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维哪里猜得到萧蘅在想什么，她见他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还道是自己已说动了他，赶紧乘胜追击：“可怜我兄长却被奸人所害！而沐小四却捡回一条小命。你阿爹抱憾而去，你这个做儿子的怎能不为他完成遗念呢？！”
“住口！”萧蘅咬得牙关格格作响，“皇太女殿下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萧家的事，为何你们要这样对她？她在关雎谷为了救阿爹还身负重伤！如今她从卢飞口中听到了阿爹的企图，她却不愿治我们萧家的罪！”
“哼！她要如何治我们的罪！仅凭一个通敌卖国的叛徒一人之言吗？”萧维不以为意地回呛道，“那小贱人在你面前装大度，不过是想让你更加死心塌地地臣服于她！承煊！你真是猪油蒙了心啊！”萧维听萧蘅这么百般维护沐黎，感觉自己一番淳淳善诱都白费了，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眼前忽地寒光一闪，玉颈上徒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萧维花容失色，高呼道：“萧蘅！你这不孝子是疯了吗？本宫可不仅是你姑母！亦是大祁的皇贵妃，你一个下臣竟敢在景阳宫里撒野！不要脑袋了吗？”
“姑母慎言。”萧蘅一字一顿地说道，眉宇间一股杀气，“臣有御前带刀的特权，若是听到有人侮辱陛下和储君，可直接杀死。”
“你！你敢在景阳宫杀人？！”萧维又怒又怕，声音也开始发抖。
“皇太女心慈，我这个准驸马却最是狠辣。” 萧蘅依旧手握长剑。
“反了！反了！”萧维惊呼道，“来人——”
“姑母想要把陛下引来么？若您认为今日我们所言可以让陛下知道，那不妨放开嗓子喊人。”萧蘅狡黠一笑。
萧维立刻闭上了嘴。她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一般，喘不上气来。半响，她落下一声重重的叹息：“萧承煊，本宫就问你一句话，你是铁了心要站在沐小四那边了吗？”
萧蘅瞥了一眼被自己吓得七荤八素的姑母，大手一挥，将长剑收入剑鞘中。
“侄儿同皇太女好事将近，还请姑母祝我们百年好合。”他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
“好好好！”萧维点着头仰天长叹，“我萧家果真出情种。从今往后，你我姑侄情谊不再，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日，你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说罢她抬手一挥，“去吧去吧！”
萧蘅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几步，猝然停下。
“姑母适才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是她手中的剑，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世间最尖最硬的利剑。我要做她身后的盾，护她勇往直前，不教任何人伤害到她。”
说罢他便大步地走了出去。良久，身后传来一阵器皿落地的破碎声。
乔桑急急忙忙地冲进殿内，却见萧维瘫坐在一片狼籍中，她双眼发红，鬓发凌乱，浑身颤抖不停，嘴里念念有词：“萧蘅！你这个逆子！我们萧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出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不肖子孙啊！”
“娘娘！”乔桑附身跪在萧维身边，泪眼婆娑地劝慰道：“娘娘莫气！荣国公不识相您别和他一番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啊！咱还有宝音寺的空禅大师啊！”
“对！对！空禅大师，空禅大师！”萧维双目又精亮起来，“快去！去把空禅大师招来。要小心一点。快去吧！”
“奴婢省的！”乔桑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
柔京城南三十里外的羽山，自大宁时期便被用作皇家的狩猎之场。话说那些皇公贵族们血腥杀戮久了，怕惹来天谴，竟就命人在那羽山之巅莲花顶上造了一座寺庙。
这便就是宝音寺的由来。羽山虽不高，但那莲花顶却是常年被云雾缭绕着，如梦如幻扑朔飘渺，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布施会。惠和皇后在世时虔心礼佛，每年中秋都会在宝音寺里举办三日的布施仪式，把米粥，馒头，面饼什么的分发给百姓。
