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采药时,拢共采了六株抱石莲,此时最大的两株已经被人买走了,姜青黎唤了个吆喝的法子:“新鲜的抱石莲只剩下四株了哈,便宜卖了哈,一株五十文,想要的抓紧呐,不买就没有了啊!”
顾客虽然是流动的,但是摊贩们是固定的,他们齐齐看着脸色如常的姜青黎,不由得佩服,才卖出去两株,结果“不买就没有了”都喊上了,还能这样?
“只剩”、“便宜卖”、“不买就没有”这三个词单独出现可能不算什么,当他们一齐出现的时候,对那些爱占点小便宜的顾客们那是相当有吸引力。
有个提着篮子的大娘正想往这儿走,却有一个大婶动作更快:“给我挑一株最大的。”
剩下四株个头差不多,姜青黎把它们都掏出来供她自己选,大婶率先选了一株拿在手里。
落后两步的大娘也到了跟前:“我家孙子这两天咳嗽得厉害,买一株回去试试有用没。”
姜青黎热络地接了话:“这抱石莲最主要的功效就是清肺止咳,您买上两株,一株煮水一株煲汤,喝上两天就好了。两株才一百文,少吃一顿肉就省出来了。”
“肉省不省的无所谓,主要是看着孩子咳嗽难受。”
“当祖母的哪有不心疼孙子的,你现在疼孙子,将来孙子疼你,指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让您老人家安享晚年!”姜青黎奉承道。
一旁的商贩愣住了,卖药就卖药呗,怎么还夸上了,这样就能卖出药了?
一句话哄得大娘心花怒放,赶忙从袖袋里掏钱:“一百文整,你数数。”
“还数啥啊,您一个这么疼孙子的人,指定错不了!”姜青黎继续夸。
一百个铜板入了袖,坠得袖子更低了。
一旁的商贩傻眼了,还真能挣到钱。
另外一个先来的大婶不乐意了:“明明我先来的,凭什么先卖给她啊。”
姜青黎赔笑:“我看您手里拿着一株以为您选好了,大娘先给的钱我就接了,您看这样行不行,布袋里还有好些碎叶,我一并打包给您,如何。”
大婶心底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故意皱了眉头不表露半分:“那成吧,你给我装我自己布袋里,省得漏了。”
“没问题!”姜青黎将仅剩的一株药拿到一边,将布袋中的散叶一股脑倒进大婶的布袋里。
布袋里折断的枯叶不少,都快比得上小半个整株药草了,大婶心满意足付了钱,五十文买一株半,划算得紧。
适才她听这小娘子说什么“抱莲泡米酒,老人弯腰赛孩久”,她这就拿回去用米酒泡了,让丈夫喝喝看,不要求“赛孩”,“久”就成。
一旁的商贩看见姜青黎不一会儿就买得了二百七十文钱,纷纷也学着她的样子吆喝起来,一吆喝果然奏效,凑过来的顾客确实多了。
现在,抱石莲只剩下最后一株,姜青黎却不着急卖了。
不远处,有个姑娘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那姑娘的目光过于热烈了些,实在让姜青黎难以忽略。
姜青黎用余光将那姑娘打量了一番,那姑娘扎着两个双平髻,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虽衣着破烂但干净得体,举手投足间可见教养,只不过那姑娘的演技着实拙略了些,一旦发现她望过去,就会慌张地别开脸,假装在干自己地事情。
可她哪里有事情干,衣角的线头都快被她揪遍了,也不知道换成别的地方,姜青黎低了头,失笑两声.
那姑娘如此行径,大概率和自己有一些关联,姜青黎将最后一株药草拿在手里,朝着那位姑娘走了去。
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期间那姑娘表现出明显的慌乱,甚至打算落荒而逃,姜青黎怎么可能给她机会,她快迈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抱石莲递过去:“姑娘是不是需要这个东西。”
“不需要!”素衣姑娘摆摆手,眼睛却不敢同姜青黎对视。
“那姑娘偷看我那么久,不为这药材,是为我这个人咯?”姜青黎存了调侃的心思,这姑娘虽然生得瘦小,但是模样标致,尤其那双大眼睛,跟她的眼睛如出一辙。
“不是!”
那姑娘否定的很快,下意识对上了姜青黎的眼睛,谁知她在看清姜青黎的面貌之后,猛地眼圈一红,落下几滴泪来。
不知怎得,姜青黎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兴许是刚刚那阵风恰好吹到了眼睛,将眼角的酸涩按下,专心应付眼前的姑娘,看着她的表现,像是认识自己似的,可她将脑海中的记忆搜刮遍了,都没有找到这号人物的身影。
可这姑娘的表现显然是认识自己的,眼眸中泛起疑惑,看向对方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漠:“你叫什么名字,你我可曾相识?”
