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上无人不在讨论此事,圣学绵延至今,更是非今朝才有,谢大人如此说辞,怕不是把天下的读书人都骂了。
“谢大人从任职至今经过不少案子,多隐而不发。如今如此,虽说狂放了点,却一吐胸中浊气,岂不痛快。”李煊道。
薛玮有些无奈:“公子岂能向着他说话,为他一事我们思谋至今,如今被他这么一闹,都化作了春江流水。”
李煊但笑不语,薛玮忽地想起什么笑道:“如今见他的女儿,方知什么叫缘出一家。”
听了薛玮的话,李煊眼前浮现出谢姝喝醉酒的样子来,望着窗户外面随风摇动的树叶,呆愣了片刻。
今日是端阳,承熙院的丫头们都在院子里玩,琴韵手拿着苇叶包粽子,她的手指纤细,神情柔和,偶尔看向院子里玩耍的小丫头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薛玮道:“她仿佛很喜欢这里。”
李煊轻轻恩了一声,薛玮又道:“回鸾的话,会带上她吗?”
李煊摇了摇头。
薛玮不再说话了,只是看向琴韵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遗憾。
晚间谢姝终于悠悠转醒,头疼的厉害,南夏扶着她去外面走走,刚到门口的时候见到了来送东西的仆妇,原来薛府今年的夏装,终于是发下来了。
谢姝有四套,南夏有两套。两个人收拾完衣服,谢姝也累了,两个人依在榻上闲聊,过了会儿尤娉婷的丫头突然来了,邀谢姝到鑫阁去用饭。
谢姝有些疑惑,虽然她是醉了,可依旧清晰的记得尤娉婷离开的时候那黑乎乎的脸,现在突然着人来叫她,是不是想报今日之仇?
她警惕起来,南夏也有些犹豫道:“姑娘,要不我们送些东西过去,今日就不去了?”
谢姝道:“那岂不是认输了?”
南夏怔住了,谢姝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既然谢姝要去,她自然不能拦着。
尤娉婷早就备好了酒食,见谢姝到门口就迎了出来,脸上带着一贯的笑。笑的让谢姝有些疑惑,她好像又误会尤娉婷了。哦不对?为什么她会用又字?
尤娉婷丝毫没有介意今日之事,谢姝落座之后吃了些东西,里面竟有些菜肴是尤娉婷亲自下厨做的,这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尤娉婷笑道:“姑娘好像对我有些误解。”
谢姝打起了精神,认为她对尤娉婷的猜测并非无稽,刚要说话,尤娉婷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弯起了嘴角:“不过是醉后的胡话而已。”
尤娉婷说出了谢姝要说的借口,这让谢姝难得的哑口。
她走到谢姝身旁替她斟酒,烛火映着她高高发髻上的银饰,她穿着淡粉的衫子,走动中飘然生姿。
不得不承认,尤娉婷是个美人。
谢姝以为今日过来可能会受到尤娉婷的刁难,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这种有力使不出去的感觉让她烦闷,看到案头放着些酒,也不再看旁边的尤娉婷,低头只顾饮酒。
尤娉婷笑吟吟的在谢姝前面坐下,小口陪着谢姝喝了会儿酒,而后道:“有一个消息,不知姑娘要不要听?”
谢姝脑袋又有些晕乎了,红着脸道:“什么消息?”随后又补了一句:“要钱吗?”
尤娉婷笑了笑,谢姝一个贵小姐,如今出了府不仅不知保全自身,还跟府上的下人们厮混,混出了一身痞赖之气来。
她心里头嘲笑,面上却依旧堆着笑:“是关于我姐姐的事。手下的小丫头不小心见到了,吓得不成。匆忙的来告诉我,我一个人也拿不准主意,想着问问姑娘,可好有个商量的人。”
谢姝有些大舌头了:“什么事呢?竟把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尤娉婷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眼角的狡黠:“前些日子丫头从明徽阁回来,经过一处僻静的小湖时,竟看到姐姐在与一个男子说话,言语之间甚是熟稔。走的时候姐姐还拉着那个人的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一番轻飘飘的话,把谢姝的酒吓醒了一半。
她有些结巴:“什么?什么!”
尤娉婷饮了口酒,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淡淡道:“姑娘也不必惊吓,我想着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
“那男子姑娘可认识?”谢姝问道。
尤娉婷摇了摇头:“丫头描述了下那人,我应是不认识。”
“那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谢姝道:“若是普通见客,该在正堂,或者阁中也行,怎么会在僻静处呢…”
尤娉婷道:“姑娘可给我拿个主意,这事,要去禀报大人吗?”
