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干就干,接下来的日子,秦夏一头埋在桌案前,仔细批阅奏章,批阅完了又不断送来,才几日的时间,书房里堆满了奏章。
看了两天奏折,秦夏脑子像要裂开,闭着眼睡觉是数不尽的奏章,白芍见她这几日熬着,眼睛都黑了一圈,不仅心疼,唤来兰清煮了汤送来。
皇帝这个位子还真是不好当,光是批奏折都得累个半死,秦夏重重趴在书案上,青丝落了墨,像个木头呆呆地眨眼。
抬起头,又是厚厚一叠奏章送来,秦夏两眼一闭,差点昏死过去。
奏章里写的都是小事,唯独有一件事,令她觉得奇怪,御史中丞何大人的奏折,上面状告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公子杀人。
这件事发生在半个月前,说是王公子奸污普通人家的闺女,后又害死于一处荒废屋里,府衙查办此事仅用三天,是那姑娘隔壁的屠夫干的,王公子被当场释放,此事早已结案,何大人还要旧表上书,说王尚书滥用职权,包庇儿子,假公济私。
此中定有内情,王尚书是个极为迂腐之人,家中妻妾成群,却唯独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王家的独苗,王公子要真犯了事,王家不能不保他。
这事真查起来,对秦夏得益,王尚书墨守成规,第一个带头不支持立她为储,平白得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岂能白白浪费。
秦夏当下来了精神,喊了人,来的却不是白芍。
“姑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说话的是月莹,她向来胆小,秦夏一挑眉,内心惧怕万分。秦夏没空理会她,便让她出去了。
不多时,白芍回来了,一道眉皱起,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秦夏让其他人都出去了,白芍警惕看着周围,走到秦夏耳边,低声道:“主子,方才那边传话,那东西用完了,还要继续用吗?”
秦夏凝眉,思考片刻,“东西放在冷宫,等天黑了我扮作宫女去拿。”
白芍惊呼,“太危险了,若被人认出来倒罢了,万一顺藤摸瓜,查到这事,可就大事不好了。主子告诉我东西藏在何处,还是我去拿吧。”
这话说的没错,秦夏做的事是砍头的罪,倘若被人查到,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当年秦夏被送往大凉当质子,几年的光景,让她明白人一定要靠自己,偶然的机会,让她发现了一种毒,此毒无色无味,鲜少有人认识,若长时间少量服用,长此以往身体愈来愈弱,直至最后油尽灯枯。
这种毒一出现,秦夏脑中就产生了一个计划,一个她报仇的计划。
她刚回到大魏,根基不稳,又没有亲信在宫里,只能见缝插针,买通奉茶侍女,将毒粉撒入茶叶里,一次放一点,一年不到,皇帝的身子果然越来越差。再过不久,想必就要撒手人寰,到时候大魏朝,便是她的了。
此计隐秘,事关重大,梓云宫人多眼杂,决不能将东西藏在梓云宫,于是她便想到了冷宫,有一处地方小时候常去玩,隐秘且没人发现。
入了夜,凉意阵阵,通往冷宫的路越来越黑,好在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经过,秦夏身着宫女服侍,尽量找偏僻的地方走。一路下来,遇到过几次巡查侍卫,好在没被发现,有惊无险。
再过前面那道门,就是冷宫了,几道脚步声靠近,秦夏抬头不敢抬头,眼角瞥了一眼,好像是个主子,身边还跟着几个太监。
“大胆贱婢,六皇子经过,还不快把路让开。”太监纤细的嗓音,听得秦夏难受。
冤家路窄,她最近忙着看奏章,还没去会一会这个六皇子,只可惜她现在身份不能暴露,否则定要打压一番。大魏真是变天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跟她抢皇位。
秦夏的情绪微动,引起了注意。身着黄袍的男子看了一眼,瞧不清脸,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可她身上的气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感觉,男子又低头看了一眼,他身材高大,路过秦夏身边时,正好比她高出一个头,虽然年纪比她小两岁,秦榭身上的沉稳却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太监是个懂得看脸色的,瞧了半天,低声问道:“这丫头长得水灵,左右不过是个小宫女,主子要是喜欢,不如将人带回宫里,明儿个给她个名分就是了。”
……还能说得再大点声么。
深夜寂静无声,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他们三人,连蚊虫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小太监的话一字不落全落在了秦夏耳朵里。
骨子里冲动得就要杀了这两人,理智告诉她不能暴露身份,更何况还是他,若这件事被抓了把柄,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秦夏站在暗处,灯光昏暗,她断定对面之人没有看清她的脸,只要没被发现,就好办多了。
