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弯身行礼。
沈颐也趁机走上前,将苏清欢拉到自己身边。
内侍搬来两把椅子,皇帝拉着皇后坐下,看向容妃,道:“听太子说你在这设了赏花宴,极为热闹,朕便想着拉上皇后过来一同热闹热闹。”
容妃彻底失了话语权,只能听之任之,如实回了皇帝:“世子妃正拉着诸位夫人,打算一同献曲。”
皇帝:“朕听太子说了,故特派人去拿了些乐器。”
他抬了抬手,一群内侍便拿着乐器进了赏花宴,将乐器放在了古琴旁边,退到皇帝身后。
皇帝看向宴上的众人,满面笑容地问:“诸位夫人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朕命人去拿。”
这位是真的来听曲的,全然不知宴上的剑拔弩张。
可此刻,也没人有胆子敢将之前的一切全盘托出。
容妃作为之前的领头人物,最是不想事情闹得更大,只得开口劝道:“已是足够,可以开始了。”
“你不是会琵琶吗?”她朝着那位夫人招了招手,道:“如今拿来了,你快去弹上一曲!”
“莫急,”皇帝抬手制止了容妃,笑道:“太子说太子妃近段时日突然爱上了听曲,出宫去接她了。”
“且等一等他们。”
苏清欢在旁笑弯了眼,想,阿英可不爱听曲,她是爱凑热闹!
沈颐也在偷笑,见皇帝没有注意到他们,附在苏清欢耳畔低语:“怪不得不见太子同陛下一起回来,原来是回去接林英了!”
幸得宋林英早些时辰为了进宫已收拾妥当,没过多久,楚济便领着宋林英到了御花园,还顺带捎上了去同他商讨政务的楚谦。
三皇子一头雾水地看着御花园里的众人,朝皇帝和皇后躬身行了个礼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拉着他来的楚济身边。
人都到齐了,好戏自然也要开始了。
苏清欢上前朝着皇帝和皇后行了个礼,又走向那位甚有眼力见夫人,面带微笑:“方才夫人还未说,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呢?”
那笑容极其真挚,可那位夫人只想哭。
她整个人都茫然了,同样都站在这里,为何就盯着她一人?那位瞧不上你商贾之女身份的夫人可还在一旁站着呢!
能不能别区别对待?
苏清欢也觉得她确实是有点为难这位只会一点琵琶的夫人了。
她难得地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拉起她的手,温声细语地说:“还是我先来吧。”
不知怎地,那位夫人顿时更想哭了。
可说完这话,苏清欢当真就放过了她。
她转身走到古琴旁,又朝皇帝和皇后行了个礼,而后坐下,双手覆在琴弦上。
她的声音轻柔:“此曲,名朝仪。”
于是,此宴之后,盛京人尽皆知,武忠王府的世子妃,不仅朝仪一舞名动盛京,朝仪一曲更是冠绝天下!
太子府内,宋林英满脑子只有那日赏花宴上众多夫人乌黑发青的脸,捧腹大笑。
苏清欢在旁哄着小皇孙,嘴角微微弯起:“值得你这般开心啊!”
“你想想她们在听你弹完后的脸色,尤其是容妃和元乐!”宋林英朝苏清欢竖起了大拇指,由衷佩服道:“清儿,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也没想做得太绝,”苏清欢笑得极其无辜,道:“我还给过她们机会,可她们不肯要啊!”
“那我只好先行献丑喽!”
虽是谦虚的话,但她的语气有些嚣张。
可她就是有这份嚣张的底气!
同年六月,江南遭遇十几年未曾见过的巨大洪灾,一时之间,大楚境内四处都是流民。
朝堂之上,皇帝命楚济前往江南赈灾,却遭到了楚谦的反对。
他主动请缨,欲代楚济前往江南。
楚济回头打量了他一眼,问:“你确定?”
楚谦点了点头。
楚济便朝着皇帝躬身行礼,道:“还请父皇,将赈灾一事,全权交与三弟。”
同在朝堂之上的沈颐:“!!!”
时至今日,他方才切身体会了关先生的那句“任他扩张势力”。
退朝后,沈颐特去寻楚济提了此事,却未料会被他三言两语应付了过去,用的还是他之前应付关先生的那套说辞!
他便又去寻了关先生,想与他一同劝说楚济提防着点楚谦。
谁知关先生居然对他之前那套说辞深信不疑,居然反过来劝说他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楚谦是为了帮楚济!
可这到底是哪门子道理上的相帮啊?
江南百姓本就心向楚谦,江南官员又一直拥护他,赈灾之事若真的交给楚谦,日后,江南百姓心中便只会有一个楚谦。
楚谦此举,分明是为了收拢民心!
