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谢姝皱起眉头,看向尤夫人的神色带上了几分不耐。
尤夫人的脸色同样的不好看,伸手招来仆妇要前来押解谢姝,仆妇走上前粗鲁的推搡了谢姝一把。谢姝转过身扇了她一个耳光,冷声道:“凭你是谁,也敢推搡我?”
那仆妇愣在了原地,呆呆的捂住自己的脸看向谢姝。晨光冽然,映出了谢姝冰冷的眸子。她不敢再说话,望向尤夫人。尤夫人也有些不敢置信,只有坐在尤夫人身旁的尤娉婷神色未变,端起茶杯悠闲的饮了口茶水。
尤夫人一着急,嘴上就有些结巴,道:“你,你真是反了天了。”
谢姝行礼道:“小女犯了什么错自有家父家慈教导,还由不得夫人插手。”
“可你如今居住薛府!坏了薛府的规矩,我自然要管!”尤夫人道。
谢姝抬起眼,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若是夫人不喜我,自可禀报大人将我赶出去,如今事情尚未明了就动用私刑,夫人是忘了殿下的教导了?”
尤夫人看着她,她一身湖绿色的夏衫,站着自有股清冽之气,竟是与以往不同了。
谢姝以往由着她拿捏,不过是年纪小,又曲居别府,从心里头羸弱了,处处按着她的章法来。如今谢姝不再屈服于她,拿出真真正正的规矩来,反倒是尤夫人落了下风了。
谢姝如此与她顶撞,周围的仆妇都在看着,尤夫人有些下不去台了。不处置的话以后犯言顶撞的就会更多。而若是处置,如同谢姝所言,她还真没有这个资格。
她软了嗓子,道:“你一介清白女子,在男子府上住了一宿。”她压了压心底的怒气:“你还同我说什么规矩?这难道就是…你府上的规矩?”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谢姝心头冷笑,冷着脸转向了跪在堂下的南夏:“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用不着谁说!”尤夫人道:“府上的事情我自然晓得。”
谢姝道:“自我来到薛府,每日里下钥从未见丫头们来过,夫人如何知晓?”
尤夫人脸色微红,谢姝并没有打算就此算了,接着又道:“对于出卖主子的下人,府上也要包庇吗?”
尤夫人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南夏,蹙起眉道:“你有事不回府,她自然是要向我禀报的。”
谢姝转向了南夏:“你可有什么说的?”
南夏跪在地上,身子在发抖,却没有说话。
谢姝是信任南夏的,她知晓她心思不纯正,可是想着她对待她如此之好,她总会改过,却不曾想竟然是她多想了。
“以后你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谢姝道。
南夏抬起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姑娘,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谢姑娘何必生那么大气呢。”尤娉婷道:“她见姑娘一夜不回,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这么说,夫人阻挠姑娘去吃殿下的相亲宴,姑娘也要对夫人感激涕零了?”谢姝问道。
尤娉婷脸上的笑意隐了隐,片刻之后道:“姐姐自然是为了我好。”
“姑娘承认就好。”谢姝道:“那姑娘以后可要检点一点,千万莫再出门了,最好还是回尤府去,姑娘已经及笄了,该在家中安心待嫁,岂能出外抛头露面?”
尤娉婷脸上的笑再也待不住,咬紧了一双贝齿,谢姝又转向尤夫人道:“夫人连自己家的家事都管不住,还想着管我什么?真要是个好人,就好好的替自己的妹妹想想,早日将她嫁出去要紧。”
尤夫人原本还想要数落她的不是,现在却已经无话可说。
谢姝冷哼了一声:“我是在夫人这里住着不假,可是借个屋子,不代表就低了夫人一头,凡事任由夫人拿捏。上有国法,下有人心,夫人自身不正,就休要指点她人。”
谢姝在尤夫人面前一向是毕恭毕敬的,今日突然露出了獠牙来,惊的尤夫人椅子也坐不住,起身道:“你,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正?”
