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咖啡

推过去,曲光烨一看,脑子里顿时涌现一堆家暴单亲童年阴影的戏码,同情心泛滥:“嘶,不会吧,谁舍得对你下狠手?”他指了下伍超凡的位置,口型道,“除了那个暴脾气。”

江隅:软组织挫伤,我有分寸。

“对不起啊,这事我的,老葛要问起来我帮你作证,不是你告的状。”

江隅又写:别和葛老师说,没完没了。

曲光烨内心:呵呵,吴波大概率已经说过了。

他亲热扯着江隅聊天,江隅写字,字迹娟秀工整,很文雅,曲光烨道:“你的证书和章寄到所里了吗?”

江隅点头。

“都有证的人了,小学生字体像什么,我找个人帮你设计签名!嘿,你还写了个错别字。”

江隅拿手肘遮住那个字,曲光烨说:“别说,这字我来写,也不一定能写对,提笔忘字,也该算工伤才对嘛。”

江隅写:我是不想在微信留下对话记录。

审计第一准则,万事留痕,不留痕就是没有做,反之,不想被记录的,就不要通过电子设备传输,一查一个准。

他们借鉴外所的底稿,都是直插U盘,不用公司网。

曲光烨:“你是被证监会处罚过啊,还是被黑客攻击过啊,谨慎意识很坚固嘛。”

江隅不再写了,将纸折成端正的田字格,打算明天用财务室的碎纸机,碎掉。

回酒店的路上,江隅收到黄玲玲的消息。

【江哥,我有事跟你说,你放好包下来到鸿兴桥等我,可以吗?】

【[拜托][哭脸],是很重要的事,千万别拒绝,要不我今晚睡不着觉了。】

【不回就当同意哦!】

江隅正想出去透透气,借口买药,悄声带上了门。

脚踩着红地毯,很软,一直扑到大门口,有些细闪的飘带和彩纸没除干净。

江隅双手插兜,溜达到路边,仰头看了会儿泛黄的纸灯笼,造型古朴别致,照在白纱帘上宛如湖水中的月亮。

鸿兴桥是影视基地的入口,夜晚亦开放。

一座人工古桥,下面碧波荡漾,绿叶扁舟,青石板砖长满苔藓。

手机成了块不能通话的上网机,那种既与世界接轨,又与人际脱离的微妙感,令江隅无比舒适。

出来工作后,他不得不改掉常年免打扰静音的习惯,任何人,任何时候,哪怕他已入睡,一通电话,就能将他挖起来做牛做马。

被拉黑的当然除外。

黄玲玲一路小跑飞奔而来,她洗了头,熟悉的酒店洗发水薰衣草香气,白天粗黑一把高马尾披散下来,给这小丫头添了几分成熟。

她眼睛亮晶晶的,握着瓶冰镇咖啡:“喏,带给你喝的,你热不热?”

江隅还是不想说话。

但这是个对他抱有善意的女孩儿,难能可贵,不能潦草对待。

他接过来,星爸爸玻璃瓶特有的尺寸,刚好一握,他往脸上一贴浅浅滚动,黄玲玲说:“对哦,还可以给你冰敷,看我买的对吧。”

江隅忍着肿痛道:“谢谢你。”张嘴比他想象中更容易扯到神经,原本清晰的口齿霎时变得模糊,“蛋糕,不好意思,没吃到。”

黄玲玲紧张道:“没有没有!有块蛋糕没摔坏,我吃掉了,抹茶味那个,很好吃,唉,我就是来找你说这个事的,江哥,你千万不要怪我。”

“?”江隅淡淡地偏头,右脸依旧光洁白皙似皎皎明月,黄玲玲脸红了:“嗯,那个,伍超凡在办公室骂你的事,是我告诉曲哥的!”

猜到了。

江隅心里泛起无奈,知道黄玲玲是为他好,却因此给他招致仇恨甚至殴打,一定懊悔至极,他低低回道:“没关系,谢谢。”

一个拳头,换一颗真心,挺值。

真心是很昂贵的东西,并不因其主人的身份而分成三六九等。

有的人,真心是金子做的。

有的人,没有真心。

两人徐徐走下青石板桥,晚风与野花一般浪漫,游客与他们方向相反,自动分流,衬得他们好似一对相依进入古镇的情侣。

黄玲玲根本不看路,只顾着看江隅。

她很兴奋:“江哥,你药买了吗?要不,我们打车去药店,买点红花油、云南白药?”

江隅:“我有药,不用买。”他出门前曲光烨在洗澡,等回去,浴室的热气应该就散得差不多了。

水汽像某种味道放大器,尤其擅长放大人的味道。

与人同住标间,江隅一般会抢先洗澡,男生爱干净的不多,回屋后鞋子一踢躺下刷手机,没人跟他争。

“你会随身携带药包?”黄玲玲说,“我爸爸也会!你跟他好像,我以前出门老爱摔倒,学骑自行车也摔,他就背着我的包,在后面撵我,纱布跟消毒酒精全备齐了。”

江隅往里让了一步,一名推婴儿车的游客过去,没说谢谢。

他等路宽阔,才回答:“我只带了跌打药,别的没有。”

“温度计呢,布洛芬呢?”黄玲玲开玩笑。

“我怎么会有布洛芬。”

“哇,我就是考考你,你居然知道布洛芬是干嘛用的!”