他愁苦甚久,回府后便开始写折子,欲上书劝谏楚济。
他这颗误钻牛角尖的脑袋最后被前来寻他去吃饭的苏清欢轻轻一拳敲醒。
她随手撕了沈颐刚写了一半的折子,语气轻松:“他都不怕因此丢了太子之位,你又何必管这闲事?”
“胡说什么呢,”沈颐弹了下她的脑门,压低着声音:“他被虚假的亲情困住,我自然有责任助他识清。”
苏清欢倚在桌边,垂眸望着沈颐,追问道:“夫君怎知,那是虚假的亲情?”
“皇位之前,哪有什么兄弟之情?”沈颐下意识反驳她:“三皇子今日可都直接在陛下面前抢太子的政务了!”
“可最后,不是太子给的吗?”苏清欢反问了回去,见沈颐沉默下来,她又问道:“不如夫君再想想,为何之前,你从未将三皇子放在太子的对立面过?”
为什么?
沈颐愣了瞬,因为楚谦无心皇位,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
还因为,楚谦在楚济面前锋芒尽收,向来都是一副听话受训的模样。
他每次见到楚谦跟在楚济身后,都会想起屁颠颠跟在他身后的沈轩。
沈颐抬眸,错愕地看向苏清欢。
苏清欢:“想明白了?”
沈颐张了张双唇,半晌,又说:“即便真的如此,太子也不应该放任三皇子去收拢民心啊!”
“除非,除非……”
苏清欢启唇将这句话补充完整:“除非太子认为,三皇子可以收下这份民心。”
“夫君,你我皆知,太子心怀天下、兼济苍生,野心与抱负皆有,还知时事、明政局,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旁人去收拢民心?”
“江南水患之事,我亦有所耳闻,父亲曾写信同我提过,南方官员远在朝廷插手之前,便开始施粥救济、安置灾民。”
“甚至部分官员,用的都是自己的积蓄。”
“能在南方有如此号召力的,只有三皇子,能将赈灾之事处理妥当的,也只有三皇子。”
她又轻轻地敲了下沈颐的脑袋,问:“你莫不是忘了,太子尚有监国之责在身,本已忙得不可开交?”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沈颐彻底明悟:“于百姓而言,此事唯有交给三皇子,才是上上之策。”
“这份民心,是三皇子应得的!”
沈颐抱着脑袋趴在桌上,甚至郁闷:“我可真是在,自寻苦恼。”
苏清欢摸着他的脑袋,莞尔道:“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一种君臣相处之道。”
“你与太子战场相识,同生死共患难,君臣之上,更是知己,故而可以坚定地站在他身后,时刻表明自己立场。”
“可三皇子与太子自幼相熟,游走在勾心斗角中,君臣之下,方是兄弟,便只能选择退居一旁,默默关注支持。”
灾后重建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流民被妥善安置,悄无声息间,新年将至。
皇帝特下旨,召远在西北边关的武忠王沈杰回京。
沈杰到盛京那日,苏清欢拉着沈颐,一早便候在府门前,可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一少年独身骑马而至。
他朝着苏清欢躬身行礼,乖巧地唤了她声:“嫂嫂。”
苏清欢望着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被她留在家中的少年身影。
她离家至今未归,他却一直未寻来,想来是被小黎安抚住了。
沈颐拍了下沈轩的脑袋,问:“爹呢?”
沈轩:“爹说要先进宫一趟,让我们先用午膳,不必等他。”
宽阔长街上再无熟悉的身影,沈颐侧眸望向苏清欢,她牵着他的手,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即以请沈轩尝一尝她新做的糕点的名义,领着人先一步进了王府。
被留下的沈颐翻身上了沈轩的马,出城去了武忠王妃的墓。
不出所料,他在墓前见到了要先进宫的沈杰。
沈颐将马停在远处,缓步走近他,他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墓碑,头都未抬一下。
却在沈颐停下后,启唇说:“你应该不知道吧?”
“阿英成婚后,”他笑了下,接着说:“你娘曾写信叮嘱我看着你,务必要在两年内将你撵回京成亲?”
“还说是你应过她的。”
沈颐跪在他身后,低声回他:“娘见过她了。”
“她很满意那个姑娘的,”沈杰陷入回忆中,莞尔道:“从前我总惦记着让你娶阿英,她便未同我提过。”
“阿英成婚后,方才同我说了你幼年救了那个姑娘的事,还说她就认定那个儿媳妇了,我要是不同意就别回京见她了。”
“可我认下了,也回京了,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寒风吹散最后一句轻喃,沈杰收回落在墓碑上的视线,转身拍了下沈颐的肩,低声说:“你回去吧,我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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