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商在这些村民房里转了一圈之后,爬上了房顶。看了一会儿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人,从顶上跳下来。
恨去得快,来得也快。
“我太难过了,我想听点别人的难过高兴高兴。”
燕商让红红去村长屋里找来几捆绳子,将村子里的人都绑了。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放过。
一排的人被绑在地上,燕商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就进了关着刘喜的那间屋子。
燕商知道她醒着:“不用装作晕倒,我知道你没中毒。”
算是红红念着她和燕商的一点情分,没给这间屋子烧毒气。
燕商靠在门边,抱着胸瞧着刘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姐姐,出来一起看看吗。”
刘喜抬头,没有被发现的惊慌,她早就知道的,燕商一定会没事。
燕商歪头:“姐姐,你这样子,感觉一点也不意外我还会过来找你。”
刘喜抿唇:“燕子,你不怪我?”
燕商摊手:“我为什么要怪你,大家都是有苦衷的人,我若是站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更何况,你不是也没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燕商掏出那把刀片。
她往里探了探:“神医走了?”
刘喜点头:“对你们动手前走了,他说不想说假话,罗哥救不了。”
燕商挑眉,笑了:“看来姐姐熬鸡汤的手艺的确不太行啊。”
门口的小姑娘虽然还在笑着,可那点笑浮在眼上,薄薄的一层,眨眼就融了。
燕商从未说过她的年纪,刘喜看着她的模样,估摸着也就二十左右,她比燕商大了十几岁,看人来人往,看花开花谢,她知道,燕商变了。
能让人一夜之间长大的,也就那些破烂事。
她没看见那位公子哥,心里有了数,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走到了燕商身边:“你要我看什么?”
燕商懒散地站直身子:“能看什么,看戏呗。”
能这么熟练地威胁刘喜,又给她和游息下药,还有毫不犹豫地把那几个小混混扔进茅坑,燕商知道这个地方,绝不干净。
村子里的屋子房子看起来破旧,也就看起来而已,就跟钱府一样,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燕商慢悠悠地接了水,拿着木勺将这些人全都泼醒。
村长醒了,先等等,她朝他咧嘴笑,回去再找点工具,好了,继续浇水。
村长媳妇醒了,又醒了一个……见所有人都醒了,燕商也不浪费时间了:“是这样的,我刚得知你们害了几个人,虽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货,不过杀人总归是不好的。”
燕商蹲下,跟他们讲道理:“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们送官府?”
老苟离燕商近,顶着满头的水,鄙夷地打量着这个丫头,听见她的话,哼笑一声,啐了一口:“呸,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把我们村长放在哪里!”
燕商侧身,躲过了老苟的唾沫。
有了人领头,其余人也一同附和:“就是就是,还不赶紧把我们放了。”
翻了一个白眼,燕商站起来,捡起从火房里摸出的烧火棍,点着地,走到他们所谓的村长面前。
燕商杵着棍子,弯腰,呵呵笑,知道这些人看她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你呢,村长,这么有谋略的村长,看清局势了吗?”
燕商先前给村长倒了两盆的水,老汉浑身湿透,被夜风一吹,浑身直哆嗦。
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是最早被泼醒的人,看着这姑娘进了屋,搜出麻绳,镰刀,斧头,还有他藏在床底的金银珠宝。
他恨啊,自家婆娘就是蠢,不知道把东西藏深一点。
可他还没骂多久,燕商已经拿着一把斧头,一下一下地放在那些没醒的人脖子上掂量,差一点,就差一点,刀口就下去了。
他媳妇,他儿子,甚至,转回到了他身上。
刀刃贴着皮肤的时候,他尿了。
“呃……”燕商捏着鼻子,很嫌弃地走开了。
村长弓着背,欲哭无泪。这样的局面,哪里还有他能说话的份啊。
燕商也不生气,一脚踹在村长的心口:“你们说我算什么东西,能要你们命的东西呗。”
村长痛得扭曲,可他半分都不敢抱怨,扭着身子就爬起来,抱着燕商的腿:“姑奶奶,小祖宗,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那几个小流氓迷惑了,一时大意,对,我们本来没有恶意的。”
老苟被吓得脸都白了,还想开口,村长大呵一声:“蠢货,闭嘴。”
村长的媳妇懂,儿子也懂,立即扭着身子纷纷求饶。
这就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燕商看够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其实很想一把火,把你们都烧了,但我觉得,太一视同仁了。”
“比如这些姐姐,你们干过什么坏事吗?”
燕商很贴心:“被他们胁迫的不算哦。”
红红抱着小宝,躲在房子后面看。
他汗毛都竖起来了:“怎么办,我感觉她在发疯。”
小宝龇牙。
“别挠我,游息犯贱我有什么办法。”
“说了,别挠我!”
……
没人说话,那燕商继续:“不说啊,那我只好报官啦,反正到时候官兵过来挖一挖,茅坑的那几个死人在的,我们刘喜姐姐亲眼看见的,你们赖不掉的,保不准……”
燕商跳起来,踩踩地上:“随便哪里挖一挖,又会有什么大惊喜,是吧。”
“我说,你能放过我吗?”