姜青黎周身突然散发出的冷意引得女孩一颤,她踟蹰几下,想道尽心中所想,可又怕自己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对方不仅可能不信,反而既有可能将自己视为疯子,还是罢了。
“不曾,我从泸州逃难至此,姑娘远远看着与我姐姐神似,刚才便多看了几眼,现下离的近了发现姑娘与姐姐只是神似。”
小姑娘一番话,说得诚恳,姜青黎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髻,声音轻柔对她讲:“我是盛英巷姜家药铺的姜青黎,有了难处尽管去找我。”
不知怎得,姜青黎没有任何防备的将自己的信息告诉了对方,可心底的安慰大过了慌乱,好似她就应该同她这样讲一样。
小姑娘一听到“姜家药铺姜青黎”几个字,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她抬起头,仔细看着姜青黎的容貌,像是要将她刻进脑子里一样。
姜青黎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她生得再像她姐姐,也不能看着她的脸睹物思人吧。
在女孩肩膀上轻拍两下,示意对方坚强一些,姜青黎便不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最后一株抱石莲被一位识货的药师买下,对方直夸这株药的成色好,草株大,根系茂,颜色更是鲜亮,将药材捧在手心,问姜青黎多少钱。
“最后一株了,便宜些卖给你,一百文。”姜青黎爽快的小手一挥,脸上却露出心痛的表情。
一旁的商贩看着姜青黎的操作,简直惊呆了,最大的一株不过才卖了六十文,剩下最小的一株卖给一个识货的反而卖了一百文,还要装作十分痛心的样子。
小娘子,卖货这么在行的吗?
对方将姜青黎脸上的痛惜看得真切,以为自己沾了天大的便宜,欢喜着掏了钱带着最后一株抱石莲走了。
姜青黎不理会周围商贩投来的目光,兀自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东西,那药师才不是个蠢的,他看上的是她烘药的手艺。
这个朝代,医药行业发展极其落后,但凡有人能研制出什么炮制药草的新方法,那都是要计入族谱的存在。
当下炙干药草,最常用的方法便是晒,可晒干的药草大多褪色严重,会降低药效,现在市面上突然出现一个保持了原色的干燥药草,哪个药师能忍得住。
卖他一百文都还是姜青黎收着点卖的,要不是街上人太多,非卖他个一两银不可。
丢下羡慕不已的众人,姜青黎来到杂货街上,此时集市已经接近尾声,有很多商贩陆陆续续开始收摊。
赶着集市最后的尾巴,姜青黎花一百二十文买了一口小铁锅,讨价还价间让商家送了两个瓷碗,吃饭的家伙什算是准备齐了。
后买刀又花去了四十文,姜青黎揣着剩下的钱,心情愉悦地朝家走去。
姜家药铺所在的街道为西四街,街上两边都是卖酒的商铺,姜青黎特意绕了远,来到父亲生前最乐意喝的那家酒铺。
“青黎来啦。”酒铺老板娘刘氏远远瞅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人走进了才发现是姜大的闺女,只是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离远了她都不敢认。
想到姜大的遭遇,刘氏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命也是苦,投向姜青黎的目光藏了几分怜惜。
“嫂子,我来打二两米酒。”姜青黎迈上台阶笑盈盈道,按照辈分算,她唤酒铺的掌柜为哥哥,邻里街坊都唤刘氏为“酒娘子”,只有她一直唤刘氏为嫂子。
“好说,你先坐这儿等等。”孙氏嘴上虽应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这姑娘打米酒作甚,莫不是想借酒消愁?这傻姑娘还在丧期,如何能得饮酒,孩子年纪尚小不懂规矩,那二房三房的长辈们也不知道提点提点!
刘氏想到前几日小青黎被逼债时那一大家子的作为,心中忍不住咒骂两句,那一家子算什么狗屁长辈!
他们不提醒,有她这个嫂子呢,断然不能让小青黎破了戒受人指点。
刘氏一屁股坐在姜青黎身旁,低声道:“嫂子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有些事嫂子必须提点你一句。”
姜青黎有些不明所以,呆呆得点了点头。
“你父母亡故事发突然,大概是没教导过你守丧期间的饮食禁忌,你那祖母跟死了是没什么两样的,你那两个没良心的叔叔更不可能叮嘱你该忌讳什么东西,听嫂嫂一句劝,今日你这米酒啊,你喝不得,且等着出了丧期,尽快来嫂嫂家吃酒!”
刘氏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姜青黎听着一阵感动。
“嫂嫂提点的对。”骂的更对,这半句姜青黎不好讲出口,“我只嫂嫂担忧我,不过这米酒是用来处理药草的,欠的债还没还上,我打算继承父亲的衣钵,将药铺重新开起来。”
前日,姜青黎请外族家作保的事情她听说了,刘氏点点头:“那就好,将药铺重开了多少有点进项。”
见姜青黎比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做事条理清晰,张弛有度,刘氏放下心来,为她打酒去了。
付过二十文的酒钱,姜青黎才迈着步子回家去了。
今日卖药挣得了三百七十文,钱都来不及捂热又花出去了一百八十文,姜青黎掂了掂明显轻了不少的袖袋,里边还剩下一百九十文。
这距离她欠下的一百两的巨款还差很多。
姜青黎握紧了手里的酒瓶子,希望那株商陆经过她炮制之后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倘若手里能有二十两银子,她才有胆量往王家庄走一趟,不然又会面临被卖进青楼的下场。
裴牧行:你嫌弃我...
姜青黎:这世上只要长了眼的动物便没有不嫌弃的
某人露出肌肉
姜青黎:你是我的心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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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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