瞧主子半晌不说话,小太监还以为主子默认了,当即吆喝道:“你可走运了,被主子看上了,再也不用伺候人了,能入主子的眼也算你命好。”
秦夏向来是不信命的,她只相信自己,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摆脱被人主宰的命运。
想得再多也是徒劳,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解这个局。她装作一副受宠若惊模样,忙跪地叩首,“奴婢惶恐,有负主子抬爱,奴婢只想尽心尽力照顾主子,万万不敢有僭越的念头,还请主子抬手,放奴婢一条活路。”
“哟哟哟你这丫头,主子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只说让你服侍主子,有福气跟着主子,多少人盼着,就你还一副惊恐的样子,成什么样嘛。”
小太监一边数落着,边观察主子的脸色,见他神情冷冷的,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可有心上人了?”
要想脱身,为今之计,只能扯谎,秦夏犹豫半晌道:“是”
小太监抢先道:“你这奴婢,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能被主子抬爱,其他的什么人那都不要紧了。”
“何人?”
那人大有追根问底姿态,被逼急了,秦夏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扯谎,“那天大约是清晨,奴婢正去乾清宫送东西,路上摔倒不慎崴脚,是左相大人给我治好的,从那以后,奴婢的心就在左相大人那了。承蒙主子抬爱,奴婢心中已有所属,还请主子饶命。”
“这……”小太监为难地看着主子。
对方一言不发,径自转身离去。瞧着离去的背影,秦夏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夜色渐浓,越往里走,心底涌起一股凉意,幽暗街道,一个人影都没有,拐过了一道门,就是冷宫了。
冷宫寝殿没什么灯火,秦夏摸黑走到一个安静的寝殿,门是虚掩着的,屋内破败不堪,这是个荒废的寝宫,院里头草长得茂盛。
多年以前,她曾来过这里玩,和她一起玩的,是个小两岁的男孩,如今知道这个寝宫的秘密,就只有她二人了。
只可惜再次见面,他们已然成为敌人,秦夏神情变得凝重,儿时救他一命,权当心软,今后再也不会如此,只要是阻挡她的路,没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秦榭,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秦夏摸着寻到墙边有个凸起,顺着往地板看,地上脏乱无比,秦夏,她掀开一格木板,拿起里面的东西,小心将木板放回原位,这才起身准备离去。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一双眼睛盯着,那道视线就像灼热的火焰,要把人看穿,秦夏只觉得背后发凉,似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着,顿时慌了心神。
这个寝宫当年是言妃住过的,言妃是秦榭的生母,当年言妃荣宠一时,后来通奸被发现,被关在冷宫,就在这里上吊自杀了。
秦夏抬头,似乎就是这根横梁,越想越觉得诡异,她加快了脚步,离开寝殿。虽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在这种情境下,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毛。
梓云宫外,白芍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
“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秦夏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这种感觉似有似无,大半夜街道又没什么人,吓得她三步并作两步,才回到梓云宫。
梓云宫里白芍已安排妥当,命令其他人不得外出,秦夏回到梓云宫的时候也没旁人看到,累了一夜,沐浴完后躺在床上,回想起遇到秦榭,那个人不同于当年,身上带着疏离感,让人难以靠近,虽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想来应该过得不太好。
当年她求皇帝,饶他一命,皇帝倒是没有杀他,后来听说被送出了宫,去了边塞,摸爬滚打,终于回到皇城,此人来势汹汹,看来要多加防范。
白芍打点好一切,点了安神香,一股梨花香味在殿内环绕。
“主子快些睡吧,明儿一大早还要去皇陵呢,宸妃娘娘的忌日,该要早一些去。”
母妃的忌日,孟淩定然也会去的吧,年年如此,无一年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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