犯的话并不在意。她反手拍了拍玉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开口:“我知晓你是心疼我的,只是这话我不想再听。”
玉凝叹气还是点头称是,趁着无人察觉抬手为自己抹去眼角的泪。
她打小就伺候淑妃,知晓从前的淑妃是何等光风霁月模样,如今为了让皇帝多看自己一眼,不仅学着那姜皇后举行将性子收敛了,手上更是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她怎么会不心疼。
她想问问自家小姐,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可是她也见过那漫长黑夜里独坐天明默默垂泪的小姐。
想到此处,玉凝轻声开口:“只要小姐需要,玉凝义不容辞。”
次日,皇后破天荒地让各宫小主都前来请安,细细想来自宫里人也有大半月没见过皇后了。
虽说有孕是假,可是李清禾也不敢真的恃宠而骄,她解了禁足打扮低调地早早来到长安院。到皇后宫中时,皇后还在梳洗。
长发如墨散落在肩,发丝穿过灵巧的手指挽起高高的发髻,珠钗不多却个顶个的精美。皇后闭眼假寐一手护着肚子,梳洗的宫女小心地为其描摹着眉毛,为其装点着颜色,听见动静,皇后舒展着眉头,巧笑。
“李婕妤今日倒是早,可要小心肚子。”说完话,目光落在李清禾没有丝毫变化的肚子上,戴上护甲的手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
“皇后娘娘有孕,臣妾自然要更加勤勉些。”李清禾福身行礼,自然地拿起宫女举起的托盘里花朵,亲手簪入皇后的鬓发间。
皇后晃着脑袋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露出端庄的笑,没来由地问“妹妹是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这一问实在是让李清禾摸不着头脑,皇后这问题莫不是怕自己夺孩子夺了皇长子的位置?于是她故作轻松,笑着回应“妾家中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从小便淘气,想来自己还是更喜欢公主些。”
“本宫倒是希望妹妹肚子里的是个皇子,公主啊,到底是个女孩,还是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好些。”皇后依旧照着镜子,好似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言。
李清禾愣了一瞬,想了想老实回答:“无论公主还是皇子都是尊贵的,旁人是比不得的。”
听见这话,皇后破天荒地回了头打量起李清禾来。李清禾对上皇后的视线,倏地低下头。却听见头上那人传来声音。
“走吧,各位妃嫔也应该到了。”
皇后在前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前往正殿,李清禾却在心里嘀咕,这皇后也不像从前听闻的那般狠毒啊,莫不是在宫里久了,无时无刻不在作戏?
进了正殿,果然大家已经落座,见皇后出现又是起身行礼。
依照位分李清禾坐在颖婕妤对面,一左一右坐着丽嫔和董晴儿。话说董晴儿自入宫恩宠不断,可却一直没有身孕,连位分也没变过。倒是那两位宝林,除了头次承宠便没了动静。最尴尬的就是那柳婕妤,位分不高不低,恩宠也谈不上。
于是在宫中除了皇后与李清禾有孕,淑妃代掌后印,承受雨露最多便是姜嫔和董晴儿,就连那绝色佳人丽嫔都失了颜色,虽说还谈不上失宠却也是比不上从前了。
不过奇怪的是,听闻有几次皇帝兴起想去找丽嫔却被丽嫔推脱了。众人只当是丽嫔在使性子,这话便借着玩笑传进了李清禾的耳朵里。
见皇后许久不见,大家的注意力自然是在皇后身上,无非是问皇后的身子如何,在嘘寒问暖地关心关心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最好谄媚地夸耀定会生一个皇子。
皇后这边也做足了姿态,一一回应着各位的关怀,例行公事地体恤那些不得恩宠的妃嫔,嘴上说着辛苦淑妃的近来日子的操劳,最后是免不了地让大家和睦相处早日开枝散叶。
直到茶水换了几盏皇后才发话让大家散了。
李清禾不过刚起身,董晴儿便轻车熟路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许久不见姐姐,不知晴儿能否叨扰?”
原以为董晴儿是关心自己,虽想着两人之前在明面上的关系不甚好,如今这般作为只怕是会打草惊蛇,李清禾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拒绝时,董晴儿却像是料到了继续开口:“清禾姐姐,我可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了好些礼物,姐姐莫不是要拒了我?”
董晴儿说话的声音不小,李清禾的余光已见有几人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在外人眼中,董晴儿一逼再逼,众人也不劝慰,只等着看好戏呢。
等到了拾翠居,李清禾遣散了众人,偌大的殿中只有李清禾和董晴儿两人。
董晴儿跷着二郎腿,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歪着头看李清禾,笑得人畜无害“姐姐禁足的这段时日,不在宫中是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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