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盈的额头缝了八针。
给她上纱布的护士安慰她：“李医生缝得很漂亮的，不用担心，伤口愈合后买点祛疤膏问题不大。”
谭盈倒不在意头上是不是多条疤，她只担心今天这个状况一出，母亲要怎么办，她会继续跟在成叔叔还是决定放弃。
坐在医院走廊上安慰谭雨燕的成尚博看到出来的谭盈连忙起身。
“我得和你道歉。”他说：“许苇她就是爱激动的性子，也是我不好，知道她那样还刺激她。”
“我没事的。”谭盈道。
看着面前乖巧的少女头上贴着厚厚的纱布，成尚博到底于心不忍，“这种事情没有下次了，叔叔向你保证。”
“来。”他拉过一旁一言不发的谭雨燕，“去帮盈盈把衣服换掉吧。”
谭雨燕接过刚买的衬衫，带着谭盈去洗手间换下沾满血迹的制服。
“妈，你今天吓到了吧。”谭盈询问。
谭雨燕的眼睛还是红的。
“我没事。”谭盈宽慰，“成叔叔一定也和你保证过了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但看得出来，叔叔很担心你，回去后你们再好好聊聊，嗯？”
她一边着衬衫扣子一边观察着谭雨燕的神情。
“我……对不起。”谭雨燕哽咽，“又发生这种事情，都怪我……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
“说什么呢，这次是意外，划破皮而已。”谭盈拉起母亲的颤抖的手安慰道：“要是因为这样就让你胡思乱想我才要道歉。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了，我们已经远离了那个人，现在只是妈妈在情感上遇到了点困难。”
那时候的事情估计母亲比自己记忆更鲜明，那个晚上谭盈只感觉到了痛，痛醒之后母女俩就自由了，她们终于逃离了原本的“家”。
“今天感觉不太好吧，就是这样才不能乱下决定，唔，对了，我还没吃饭呢。”谭盈想着办法转移话题，“现在感觉饿了，好饿，回去吃饭好不好，哎哟，我刚忘记问护士有什么要忌口的了，现在快去问问。”
谭盈努力表现出有活力的样子，她不想在大家都低沉的时候还扮演个一身怨气的受害者。她拉着谭雨燕走出洗手间。“对了，妈。”她说：“回去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谭雨燕抬起憔悴的脸。
“怎么了？”
谭盈笑笑，“给我剪头发，长头发打理起来好麻烦喔，特别是还要换药。”
另一边，回到住宅的许苇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她喝得急，酒液半数洒在了价格不菲的裙子上。
“我打他居然敢还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她含糊嚷嚷，“当初不是我爸和我哥帮他，他能有今天？！”
成莲叙坐在一边看住许苇，防止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需要酒精便让她去，胸中的郁闷无法发泄她只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或许，许苇就是这样的人，气到头上醉一场才好。
“小莲。”许苇忽然说：“你认识那个小丫头吧。”
成莲叙一点也不意外，他点点头。
“也是，之前就查到了你和她在一个学校。”许苇晃过来搂住成莲叙，“我脾气不好，可我没瞎眼，你最好别对她有什么想法。你那个不要脸的老爸已经叫人勾了魂，我不管是什么女孩子，你不能叫他们抢走。”
“差不多了。”成莲叙淡淡道：“剩下的别喝了。”
“好好。”许苇伸了个懒腰，扬手把剩下的小半瓶酒扔到地毯上，头枕在成莲叙腿上，喃喃道：“我这下听你的，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跟他们走。”
成莲叙看着腿上头发凌乱的母亲，垂着眼睫静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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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怎么了？”房希看着头顶纱布的谭盈瞪大眼睛。
“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头了。”谭盈不好意思道。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房希皱眉，“会不会留疤啊。”
“应该会，不过问题不大啦。”
“你心可真大。”房希摇头，“头发都剪了。”
“因为麻烦嘛。”谭盈摸了摸刚到下巴的发尾。
“我回去问问我妈有没有什么有效的祛疤产品。”房希无奈道：“你居然都不关心自己的脸。”
“这个？好了之后把刘海理一理就盖住了啊。”谭盈显得很无所谓，反正自己也看不到。
“不过还是先谢谢你了。”她对房希笑笑。
听课的间隙谭盈的眼神忍不住飘向窗外。在学校里见到成莲叙，他们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肯定会装作没看见自己，而自己做好也别表现出认识的样子，大家心里还能少点负担。
