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纱一匹重逾千金,每匹布的购买者望月坊皆有登记在册,沈小姐是否买了真货,派人去那望月坊一查便知。”
苏卉如见她们谁倒霉都是开心的,这沈如梦竟看不上她家阿兄,跑去舔太子的臭脚。
她说完便见沈如梦面色僵硬,复而嘲弄道:“沈小姐不会是不敢吧,这鲛纱真是你重金得来的,而不是弄虚作假?”
陈淇彩本应立刻下去诊治,但她压不下这口气:“你倒是说话啊!”
沈如梦艰涩道:“这鲛纱是我从贩子那里高价拍的……辗转所得。”
陈淇彩大惊:“所以你拿不确定的东西来赠予我?!”
沈如梦纵然有百张口,现在也难以辩解。
“这鲛纱我找人核验过,千真万确是珍品,今日早间我还看了一眼,亲自带过来的……”
这三人吵闹非凡,萧烟阁适时插了一嘴,怯生生道:“沈家姐姐,你早上才查过的真品,怎么到了下午就变成赝品了?”
对。
沈如梦突然想起,她今早还不舍地上身试过,那绝对是真的鲛纱,也就一下午功夫,是谁将鲛纱换了?
除了两位王妃皆无人离席,三王妃与七王妃看不上这点,断不会为了一匹布污了名头。
那真的在哪?
只有苏卉如,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萧烟阁一眼,心里突然有种不好预感,却怎么也抓不住。
沈如梦:“我办这荷花宴本是为大家寻个解暑逗趣儿之所,却没曾想识人不清,竟有歹人想借机加害于淇彩,以此来陷害我。”
“我既然将大家唤到这里来一同作乐,便须得让大家好好的地来再干干净净地走,莫平白背了污名。”
她召来在旁服侍的那些婢女,将出口堵住。
“既是如此,这身是不得不搜了,如梦在这里同大家赔罪了。”
“凭什么搜我们!”
“就是,谁还不是父从三品。”
沈如梦见状仍没撤了人,却是抬高了声音温柔地安抚众人。
“请大家放心,各位乃贵府的掌上明珠,断不可能行此龌龊之事,我亦不会让丫鬟们搜你们的身,我只是怕这中间混了手脚不干净的丫鬟,被搜身的只有丫鬟们。”
这话听的萧烟阁眉心直拧。
同样是人,不过就是家世显赫一些,便觉得普通人低人一等。
萧烟阁其实不太明白,这些贵女们的自视甚高是哪来的,若是没这些普通人,又何来她们这样的王孙贵族。
云锦退在萧烟阁身后半步,暗自心惊。
萧烟阁对这些人的心思抓的太牢靠了,她一早便知再怎么样,沈如梦都不可能搜这些小姐们的身。
所以,萧烟阁一开始下手的,便是丫鬟。
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环都在按照萧烟阁算计的走。
好生吓人。
主上吩咐的时候分明要她多动脑,说皇子妃这人虽然善言辞,可心思软性子直,容易被人算计了去。
云锦头一次对主上的话产生了怀疑。
眼下……这到底是谁算计谁?
萧烟阁想知翠儿是否是沈斯犹的人,这女子是沈如梦的贴身大丫鬟,若是,她便探得了沈斯犹的底,他到底是何时开始暗中掌控的沈府。
若不是,除掉一个沈如梦的心腹,她必定缺人要来补缺。
这就是她送给沈斯犹的又一礼物。
如今见沈如梦提了要让丫鬟搜身,翠儿依然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几分替她家小姐打抱不平的矜傲。
想来不是沈斯犹的人。
那便不用救了。
沈如梦唤来了自己的房使丫鬟,在场的每一位婢女身上都搜遍了,可这鲛纱还是没找出来。
她一下子面色青白,这下是真完了。
陈淇彩冷笑,拂袖就要走:“沈如梦你真是好样的!”
萧烟阁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云锦便立刻惊呼。
“哎呀,翠儿姐姐这袖口里是什么呀?是何物在泛着光芒!”
所有人立刻看向云锦指向的地方,那翠儿不是粗使丫鬟,衣裳料子瞧着比普通婢女都要好,且袖口亦跟这些世家小姐们一样,是阔袖。
此时夜色黑了,方才点灯,翠儿袖中的光芒竟比旁边的油灯都要耀眼。
沈如梦扭头就见陈淇彩的两个丫鬟压着翠儿,她亲自伸手将那鲛纱抽了出来。
这透明鲛纱薄如蝉翼,轻盈又冬暖夏热,亦可防水,团成一团也能藏在掌心里。
陈淇彩伸展开来,一抖,这星点光泽如同瀑布银河。
众人皆为这鲛纱之美而震惊。
这一看便是真正的鲛纱!