谢姝慌忙摇手:“若说了可得了!万一真有些什么,你姐姐可就犯了大错!真要追究起来,怕是身败名裂…”
尤娉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那又如何呢?要瞒着姐夫吗?”
南夏有些担忧的看着谢姝,谢姝有些醉了,说的也是醉话,呢喃道:“瞒着又如何呢?薛大人日日身旁有女子跟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她说着说着,南夏突然上前扶她:“姑娘醉了。”然后向尤娉婷告辞道:“我们便不多扰了,姑娘,同我一起回去吧。”
她扶着谢姝起身,尤娉婷也未多留,出了鑫阁的门,谢姝揉了揉眼睛,突然道:“时候不早了,不知道李大人休息了没有?”
南夏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了李大人,只是见她那醉醺醺的摸样,只得哄她道:“先回去歇了吧姑娘。”
谢姝张牙舞爪起来,南夏拦不住,两个人一路往承熙院而去,天色灰蒙蒙的,飘着几片黑色的云,应是要下雨了。
承熙院远远的伏在地面上,天空中已经有雨点落下来了,谢姝虽然醉了,可也知道下雨了,抬着头眯着眼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口中喃喃道:“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若今日下的大,姑娘怕是回不去了。”南夏吭吭哧哧的扶着她,随口敷衍道。
谢姝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抬头望着天,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滴,口中依旧喃喃:“下雨了。”
门口守着的人早去禀报了李煊,李煊站在院门口瞧她,他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风吹起了他的衣服,他却静静地站着不动。
南夏扶着谢姝到了门前,谢姝瞧见了李煊,迷蒙起眼对他说:“大人,下雨了,你看到了吗?”
李煊点头,谢姝又道:“今日端阳节,你吃了粽子了吗?”
李煊又点头。
谢姝又问:“天色已经晚了,你在做什么?”
李煊这次没有回应她,她也晕晕乎乎的,说出这些话之后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南夏扶不住她了,眼见她向一旁倒过去,手中突然一空,转眼去看,李煊已经抱起了谢姝,向屋中去了。
南夏在外面站着,雨滴慢慢的落大了,她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突然横生了许多许多的想法。
她就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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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熙院这里并不热,到了晚间愈加凉爽,甚至还有些冷。李煊吩咐人放进了一盆炭火,待屋中温度高了些,关上了所有的门窗。谢姝睡在床上,脸色红扑扑的发红,李煊守在她身旁,周边的人来来去去,他始终没有离开。
琴韵指挥着人做完了所有的事,出门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雨已经下的大了,琴韵站在门外,陪着李煊站了很久。
谢姝舒舒服服的睡了很久,梦里面一直有一个很温暖的人陪着她,这让她很是安心。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是李煊。
李煊正在写些什么,见她醒来道:“可饿了?”
谢姝的确有些饿了,她点了点头,李煊吩咐人送来了饭食。谢姝的脑袋还有些疼,坐起来喝了些粥,然后睁大了眼睛看向李煊:“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煊似笑非笑的瞧她:“姑娘不记得了吗?”
谢姝的脸有些红,她是记得的,可她如果记得的话,事情就无法解释了。
所以她只能摇头,然后问:“南夏了呢?”
旁边的丫头回道:“南夏姑娘已经离开承熙院了。”
“她不在这里吗?”谢姝道:“她应该在这里照顾我的,竟然抛下我独自离开了吗?”
小丫头瞧了李煊一眼:“大人一直在这里…”
谢姝惊了惊,狐疑的盯着李煊。
李煊一脸淡然:“姑娘酒醉,自然是需要照顾的。”
这么说来,李煊在这里陪了自己一夜了,谢姝的脸突然有些红,捂了捂自己的脸道:“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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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轿子到了木樨院,刚下了轿子,东春就走上来行礼道:“夫人在正堂等着姑娘。”
谢姝有些紧张:“夫人叫我做什么?”
东春斜视着她:“姑娘若没有做亏心事,可怕得什么?”
谢姝梗起脖子:“我怕些什么?”
东春冷哼一声:“姑娘自然知道。”
谢姝懵懵的,她知道什么呢。东春已经这样说了,她只能跟着东春往里面走,正堂外面,仆妇站了一路。
她心里头突然有些害怕,手上的伤还刚刚好,看着严肃的样子,又出了什么事?
她去拉东春,企图问些什么出来,可东春冷着脸,看样子也生了她的气。
进了木樨院的正堂,却发现尤娉婷也在。南夏跪在下面,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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