江隅见前边很热闹,扬手说:“去那边看看吧。”

“好呀。”

对毕业才一年的黄玲玲来说,这真是成为社会人后最完美的一夜了。

星夜,幽巷,河水飘着清新的草木香,心上人……也不能说得那么露骨啦,有好感的男生,对,这才准确,他在身边静静聆听着叽叽喳喳的念叨,从不打断,那么绅士体贴。

黄玲玲晕乎乎地说:“光好亮,是哪个剧组还在拍戏吗?”

江隅脚步骤停。

一束强光似在找角度,倏地向他们的方向打来,两人双双遮眼睛,一秒后,光就转走,小巷子两侧,木窗棱花勾着鳞纹暗影,空灵静谧。

剧组的热闹和那道光一样,乍现,乍离,突兀得像两个世界。

“我们走吧。”江隅低头说道,左脸隐入黑暗。

黄玲玲好奇地垫脚:“是哪个剧组啊,难道是彭蠡——”江隅忽地打断:“听说剧组赶私生很凶,我们别过去。”他半个上身的倒影在巷子口冒头,急缩回来,想原地走回。

“我第一次看人拍戏呢,哇,那可是彭蠡泽。”

在只有屏幕才能看到的明星面前,黄玲玲依依不舍。

她执拗站在原地:“江哥,热搜那张照片都传疯了,你要是趁机开个账号直播,肯定能圈很多粉丝。”

江隅:“谁会来看我?”

黄玲玲讶异:“当然有啊!我跟我闺蜜说照片上是你,呃——”她舌头打结,“之前跟她说有新同事所以提过。”

江隅心不在焉,干脆往后一靠,倚在凉凉的砖墙上:“然后呢?”

“她说光看你的侧脸,都能进娱乐圈打拼了!来做审计又辛苦,前期又分不到多少奖金……”黄玲玲注视眼前人的眼睛,略羞涩。

与意中人谈理想,多浪漫。

江隅一定是一个有志青年,他不懈努力考上CPA,于黄金年龄毅然进入一个崭新的行业,肯吃苦耐劳,若非梦想使然,动力何来呢?

“确实比我想象中难。”咖啡已经捂热了,江隅摸摸脸颊,皮肤是冰凉的,肿胀感微消,取而代之的是薄而瘦削的皮肉颧骨。

一阵萤火虫从低低的地面飞起来,其中最亮的那只落单,旋转着,飞舞到江隅的头顶,如一颗坠落的星星,伤疤不仅没让他显得可怖,反而似战损妆,既强大又脆弱。

只有江隅知道,他是具徒有其表的空壳。

他一点也不强大。

黄玲玲问:“那,你会想要,换工作吗?有了证,可以去公司应聘财务经理。”

大多数年级到头却没做到合伙人的审计师,都选择这样的路径,将事务所当做跳板。

跳槽就没有交集了。

她的心噗通、噗通,直觉告诉她,江隅不会干太久,那么,她能用什么方法挽留呢?

江隅低头,眼神迷茫朦胧:“不干这个,我没有别的可以干了,我考试考了七年——有人说过,我不适合上班。”

“谁说的啊!简直瞎说!”女孩义愤填膺,数他的优点,“就不说你的长相了,走哪不是黑白通吃,普通话,你普通话说的也好,专业知识,你起码注册了哎!”

她拍拍江隅的肩:“万里长征第一步,江老师,好好干。”

咖啡的馥郁香气冲进鼻腔,一个不留神,瓶口磕到门牙,一声清脆的叮。

肝好受些了,开始感觉到饿,好迹象。

江隅咽下这口过腻的甜:“小黄老师,请多指教——怎么了?”

他背对着墙,见黄玲玲蓦地眼神惊恐,回头望去。

一个红裙黑发的贞子从阁楼屋脊一跃而下,同时发出‘啊啊啊啊’的凄惨鬼叫。

“嘭!”

沉重的撞击,打沙包一样结实。

江隅身下护着黄玲玲,背上颠着不明飞行物,浑身骨头快散架了,“没,没事,没事吧——”他颤颤巍巍地说。

黄玲玲闷声大喊:“什么东西啊啊啊鬼啊啊啊!”

江隅咬牙:“不,不是鬼。”

鬼能飘,至少不会有140斤重。

背上那玩意儿跟被蜘蛛网缠住似的,张牙舞爪,与黄玲玲同频呐喊,左右双声道杜比音效立体环绕。

江隅不由捂耳朵,有气无力:“兄,兄台,麻烦起来先。”

不一会儿,身后客栈窜出来几个人影,一齐扑到贞子身上。

“甄梓老师,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甄梓老师,哪里痛一定要说,千万别伤着筋骨。”

“道具组也太敷衍了,威亚绳也敢偷工减料,看我不买营销号骂死他们!”

“甄梓老师……”

“甄梓老师……”

接二连三遭受百斤重创的柔弱江隅:“日……是日本鬼……”

头一偏,装死。

求收藏球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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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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