谢姝道:“谁做了事,谁心头清楚,犯不着我来说。”说话间她看向尤娉婷,尤娉婷脸上又带上了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安心饮茶。
见着这两个人,谢姝心头不爽,行礼之后直接出了屋门。
并不敢有人过来拦她。
清晨的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的怒气一层层的散了,站在通往棠拓院的小道口,她想了想,转身出了木樨院,直接往承熙院去了。
她出了木樨院之后便有人过来向尤夫人禀报,旁边丫头拿着扇子给尤夫人扇风,尤夫人的脸红彤彤的:“这丫头,还真是气死我了。”
大家的目光都瞧向尤娉婷,指望她说出句话来安抚安抚尤夫人,可是尤娉婷淡然而坐,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婷儿,你说她如此行事,以后一旦出了事,我们要如何与她父母交代?”尤夫人又道。
“那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情。”尤娉婷道,微微眯上了眼睛:“姐姐自家的事情尚处理不完,还为这个丫头操心,也太老好人了些。”
“她既然住了进来,我自然要管,难不成还由得她胡作非为不成?万一这些事情要露了出去…”
尤娉婷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转头看向尤夫人:“姐夫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没说,也不能让他知道。”尤夫人道,又吩咐自己身旁的人:“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出去,要是让我知道露了口风,就活活打死!”
周围人都低声应是,尤娉婷的眼角弯了弯:“不知道姐夫若是知道了,可是个什么反应?”
“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尤夫人道。
“只怕,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尤娉婷笑道。
尤夫人心里头担忧,又看向了南夏:“这丫头怎么办?谢丫头不要她了,要不还让她回海棠林那边去?”
尤娉婷道:“别急,就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尤夫人疑惑的看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姝出了门到了承熙院,院门口的两个下人看看她自动打开了门。她走进去,轻车熟路的跑到了侧屋,坐在桌子旁吃瓜果。
外面鸟儿鸣叫,整个承熙院还处在清晨初醒的气氛里,带着几丝慵懒。
她坐了会儿,旁边有人来,她没有转头,一会儿轻柔的声音响起,琴韵道:“怎么又回来了?”
“再不回来又要被打了。”谢姝道。
一番话惹得琴韵捂住嘴笑:“都说太常寺卿夫人擅长打人,现在听来果然如此啊。”
谢姝的脸皱起了一个苦瓜:“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了她,天天盯着我不放。”
琴韵没有接她的话,笑道:“可要听我弹首曲子?”
谢姝一脸惊喜:“当然,都说你的琴弹得极好极好,我还没来得及听过呢。”
“贫嘴。”琴韵笑道,带她一起出了门,院中有一颗大树,枝叶繁茂,她搬了木琴到石桌上,纤长细瘦的一双手搁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清脆悦耳的声音立即在承熙院响起,整个院子都被乐声包围,甚至听不到鸟叫声了。
琴韵一边弹琴,一边轻声唱和,她唱的是有些古老的曲子,像是楚辞的调子。
谢姝呆呆的听着,声音太美好了,让她瞬间忘记了世间的繁杂之事。
一曲终了。
谢姝看着琴韵,她的手指还放在琴上,似乎在回味曲子中的味道。半晌后方恋恋不舍的将手收回来,笑着看向谢姝:“弹得可好?”
谢姝点头:“真好,真想能一直听到。”
琴韵望向左边,那是李煊居住的房间,她的眉目中带着些许眷恋,轻声道:“我也想一直弹给你们听。”
谢姝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一脸疑惑的瞧过去,而后问道:“大人呢?”
“已经出门去了。”琴韵道。
“走的可真早。”谢姝说。
琴韵微微笑道:“朝中事务忙,他一直都是如此。”
谢姝道:“听你的曲子,我仿佛听出了些许愁意…”她有些忸怩:“可是我听错了?”
琴韵一双眸子似水般柔和,声音微微沉下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我可能,很快便又要回教坊去了吧。”
谢姝惊道:“为何这么说,不是好好的吗?”
琴韵微微摇头,她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向谢姝,欲言又止。
“有些事你不知道。”她说。
“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谢姝问。
琴韵失笑,手指在琴上微微拨动:“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谢姝吐舌:“你们这些人,总是要把事情弄得很复杂。”
“事情原本就很复杂。”琴韵道,她说出这句话,眼眸中蕴出一些水波来:“我身处其中,双手如同被捆绑,纹丝不能动。”
谢姝不说话了,听着琴韵的话,她仿佛看到了海棠花落时的景象。
琴韵深吸了口气,挥去心中的不安,笑着对谢姝道:“我再给你弹一首曲子如何?”
“好,要欢快些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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