陈淇彩一巴掌扇在翠儿脸上,立刻将她唇角打出了血:“你这王八犊子,到底是教养不成监守自盗,还是穷酸得不行,连件衣裳都要窃了,卖弄个好处还施得狸猫换太子这招!”
沈如梦此刻已成灰败之势,这一切都解释不通了。
陈淇彩这话看似在骂翠儿,实则是在点她。
在场之人,无一人听不出来。
沈如梦闭眼,她苦心钻营这么久的好名声便是废了,治下不严监守自盗的名声是要落在她头上了。
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翠儿一个婢女有这么大的胆子,都会觉得是她,是她!
怎么办。
母亲,她要去找母亲,这一路走来都是母亲为她谋划,她定是有法子解了这困局的!
沈如梦拉着陈淇彩:“淇彩你先莫走,我去寻我母亲来,她定有法子为我证明……”
虽然不能直接对沈如梦动手,可她先拉住自己,就怪不得了。
陈淇彩力气甚大,一挥手便将沈如梦推到了地上。
“我回去定会将今天这无比精彩的情形,讲予我嫡亲的姐姐,也叫她开开眼界!”
陈淇彩的姐姐乃是当朝太子妃。
这话出来,旁边的人都互相交换着眼色。
看来沈家与这陈家的联姻是不成了。
苏卉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到头来倒霉的,怎得变成了沈如梦。
以她对沈如梦的了解,她断然不会做这样明显又容易被人发觉的事。
自己同萧烟阁的交集虽然也不多,可她自幼倾慕裴云栈,自他成婚的消息出来时,自己便去托人打听了萧烟阁。
这人可不是如今表现出来的这样子。
她伸手拦住陈淇彩,转向萧烟阁。
“陈家妹妹倒也不必如此断定,这鲛纱在谁身上出现,便是谁偷得。”
陈淇彩:“那你说是谁!”
“我们在这着急了半晌,我看皇子妃好像一点也不担忧似的,稳如泰山,况且,”她打量着云锦,越看越不顺眼:“你这丫鬟怎知晓真的鲛纱在翠儿身上?”
苏卉如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只有贼,才能知晓被盗走的宝物在哪儿吧。”
萧烟阁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她将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她自有法子在最后关头脱罪。
这样一来,她亦是名声差点被污的苦主,今日发生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真正的真刀真枪夺权!
如今裴云栈耐是刑部副侍郎,她既要用他,就得扶他上位。
她这一趟,不会白来。
齐敏就站在不远处,只要让她染上偷窃惯犯的罪名,到时自己说什么,旁人不信也得信。
萧烟阁正要开口,就听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许多杂乱的脚步声。
“苏小姐可是觉得,我堂堂六皇子府,买不起这一匹鲛纱?”
裴琮?
萧烟阁不解,他怎么来了。
还带着这么多人?
不,裴琮可没这么大的颜面。
许是她们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沈秋登得了消息,便寻了那些少爷们一同过来,要为沈如梦撑场面了。
来得正好,萧烟阁就怕今天这出戏传得不够远。
萧烟阁想着想着,视线就不自觉落在裴琮的身上。
今日来这里的,都是这一代顶好的少年郎,个个英俊不凡。
可裴琮在这一众人里,在这样的夜晚里,身着黑衣,仍然风姿卓绝,无法泯然众人矣。
不仅是萧烟阁,苏卉如一眼便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裴云栈。
他是那样的英姿笔挺,跟旁的那些俗物截然不同。
这样的样貌,身段,萧烟阁这种边塞莽子怎能与之相配!
不知是不是云锦故意的,萧烟阁恍然发觉,她今日装点恰好就是裴琮平日所喜。
裴琮今日也是仅一玉钗束发,走近了,鸦发白玉簪,更衬得他容貌出凡。
两人这衣着,就好似是刻意的夫妻装扮。
一人脱俗无双一人端庄大方,好不相配。
苏卉如一见他便失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自觉地就上前一步。
她再开口,声音都娇软了半分,一颗心怦怦直跳。
“六殿下方才不在,许是就听到我最后那一句话,听岔了罢,我万万没有贬低六皇子府的意思,还请六殿下明鉴,莫要误会了淇彩。”
说着她躬身行礼,众人也接着反应过来,这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虽然不受宠,但自己见了,也是要行礼的。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行礼,这动作整齐划一的有些好笑。
裴云栈不瞧一眼,他的目光里只有萧烟阁。
也半句没理会苏卉如,平白教她站在那一人吹风。
萧烟阁自醒来后,头一次见得裴琮此般模样。
他日日对着她无比顺从,无一不细致体贴。
她差点忘了,裴琮原就是那样出彩的男子,光站在那就气势逼人。
他那不苟言笑的神情,让她好似突然就回到了那时最初,她费尽心思亲近于他,费力逗他笑的时日。
那时,是她无数次向裴琮走近。
而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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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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