果然，中午时和房希一起去食堂道路上碰到了成莲叙，成莲叙就像没看到谭盈似地路过。一边的严棋都忍不住侧目看谭盈的脸。
“她怎么了。”严棋嘀咕，“头上那个伤。”
成莲叙完全没反应。
“嗨，我也是随便问问，你怎么会知道。”严棋摆手。
自她被砸伤的那一天起，成尚博除了忙工作还忙着和律师商量，偶尔会带着谭雨燕出门，回来时两人脸上都挂着不快的色彩。
谭盈顶着一头纱布参加了期末考试，考完试才去医院拆线。回家看到成尚博和谭雨燕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收拾一堆文件。
又失败了？谭盈感受到沉默的空气，谭雨燕看上去憔悴了一圈。
“我回来了。”谭盈小声招呼。
“回来了。”谭雨燕侧头，“对不起，最近事情多没能陪你去医院。”
“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做的。”谭盈今天提前出考场的医院，回来还早，便道：“妈和叔叔也刚回来吧，今天我来做饭。”
谭盈在洗西兰花的时候谭雨燕走了进来，捞起袖子切一边的黄瓜。
“考完试了，后面是放暑假了吧。”
“嗯。”
“盈盈。”谭雨燕说：“暑假要不要回湖市？”
谭盈看向谭雨燕，愕然道：“妈，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谭雨燕舒出一口气，“妈也想给自己放个假。”
“妈想回去的话我也回去。”谭盈说着关掉水龙头，“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了吧，妈也是，叔叔也是，放个假挺好的。”
“嗯。”谭雨燕凄婉地咬着嘴唇点头，谭盈擦干手，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晚上谭雨燕留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谭盈打算把空间留给她和成尚博两人。于是出门找兰辛。
“你什么时候走？”谭盈问，她之前已经收到了兰辛发来辞职了的消息。
“做完这两天就走了。”兰辛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伸长腿，把手里的盒子塞给谭盈。
“这是黑种草花？挺好看的啊。”谭盈翻看着最上面的一套花卉画册，“以前看图片我以为它很大呢，没想到是这么小一朵。”
一边的兰辛则显得没什么兴致。
谭盈知道她心里有事，等着她自己开口。
终于，伴随一声长叹，兰辛直起腰，“我的桃花真的是够烂喔。”
“嗯？”
“今天在朋友圈看到啦，他有女朋友。”兰辛嘀咕，“有女朋友很正常啦，虽然但是，还是有些伤心。”
“嗯。”
“看他们很恩爱的样子，第一反应是祝福，之后嘛。失落是有的，不过我也没想怎么样。”兰辛低下头，“我想，如果他先遇见我也不一定会喜欢吧。”
“所以？”
“所以。”兰辛对上少女明亮的眼睛，道：“你这么努力给我争取了认识他的机会，我当然会好好珍惜，即使关系不能更进一步，做个朋友，偶尔看看他幸福的模样也足够了。”
“好啦，你都自我安慰了，我就不插嘴咯。”谭盈微笑。
“什么嘛，我还等着你说一堆有的没的呢。”兰辛把脸撇到一边。
谭盈看向远处的路灯，“你要听我也可以现场编给你听，不过你肯定是不会听的，要是叫你忘掉他或者使阴谋诡计把他抢过来，你肯定跳起来把我赶走。遇见那一刻已经很珍贵了，所以不用勉强。期待一下子落空自然是难过的，但是不会一直难过。”
她转过头来看着兰辛的眼睛，“要是哪天你看到他幸福的瞬间，自己也自然而然地感觉到开心的话，你们的心就没有距离了。”
兰辛愣愣看了谭盈好一会才伸手捏住她的脸，“完蛋，我居然被一个高中生教训了。”
“哎哟，轻点。”谭盈揉揉自己的脸颊。
“我忽然很好奇。”兰辛抱起胳膊，“你以前经历了什么？”
“嗯？没什么啊，干嘛这么问？”谭盈不解。
兰辛凑上前来，“你有过喜欢的人？”
“这个嘛……”谭盈故意拖长尾音，“还……真没有。”
“哦？”兰辛眯起眼睛，明显不相信。
“真没有。”谭盈只能强调。
笑闹过后谭盈抱着兰辛送的画册和杂志呆呆看着水泥地面。
“你今天不在状态啊，脑袋还是磕傻了。”兰辛问。
“连你也要走了，我以后找谁聊天啊。”谭盈闷闷道。
“喂喂，你别告诉我你只有我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兰辛抱起胳膊，“这样会显得我很珍贵，你很可怜。”
谭盈瞥了她一眼。
“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还能用手机和我聊天吗？就是你们高中生空少，不然想我的时候就来我们学校找我啰。”兰辛粗糙地安慰了一把。
“等着。”她跳起来进入店内，一会后拿了支草莓巧克力甜筒出来。
“店里的新品，我花钱请你。”
“甜筒吃完就没有了。”谭盈央央接过。
兰辛笑道：“你对我这么深情那就把我送你的杂志读一百遍！”
“然后给你写情诗？”谭盈撕开包装纸。
“这个主意不错。”兰辛俯身捏谭盈的脸。
谭盈妥协，“唉，你要走了，让你随便捏好了。”
“我不占你便宜，待会再给你补个牛肉干。”兰辛拍拍她的肩。
于是两人坐在门口吃着牛肉干聊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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