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话本子险些被发现之后,姜青黎便给自己定了一个奖惩制度,以后再有因粗心大意犯下错误的时候,她便花十两银子买米施粥,这次念在她第一次,便惩罚自己十天不准看话本子。
十两银子、施粥,这两个词怎么组合到一起都会惹人笑话一番,可这对她姜青黎来说不一样,走路上掉半吊钱都能让她心疼得十几天睡不好觉。施粥一次十两银子太少,那就攒着,人非圣贤,总有犯错的时候。
姜青黎这边奖惩分明的制度给自己安排上了,可咱裴世子不知道啊,这几日里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都快将整个姜家翻个底朝天了,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那本子不在家里,那唯一能藏的地方便是人身上,裴牧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和姜青黎来个身体接触,两天之后的乞巧节是个契机。
于是,裴牧行将六一唤过来,欲将他的安排交代给他。
六一打了帘子进来的时候,发现李太医也在,正在和主子下棋,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行了礼,便等着裴牧行的命令。
裴牧行将自己手里的黑子落下,才简单将那日的安排交代了一下,特意叮嘱六一找个靠谱的人来办。
棋盘上,一枚白色的棋子落下,将黑子的去路挡住,李太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上却打断对方的动作:“为何不在药铺里随便制造个意外,伺机搜了她身子。”
裴牧行执子落下,丝毫不为刚才的白子所扰:“我这伙计的身份当了有十天了,期间翻找数次,没有找到一丝关于她和西夏国有关联的证据,可见她这个人是极为谨慎的。刚发现端倪就制造意外,难免打草惊蛇。”
李云天毫不客气地将黑子的进攻挡下:“有没有可能原本就是你猜错了,她只是姜家一个小孤女而已。”
“我有过这种想法。”裴牧行喝了一口母亲特地差人送过来的玉竹秋梨汤,“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那个本子就出现了。”
“可看清长什么样子?”
“不曾,书皮是白色的,里面的纸张发黄,用料极为粗糙。”
“输了,甘拜下风。”李太医将手心的白棋放回棋盒,也端起面前的斗彩莲花瓷碗,揶揄道,“还是裴世子受宠,马上二十岁了还有娘亲给炖梨汤败火。”
“少打趣我,你李太医身边可不缺送梨汤的人,你要是收,第一个来的便是我们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裴牧行也不惯着他。
裴牧行虽是侯府世子,但实际上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可惜那个哥哥命实在不好,长到八岁不幸夭折,世子的位子顺势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大名鼎鼎的探花郎,从小在侯府里娇养着长大。
而裴牧行,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被娘亲照料的日子少之又少,这次是受了重伤奉命回京养伤来了,他才有机会喝到将军夫人炖的梨汤,寻常哪能有条件喝到。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现在日日有人送汤盅过来,他反而有些不习惯,相对来说,他反而更乐意在药铺呆着。
次日,药铺开门后,姜青黎端坐在柜台里核对昨日的账目,将系统里的记录和纸质账目上一一核对。
以前,姜青黎是不愿意写纸质账本的,浪费纸不说还耽误时间,自从那日那对母女来闹之后,她便要求自己学着父亲的样子,账本上事无巨细均记载清楚。
什么人,什么病,什么时候来的,抓了什么药,花了多少钱,均记载清楚,万一日后再有人诬陷她,这账本便是证据,只靠系统的话等有纷争需要自证的时候,她百口莫辩。
将需要补货的药品种类和数量汇总到一张纸上,递给早就等候多时的小伙计,姜青黎道:“今天需要摆的药多一些,你且小心些。”
伙计应了,身影消失在库房门口。
姜青黎发现小伙计往药柜上摆药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她这边瞟,看样子有事,知晓自家伙计性子憨实,她率先开了口:“是有什么事情想同我讲?”
小伙计在原地踌躇了两下,才将原委道来:“明日是亡母的生辰,她生前最爱逛庙会看花灯,我想明日下了工,去河边为她点灯祈福。”
姜青黎眼中的目光由探究转为诧异,实在想不到在他如此高大雄壮的身型下竟有着一颗极其温暖的心,她从怀里拿出半贯铜钱放桌上:“给伯母买最好的花灯,好叫老人家知道你过得不差!”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裴牧行没想到一向抠门的她竟然能拿出他目前月钱的一半给他买花灯,憨笑两声:“嘿嘿,谢过姑娘!”
姜青黎打趣他:“明日可是乞巧节,点花灯的姑娘有很多,你顺带相看相看。”
说完就朝着小伙计的耳垂看,果然红了!
