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霖惊得半条面挂在嘴边:“怎么？”
厨房里的光线减弱，烛火摇曳投影出扭曲的影子；除去兔子呼气的声音，几乎落针可闻。
阿措瞪大眼睛:“是真的。”
周遭的安静让人倍感不安，海平霖不禁打了个哆嗦。
阿措放下筷子，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爷爷从不让俺提起这些，但俺真是亲眼见过饿鬼吃人。”
海平霖往后缩了一下，阿措刚要讲，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害怕吗？”
他的语气很是诚恳，但海平霖还是觉得被看扁了。
就是听个故事，有什么可怕的？
海平霖拢了一下外衫，双手交叠缩进袖子里:“你讲吧。”
两个月前，梨县的新县令走马上任；据赶过大集的村民所说，这位大人年轻俊美，风流倜傥，容貌可比天上月。
这可是个大新闻喜事，大家纷纷在上县办事赶集的间隙，找准机会想要一睹这位新官的芳容。
“俺也看见新大人了，俺从来没见过有男子能俊成那样。”阿措用手比划着新县令的侧脸，线条优美，立体流畅。
海平霖挑起一边眉毛，歪头张着嘴。
“可是，俺总觉得新大人哪里有些怪。”阿措说，“但就是说不出来。”
海平霖呲牙一乐:“咋？难不成新大人是个女子？”
阿措摇头:“不，大人的的确确是个男子，俺能看的出来。”
兔子吃饱喝足，大大打了哈欠，卧在海平霖脚边。
“大人上任之后，就下令在梨县各处修建神祠，他说，这是什么...帝皇神。”
“大家都很爱戴这个又年轻又好看的大人，而且县衙在哪里修神祠，就给那里附近的村庄很多银子；大家伙都说，只要拜这个神，就会得到天大的福报。”
海平霖哟了一声:“这么好？顺庄有吗？”
阿措点头:“有。”
海平霖摸了两下狗头:“赶明我也去拜拜。”
阿措脸上立刻涌现惊惧的神色:“不，不能去！你千万别去！”
海平霖问:“为啥？”
“因为...因为...”阿措扶着碗的手有些发抖，他双眼瞪得溜圆，似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
紧接着他说:“俺看见饿鬼吃人，就在那个神祠里！”
砰！风将门板重重吹开，把屋里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屋外弥漫着浓白的夜雾，甚至已看不见刚才坐过的树桩。
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从雾里掠过，海平霖心脏重重停了一拍。
她额头渗出冷汗:“怎...怎么回事？”
阿措紧紧扯着自己的袖子，努力将自己的语气放平稳:“自从神祠建好之后，顺庄就开始丢狗；起初大家伙以为是有闲汉偷狗吃，直到后来就开始丢孩子。”
“俺们这些年轻力壮的组成一支小队，每天轮流巡逻，希望能抓到那些该死的拐子。”
阿措是村里青年之间最强壮能打的，而且尚未娶妻没有家室，自然常常守夜。
“俺那晚守着稻田地，太困了就坐在树上打瞌睡。”阿措说，“后来俺听到了怪怪的声音，立刻就精神了。”
阿措抱着木棍坐在老树上最粗壮的枝丫，月亮硕大悬挂在天边，苍白的光照亮他眼前的稻田，与稻田旁那座虽规模不大，但气势恢宏的神祠。
怪异的声响从稻田里响起时，农收还未结束，稻杆生得比较高，所以阿措起初并没有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阿措拎着木棍跳下树，小心翼翼地挪向稻田；那东西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猛地窜出了稻群。
“那东西长着上尖下方的脑袋，四肢细得吓人，肚子却老大；它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从俺面前消失。”
阿措说话时全身都在抖，兔子扑闪一下耳朵，抬起头。
“俺在夜色下也看不清那东西的全貌，就怕回村叫人会放跑了它，于是就追了上去，就看着它跳进了神祠。”
阿措跑了这么远的路，力气损耗很大；他将木棍抬到胸前挡住心口，慢慢推开神祠朱红色的大门。
讲到这里，阿措双手抱住自己脑袋，十指抠到头发里，似乎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海平霖没有说话，在等阿措自己说，他在神祠里看到了什么。
片刻之后，阿措抬头看着海平霖。
海平霖墨发编织成麻花辫，捋到身前；长睫覆在俊秀的眼睛上，表露出温和关切的情绪，仿佛一汪晶莹水泉。
海平霖放下筷子:“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低沉又有磁性。
阿措深吸一口气，搓了把脸，声音颤抖:“在庭院里，俺看到了...”
月光隐于云内，夜色加深，周围空气变得愈发凝重；阿措连呼吸都无声，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但还是压不住心底对未知最原始的恐惧。
他觉得黑暗里一定有东西，可能是怪物，可能是盗贼。
那个东西肚子那么大，四肢那么细；爷爷曾告诉他，这是极度饥饿的人会呈现的身体形状，是十分心酸的。
阿措心底安定了些，转念又想，如果真是饥饿旅人的话，又怎么会跑得那样快？
他后悔自己追赶得太急，火折子不知何时丢了；所幸月光重新露面，皎洁清辉铺洒进神祠庭院，将草丛间蹲着的异物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阿措面前。
“那是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滴冷汗顺着阿措的额头流淌下来，“吃人的鬼。”
墨绿色的皮肤，干枯皲裂，如同旱灾年的万里赤土；它的眼睛如蟾蜍般突出，血红的肉挤出眼眶，与咧到眼尾的嘴角相连。
看见惊呆在原地的阿措，那东西呲开嘴，尖锐的牙就像花瓣般绽放，上下左右，层峦叠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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