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松凉佛了,真令人头秃。
他觉得这满头红雨可以陪伴他一直离开这个美好——并不,的世界。
被开除和光荣退休是两个概念啊喂!最近最好的消息大概就是,许先生光荣被聘请为中州拍实场的客卿长老,他又有靠山了。
药材的事他找了桑府的管家老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另外两种……冥罗兽生存过的地方,那便只有……海独地。
一个令中州人闻之色变的地方,是一切黑暗的源头,且不说能否成功进去,便是拿到药材,仅凭他和许鳞两人,能否活着出来,都是未知数。
都说千年前冥罗兽被长老院联合杀死、可这消息又有几分真实呢?
他不过是一个拍卖场人微言轻的小前台而已,普通不过,任何一个人都能将他踩死,也许不久以后,他便能继任长老之位,当人上人了呢!但……唉,松凉抢着鱼缸痛哭:谁让我还有点良心呢?
"前往海蚀地的通道……在海神柱"
许鳞盯着他的眼睛,半响,轻轻应声。
"拍卖场中心那个海神位,还不过得按我的法子来,你纵然是客卿长老,对他们来说,终究是个外人。"松凉低着头掰手指。
"好"许鳞牵位他的手。
“不过,海蚀地是什么地方,你真的要陪我?”松凉问。
"嗯,我得陪你。"
像是为了强调什么,他又重复一遍:"我得陪你。"
十二、
若松凉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小前台的话,这事多半难办。
但……松凉从床底下某个铁盒子,打开,翻出一个令牌,通体漆黑,中间是磨损严重的冥罗兽雕刻。
这还是他十岁生日时桑老送的礼物,当时爱不辞手,到头来依旧还是用到他老人家身上,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好像无论怎样,没人能逃脱他的蛛网。
他没有点灯,窗外的歪脖子槐树静静站立,槐叶沙沙作响,屋内安静而漆黑……
许鳞去拍卖场了,小红在外间的鱼缸里,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盯着木门,慢慢吐了个泡泡,透明的泡泡升起,在马上就逃离水缸时破裂开来。
松凉的手中有一团微黄的光亮起,像是无意间落入黑暗的一点星子,柔和却神圣。
中州的夜漫长而空洞,令人绝望冷冽的风拂过窗前桌上的冥罗兽纹令牌,从细腻而崭新的纹路上流水般穿过。
松凉擦一擦头发上的水,欢快地跑过去抱起鱼缸:"小红我们睡觉啦。"
他把鱼缸放在床头,用指尖点一点靠近小红的鱼缸壁,凑上前学着小红的样子瞪瞪眼:“睡觉睡觉。”
"可惜你闭不了眼,真可怜。"松凉盖好被子闭上眼,敲一敲墙面,蜡烛被一阵风吹灭了——这还是许先生画的阵法。
待他睡熟后。
小红不慌不忙地又吐了个泡泡。
拍卖场的贵宾单间里。
许鳞通过泡泡看见里面松凉恬谈的睡颜,眼神不自觉地放柔。
他的手指往上,似是想要去着抚摸一下那人的脸颊,又白又软的,一看便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但那指尖刚要触上,泡泡顷刻破碎,化成一点看不见的泡沫,撒在他手上。
水意又冰又凉,直直地冷进他的积骨髓里,冻得他浑浑身发抖。
对于他这种已经在海底烂透的人来说,所有的美好都是镜花水月,摸不得.碰不到,仅仅是看着,便觉得心满意足,幸福得心都要碎掉了。
十三、
月中节最后一天。
拍卖场用天价拍出一套神级丹药。
在月中节的最后一刻,所有在这次盛会被邀请的客人,都会聚集在长老院前,接受"赐福"
而那些未被邀请的"不速之客",也会涌动在周围,希冀着可以沾沾喜气。
松凉带着许鳞,避开人群偷摸进入拍卖场,若要选择一条难以被发现的路,对于一个自小在拍卖场长大的人来说,那便太简单了。
一路畅行无阻,来到海神柱下,海神柱直入云天,冥罗兽的浮雕栩栩如生,盘据在立柱上,狰狞的兽头正对着他们,那双眼睛直视对面,只此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松凉从怀中拿出那块令牌。
许鳞的眼神落在上面,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它,嘴唇有些略微发白:"这是……"
“这是小时候桑老给我的生辰礼物……唉,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他用力将令牌掰成两半,令牌的雕刻是两只冥罗兽环绕,有点像是现世的龙凤呈祥的图案,这一掰开,两只冥罗兽各分至一半,中间那颗珠子的外壳被剥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真身。
确实是很奇妙。
可……若那小孩真的是松凉的话,这令牌应该早不是完好无损的了。
许鳞抓住松凉的手腕:"小心点。"
"好。"松凉将那珠子安进海神柱上冥罗兽空缺的眼眶里。
顿时一道白光将他们笼罩,眩晕感即来,松凉没抵挡住,失去意识,而他视线的最后,似乎看见许稀脸上的暗红级路闪着红色的光,简直就像……活过来的小孩子,正欢欣鼓舞,有什么想法在他脑中一晃而过,却转瞬烟消云散,什么也没抓住。
再次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森林之中,十分昏暗,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莫名的,松凉觉得自己到过这里,但仔细想想,又丝毫没有印象。
他站起来,顺着萤火虫多的地方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个湖泊。静悄悄的,连风声都没有。
松凉正觉得奇怪,站在湖边看了看,又蹲下,萤火虫有灵性地汇聚在湖面上,湖水干净,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准备冒上来。
他凑近过去,想看清什么。
忽然,从湖泊里面冒出来一个头,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皮肤惨白,头发很长,湿搭搭地贴在身上,肩胛处有一朵红色的花,与他白色的皮肤一衬,更加凄艳了。
若不是像个水鬼一样从水中冒出来,说不定松凉还会觉得有些好看。
不过这鬼……他寻思着怎么那么像许鳞呢?!错觉吧。
正当他走神时,水鬼……不对,是许鳞抬抬头,吻上他刚刚准备去摸水面的手指,就这样,松凉看见了他下身的鱼尾!