“姑娘要是有时间,何不与我同去,有我在,可以保护姑娘。”
姜青黎思索片刻后点头应了,这是她穿过来之后第一次过节,反正没有话本子看,出去逛逛也不错。
第二日傍晚,药铺早早关了门,裴牧行正站在院里等姜青黎梳妆。
其实,也没有什么金银首饰供她挑选,西厢房的家具还没准备,牛二仍睡在木板上,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姜青黎只给自己添置了两件秋装。
由于还在孝期内,姜青黎今日选了一身软蓝轻罗素锦裙,腰间配了一个淡紫色的腰带,将泼墨似的黑丝披在身后,只用一支碧色的玉簪在脑后簪了个小髻。
裴牧行第一次姜青黎穿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让他想到一个词:步步生莲。大概是她的裙摆过于飘逸了些。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粉黛未施,只透着原本的红润,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呀眨,跟个福娃娃一样,裴牧行不自然地别开眼,分明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还老是称呼他为小伙计。
此次的乞巧庙会布置在了城东如意湖边上,此湖形状恰如其名,所以当今圣上特赐名“如意湖”。
姜家的铺子位于城南,距离如意湖还有一段距离,二人打算早点出发,生怕去得晚了玩得不尽兴。
二人来到如意湖边上的时候,天还未完全黑下去,天边布满了霞云,像极了牛郎和织女的鹊桥。
各式各样的花灯一望无际,姜青黎的眼睛都快要忙活不过来,每每走过一处,她都要感叹一下,古人手艺的精妙!
裴牧行亦步亦趋地跟在姜青黎身后,看着她被庙会上各种新鲜物件吸引,站在花灯长廊下,她那闪烁的眼眸仿若银河,目光所及皆是星海。
他险些都要忘了,今日带她来逛庙会的真实目的。
“小伙计,快来,那儿有放河灯的!”姜青黎朝着不远处众人聚集的地方,欣喜地指给她看。
此时天色还未暗,不适合动手,裴牧行摇摇头,一本正经同她讲,灯得天黑了点他娘才能看得见。
姜青黎做出一个妥协的表情,心里暗想:肌肉发达的小伙计还挺迂腐。
她的目光逐渐被下一个人群吸引,只见人群的正中央搭着一个华丽的圆台,台子上摆着几个画架。距离这个圆台不过百米的距离,摆着同样的圆台,只不过这个台子上摆着的是书案,姜青黎踮起脚,欲要往更远处看去,可惜个头不够高,被熙攘的人群挡了个严实。
裴牧行看出她的好奇,耐心解释道:“这处是一年一度的乞巧才艺比拼的赛台,特意为天底下的女子们所设的,分设‘琴、棋、书、画’四个赛台,每年的今日都会选出各个领域的前三名,获得宫里娘娘的奖励。”
姜青黎轻嗤:“说得可真好听,为天下的女子们设的,除了京城里的贵女们,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都忙着生存,哪有时间和精力谈论风雅。”
裴牧行不语,往日里他并不关注这些,只将比拼的结果当个乐子,听一听也就过了,谁知今日能听到如此不同寻常的言论。
嫌弃归嫌弃,可热闹还是要看的,姜青黎对书画方面没有什么品鉴,于是选了比琴的台子。
她力气小,挤不过那些想一睹世家小姐真容的人,于是带着自家的小伙计来到赛台的后面,在一处假山下找了一处安稳的地方,坐了下来,听曲又不用眼睛,在哪里听不是听。
可就在姜青黎刚坐下不久,从假山的侧面,传来一阵低语。她好奇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围在一起,眼神里透着狡黠,她们在低声密谋着什么,还时不时提到一个名字——尚清华。
“上清华?”真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名字,这个人是谁,她怎么感觉那几个贵女要害她,“你知道谁吗?”
裴牧行的心思也被那几人吸引,只不过习武之人的耳力比寻常人要好,那几人密谋的事情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姜青黎问话的时候他有些分心,顺势答了:“户部尚书之女。”
“你怎知晓?”姜青黎追问。
“刚才听到的。”确实是实话,他刚刚确实听到了,只不过他也认识罢了。
“她们要对尚清华干什么!”
“让她把琴艺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以及让她出丑。”
虽不知全貌,也不知内情,可因为这个名字,姜青黎没由来对这位“上清华”同学有了一丝好感,自动将那群密谋的贵女归为恶人。
我们上清华同学出现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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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乞巧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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