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错过了搬迁是的督办,华月便亲自将文娘子送回了惠宁殿西堂。

青樱到底是惠宁殿出来的,已经可以当女官的宫婢,干起活来事事周全,把文娘子新住的西堂收拾得直叫主子挑不出一处错来。

华月便只再叮嘱了一番院里的堂外侍卫和堂内宫人好生伺候,就回了惠宁殿的主堂。

皇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前脚明湖边上才有主子落水的事儿,后脚这消息便在偌大的皇宫传开了去。

离得最近的东宫自然也是早收到了消息。

虽知晓自家主子没有落水,但秦嬷嬷仍然急得如热锅的蚂蚁,又因怕冲撞了可能来慰问的贵人,不敢贸然前往查看,便只能守在惠宁殿等候主子。

她远远瞧见华月身上的大氅不知所终,只穿着一件不算太厚重的夹袄,便惊得几乎飞奔了往华月那处冲去,又拉着华月直往屋里赶,嘴里唠唠叨叨:

“我的姑奶奶,这大冷的天,您也不知道让宫人婢子们回来取一件厚点的衣裳么?若是受了寒可怎么好?”

说完,她还觉心口不顺,一扭头,就给身后的宫人婢子说起规矩来,念叨个不停。

“嬷嬷。”华月柳眉一蹙,便用力扯过秦嬷嬷的宽袖,将她身体带得重新朝前,才轻声喝止:“是我让他们别折腾的。”

先前在湖边吹着寒风时,确实是有些冷的。

但人一旦走动起来,热气便从脚底升起,加之晌午日头当空,身子便暖融融的。

又瞧着马上就要回惠宁殿,若是真等宫人取来衣裳,怕是她人也早回到了。

如此,华月便觉得再取大氅实在没有必要,但见秦嬷嬷这般大惊小怪,便知她真是担心。

于是,华月又将藏在手捂里的葇荑抽出来,递到秦嬷嬷的掌心,安慰道:

“嬷嬷若是不信,且瞅瞅,我这掌心可热乎着呢。”

秦嬷嬷蹙眉,没好气却又十分疼惜地瞪了华月一眼,才拿着她的手轻抚轻揉,随即又将信将疑抬眼看她的小脸,见那如凝脂的肌肤果真因为热气而红扑扑时,才终于稍稍安了心。

但她面上还是凝着一层霜,将剩余的火气发到那些宫人婢子身上,“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就由着主子的性子,也不知个轻重的呢?”

“好啦好啦。”华月挥手将随行的宫人留在殿外,只拉着秦嬷嬷的手快步进了殿里,又款步到矮榻上坐下,揶揄道:“做下人的若是都不由着主子的性子,那这主子当着也当真是没趣儿的。”

她话里有话,为下人们开脱,也为自己开路。

秦嬷嬷眼皮一跳,显然猜出了华月的心思。

她微顿半晌,又是给华月瞪了一眼,才苦着一张脸,给华月沏上一杯暖茶,“老奴多说那几句,也不过是想为主子谋个长远的路子罢了。”

她将茶盏推到华月面前,半是无奈又半是妥协地叹了口气:

“男女之事,老奴亦知不能强求,太子殿下那处,主子想怎么样应对便怎么样应对吧,左不过,老奴都会陪在您身边,凡事都陪您扛过去就是了。”

说完,秦嬷嬷的脸上终于泛出笑容来,只是眉尾的殷红若隐若现。

华月瞧着,心疼极了。

她扫一眼隔在外间的宫人们,眸光闪了闪,将嬷嬷拉近了些,低声道:

“华月自知,嬷嬷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只不过功高盖主,裙带繁复,此时,若我这处出了皇孙,恐怕皇上对父兄的猜疑会更甚。”

每想到皇上对臧家的许多特例和许多禁锢,华月是夙夜难寐的。

她晃了晃神,又低头倚在秦嬷嬷怀里,如乖巧的狸奴般蹭了蹭,闷闷地道:

“父亲年事已高,兄长又未婚配,常年在沙场上度岁月,总不是个办法。若是能将兵权都分了去,回到京中,或是到周边的县衙任个官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凭着祖上的这些积蓄,待得一朝明君再复归朝廷亦是不迟。”

说到这里,华月又扬起脸来,“等这些都安置妥当了,咱们再想想如何在宫中长久地稳固下去也不迟,您说是不是?”

秦嬷嬷看着华月闪着晶莹水珠的眼睛,通透澄澈。

半晌,她终于破涕为笑,“还是主子想得周到。”

秦嬷嬷拢紧华月的肩头,将她按在怀里,意味深长地道:“待平西庆功宴之后,老爷和少主估计就回到了,届时,也可对此事从长计议,只是......”