许鳞是……鲛人?
他又亲又咬,用尖牙细细地磨松凉的指尖,咬得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巨大的鱼尾在湖面下摇晃,在水面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这是……咋了?
"发情期。"冰冷无情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惹得松凉十分兴奋:“哎?你咋出来了,哎你讲清楚,别跑啊……”
"你……"可不管他再怎么呼唤,那位高冷的大人再也没出来过了。
" ……"松凉这才想起人家说了什么,发情期?是……那个发情期?
他刚准备收手,被对方觉察到这个念头,他猛得一发力,将松凉扯进冰冷的湖里。
刺骨的湖水包裹着他,下方一片黑暗,嘴唇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许鳞贪恋着这人身上的温暖,巨大的鱼尾圈住怀中之人的双腿,他的嘴中仿佛有什么魔力诱感着他只想更深一些,又多一些。
松凉一面挣扎着,却又不由自主地顺从他,好从这人身上汲取那么一点活下法的氧气,
这鲛人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克制,抱着他的身体不断下坠。
窒息感让他失去听力,但他似乎又从这些光怪陆离的无声世界中听到了什么,那是一个悲切的男声正在呼唤:“阿凉……阿凉。”
“别丢下我……”
“求你,别丢下我。”
是谁?许鳞从未叫过他阿凉。
湖面好像出现一团光,松凉伸着手去抓,手掌却被握进男人的大掌里,鲛人将他拖进更底层的深渊。
十四、
"松凉?"许鳞背着背上那人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黑色荒漠,低声唤着。
松凉睁眼,从窒息中解脱出来,呼吸略微急促。
"怎么了?要不要紧?"许鳞把他往上抬了抬,关心道。
松凉现在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些不习惯,片刻,他惊魂未定地伸手去摸许鳞的腿,又确定似的捏一把,才缓了口气,放松地靠在他宽阔的背上不动了:"你还是个人,真好。"
"你这样……让我很想不做人。"许鳞的身体有片刻僵硬,一边回答一边叹息。
"你可别……"松凉神经一绷,生怕这人一言不含变成大尾巴人鱼,劝道:“还是当个人吧。”
这就奇怪了。
许鳞抬头看向远处的海神柱,乌云环统在柱体周围,暗暗金的柱体与全黑的环境比起来,十分显眼。
可事实是,在一个小时前,远远看去,他们便只离那根海神柱这么远了。
"莫不是遇见复活的冥罗兽了?"
松凉趴在他的肩头:"什么?"
"一不小心把你脑子吃了。"
"……"你会失去我的我跟你讲,松凉愤愤不平:"这是去哪?"
松凉趴在他背上,悄悄地伸头去看前面,暗金的海神柱上,那只盘距的冥罗兽似乎活过来,缓缓移动,狰狞的头移向他这边,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睛的着他,似乎在和他对视。
松凉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它,脸上呈现出一种平淡而肃修的神情,所有的嬉兴怒骂似乎被剥离了这个躯体:"好久不见。"
——松凉在心底道了一声。
"去海神柱下,听说那是冥罗兽最后出现的地方。"许鳞心中思绪纷乱,面上一片淡定,步伐坚定而有力,调笑道:"不是你带我进来的么,怎么这都不知道。"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松凉按下那颗珠子的动作太熟练太果断。
但怀疑、痛苦、愧疚和爱混杂在一起,他早已理不清了,短短九天真的会爱上一个人么?会的,就好像。
他是为爱松凉而生的。
他生来便爱着松凉。
……
“我只知道冥罗兽在海神柱出现过。”松凉的声音颇有些委屈,他主动切断和冥罗兽的对视,侧着脑袋趴在那人背上,仿佛三魂大魄又归体:"哪知道下面还有根柱子呢。"
"你刚刚怎么晕过去了?"
"谁和道,白光大盛我便脑子一黑,醒来就在你背上了……"他一时兴起爬上去,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歪头看他:“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许鳞淡笑:"累"
“你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又吃,跟猪一样,哪能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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