有人说了,燕商抬头,她不认得他。
刘喜小声道:“是村长的大儿子。”
“哦,”燕商有点印象了,这不就是在地窖里村长想让她嫁的人吗,燕商弯唇,“你继续说。”
男人立刻道:“下药迷晕你们是老苟做的。”
“你胡说,分明是你逼我的!废物一个,三十好几了还靠爹娘养着。”老苟立刻跳了出来,他咬人也是厉害。
村长媳妇见不得有人这么说她儿子,唾沫都喷了出来:“逼你?谁逼你了,你娶媳妇的时候也是我们逼你的?你家小媳妇知不知道她老爹是被你一刀砍死的?”
老苟身边的女人颤巍巍开口:“什么?”
“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村长媳妇在村子呆了这么久,也是个人精,手里到处都是别人的把柄,“你们这群小媳妇去□□路过商客的时候可比现在会演多了。”
燕商一言难尽,小地方,尽出大事情。她知道有点多了,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几个婆妇大吵大骂,连带着其他汉子也吵起来,燕商脸色也越来越差。
老苟看着燕商逐渐失去耐心,瞥了一眼刘喜,趁乱爬过去,在燕商腿边说得飞快:“还有,还有其他的,小罗,小罗知道吗,我们村里第一个读书人,就是考了几年一直落榜,他知道小刘馋想吃野味,每天都往山里跑,学着设陷阱抓兔子,还真让他抓到了好几只。村长这个老混蛋,看不得小罗命这么好,第一次不成功,就第二次,第三次,终于把人推下了山!”
老苟暗自窃喜,刘喜跟这姑娘关系不一般,知道了这个真相,说不定能放过他。
这倒是燕商没有想到的,她扭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刘喜,她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
“没事?”
刘喜摇头。
“回去歇着?”
刘喜看了这群人一眼,点点头。
燕商又听了一会儿,听得脑袋嗡嗡地,这些人具体做了什么她不在意,反正,没人无辜,那就都死吧。
燕商拿起烧火棍,一棍一个,敲晕了所有人,再拿绳子将他们又捆了几圈。
“红红,去写封信,然后把村头那匹骡子找来,咱们顺路拖他们进衙门。”
红红:“不自己动手啊。”
“干嘛,我是好姑娘,是仙女,我遵纪守法。”
“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抖出来啊。”
“我那时候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说了,那谁不是说通缉的告示已经撤了吗,我怕啥。”
红红:“……”
燕商拍拍屁股,回去找刘喜,她准备让刘喜先走。
刘喜正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夫君,捶着床板无声大笑。
那种绝望的,怨恨的,高兴的,释然的大笑。
燕商看了一会儿,察觉到了突兀的地方。
她记得刘喜说罗大哥是猎户来着,上山是为了挣银子……
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想起方才刘喜的神情,想通了一切。
“姐姐,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知道是村子的人害得罗大哥失足摔下山来。”
“咳咳咳,”刘喜停下来,笑久了,气不顺了。她白着脸,拿着帕子接住了口里的淤血,她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否认,“对,我一直都知道。”
刘喜擦干嘴角的涎水:“燕子妹妹,你觉得这么烂的村子,真的能长出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当然是……不能。”
“我的罗哥,哈,读书人最会使心眼,他是这村子的军师呢,一直躲在人后,也就村长知道,但我也不是什么小百花,”刘喜想着就笑了,她跌坐在地上,沾着血沫的唇亲在罗大哥的脸上,她也不在乎,“真当我看不出他想要我的银子呐。”
燕商了然:“你也是故意的,你在借我们的手,除掉这个地方。”
有没有那个悬赏的通缉令都不重要,这村子的人知道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燕商这几日心思都挂在游息身上,浑然忘了花楼出身的女子,最是会演,最是无情。
她真的很容易被人骗。
“是,”刘喜站起来,摸着床沿,“燕子,有些人就是下贱,我在花楼呆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信有人爱我这种假话。直到遍体鳞伤了才开始后悔,可是一回头,发现连路都没有了。”
燕商:“你还年轻,怎么会没有路呢?”
“我活不久了,燕子,身子不行了,心也不行了,”她掀开满是血的帕子,早在钱府的时候就不行了,“去吧燕子,就像在钱府一样,这次,我会帮你。”
可燕商没动:“这不一样,那时候的钱府,我烧的是无人的仓库,烧花楼的时候你们也都离开了。”
“没什么不一样的。”燕商不做,刘喜就自己动手,翻出罗大哥被子里藏着的的煤油,蜡烛,所有能烧的东西,将这个小村子裹了起来。
燕商怔怔地看着刘喜,一步一步走进火中,火光将她照得光彩动人,却又陌生无比。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喜鹊吗?
是了,她没经历过喜鹊的磨难,她不能以己度人,评判喜鹊的善恶。
燕商赶紧拉她:“你是……不走了吗?”
喜鹊抽出自己的手:“不走了。”
熊熊烈火之下刘喜感觉到了温暖,温柔地看着燕商:“对不起啊燕子,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的来历。”
“你被人丢进钱府的时候,我看见了。”刘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人之将死,终得解脱。
“他说你能帮我脱离苦海,说来奇怪,他好像知道我们会再见一样,要我再与和你分别的时候给你。”
燕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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