她顿了顿,忙将华月脸捧起来,担忧地问:“只是怕皇上......”

“此事,父兄应早有打算的,不急。”华月打断秦嬷嬷的话,又拉着她坐到了身边,小声地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主仆二人窃窃言语间,殿外通传声忽来——“皇后娘娘到——”

林舟拖长的声音未完,秦嬷嬷已经着急地推开华月,退到矮榻一边,恭恭敬敬地立好。

怀里落空了的华月有片刻失神,但也只在眼里闪过一瞬的落寞与慌张,就忙从座上起身去迎。

明黄色衣摆才现出一角,雍容华贵的面庞就紧跟着进了屋里。

“刚听闻冰烟落了水,你可有吓着?”皇后快步上前,托起华月福礼的手臂,声音不疾不徐,但恰好能让人听出其中的关切。

多有意思,落水的人是林冰烟,可皇后娘娘最先关心和探望的却是华月。

华月心中冷笑,但面不改色,搭在皇后小臂上的手一转,顺势将她拉到矮榻上坐下,“谢母后关心,华月没有受惊。”

她摆摆手,招呼秦嬷嬷去沏新的热茶,才依在皇后身边,替她捏着手臂,继续道:

“倒是难为了冰烟妹妹,本是想陪着文妹妹四处散散心的,却闹出了不愉快,还落了水,只盼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皇后眉尾一顿,随即低笑一声,轻轻拍了怕华月的手,安慰道:

“你没吓着便好,那冰烟身子骨好,又有太医照料,你更不必担心。”

语罢,她侧头与华月对视,华丽的妆容更衬得一双眼睛炯亮异常,望进华月的眼底,意味深长地道:

“倒是那文娘子,才一来,先是遇上昨夜那档子喝错药的事儿,今日又累得冰烟落了水,怪巧合的。”

华月眸光一凝,随即又温婉地笑笑,道:

“是呀,真是多事之秋。”

她没有避忌皇后眼中的猜疑,反道

“既是母后与殿下都看重,华月自然也不敢怠慢那文娘子的,先前已经差了青樱去西堂帮着照料文娘子,如今又分了一小支惠宁殿的卫队去监察西堂的日常起居,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差池了。”

所谓东宫卫队,本应是太子的随从,但华月入主东宫后,臧府的一支府兵便作为嫁妆,随她一道入驻了东宫,编入东宫卫队,常驻惠宁殿。

如今这支卫队算得上是华月的亲卫,只听华月指挥,而皇上和太子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见华月坦然如斯,又将照料人的责任都担下,本还凝着愁绪的眉头顿时舒展开,竟又和蔼地拉着华月在她身旁坐下,道:

“本宫早知你最是懂事,那文娘子无依无靠的,来了东宫,若无个荫蔽之人,恐怕真难过一日的,也便只有你,能如此大度接纳和庇护于她。”

她顿了顿,又满是歉意地道:

“焐儿当初在新婚之夜为了冰烟落了你的面子,他早知错了,只是这些年,东宫无所出,他也急,才寻了个风尘女子,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他已同我讲过,这孩子往后必定是认你为母亲的。”

“这些往后再说吧。”华月笑笑,没有直接应承下皇后的话,而是道:“如今华月还不敢多想这些远的,只盼着文娘子和孩子都平平安安才好。”

东宫大婚之后,即便妻妾几房,仍是三年无所出,因此朝中百官猜测不断,对太子这位储君颇有微词。

可却只有内里的人知晓,一切起因不过是皇上不希望任何一位被拉拢入东宫的朝中重臣之女产子,影响朝中的势力平衡罢了。

一想到这儿,皇后眼里极迅速地闪过一抹狠厉,顷刻又化作无奈地笑意,与华月道:

“好,不急不急,这些都往后再说了。只是如今,那三王爷归来,大家伙的视线都放在了那上面,你夫妇二人的心思恐怕也是分不出一点儿的,哪里还管得着一个风尘女子和她的孩子?”

她说着,又拉了拉华月的手,捧在手心,郑重地道:

“本宫知你最是厌倦朝廷后宫的纷争,但你与焐儿既是夫妇,便是夫妇一体,旁人是半分也挤不进来的。

既如此,那些深宫后院的事儿你就别放心上了,倒是该趁着你父兄回京述职之际,好好地将焐儿那个封了王的弟弟安置到封地去,你说是与不是?”

华月默然听着,眉眼低垂,眸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然她面上却仍旧温顺,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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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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