惠和皇后过世后，这项积功德的活动却一直保留着。沐黎自懂事起，每年都会亲自主持打点。去年她因着北征的缘故，错过了布施会。今年她自然是更加上心，早早就在为此做筹划了。
到了中秋那日，东宫的銮驾一大清早就从柔京出发，中午时分到了宝音寺。
安顿妥当之后，沐黎就要斋戒沐浴，和寺里的僧人一同诵经祈福，为第二日的布施活动做准备。
沐黎对这念经的事最为头痛，她本就不太信神佛之说，还要去念这些个看不明白的经文，这俩时辰对她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不，才坐了半个时辰，她就有些头晕眼花。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溜出去，忽听得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
“阿弥陀佛！皇太女心有旁骛，人在佛堂心却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沐黎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去，却见一位高瘦的僧人立在自己身边。那人看着半百之岁，长得慈眉善目的。他身披一件大红色镶金丝的袈裟，神情淡然。
沐黎想了想，此人便是住持空澄方丈的师弟，法号空禅。听说修为甚高，不在他师兄之下。
被这么一位得道高僧点破了心思，沐黎有些心虚，赶紧站立起身，对空禅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提点，孤绝非有意怠慢神明，只是舟车劳顿，有些乏了。”
空禅双掌合十，又叹了一句“阿弥陀佛”，接着道：“殿下日理万机，自然心事重重。只是这祈福会若是做不到心无旁骛，怕是会有损功德，如此明日的布施亦难以圆满啊。”
沐黎虽非虔诚之人，但听空禅这么一说，却是心中也有些没底，不由得面露窘色，连忙说道：“大师说得有理，孤自重振精神，专心祈福。”
“善哉善哉！”空禅微微一笑，“殿下心中有惑，难以专注。何不将那心中疑惑说与佛祖听，岂不快哉？”
沐黎顿感莫名，摇着头道：“大师此话怎讲，孤并无什么疑惑……”
空禅并不接话，只是走至殿中央的佛像前，拿起一个木钵，在旁边的水缸中舀起一碗水，缓缓走了回来。
“礼佛者，当心如止水。若心中有惑，水自不止。”他说着，手中端着那碗水径自坐了下去，闭上眼晴，开始阵阵有词的念起经来。沐黎往那木钵里一瞧，却见那水平如镜面，映着自己那张有些疑惑的脸，倒显得有些可笑了。
片刻空禅站起，把那碗水递给沐黎。“殿下不妨一试？”
沐黎心想这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她所习的青城山心法，有一招叫“笃净空明”，便是要在极致的心静状态下，才能修炼出来。
她接过那木钵，席地而坐。合上双眼，心中开始暗念口诀。
“殿下，您瞧。”没一会儿，却听到空禅的声音。
沐黎蓦地睁开眼，低头看去，只见那水面上漾着淡淡的一圈涟漪，虽不明显，却是连绵不断。
“这……怎地会这样？”沐黎心中暗惊，还没等她想明白，空禅又道：“殿下所练的青城山心法，乃道家中至高的心法。道家追求“虚极静笃”，也是一种无上的境界。只是殿下心中有惑，所以这心法也无法使出十之七八。”
沐黎一时语噎，捧着那木钵仔细打量。话说适才那碗水捧在手中，她确实有一种没来由的不安感。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木钵有什么蹊跷。
“殿下，若想解心中困惑，不妨随贫僧到里面一坐。”空禅轻转念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
莲花顶往后的一片菩提树林里，一座不起眼的古塔傲然矗立。古塔的外墙早已被风霜雨露冲刷得退了颜色。但塔内一尊巨大的佛像依旧是金光灿灿，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那佛像慈目微睁，眉眼低垂。和蔼地俯视着下方的蒲团上，一个白衣青年长身跪坐着。
那青年神色肃然，玉面微仰。漆黑的眼眸直直注视着佛像。
烛台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周身的宁静蓦然被打破。只见神台之上，一道金光掠过。那佛像瞬间变得狰狞恐怖，原本的慈目变成两个怒气冲冲的大铜铃，嘴巴大张，露出两只锋利的獠牙，好似修罗饿鬼一般。
“萧蘅，你以为她对你有半分真心？她只是为了利用你！”
“萧蘅！你这萧家的不肖子！你阿爹的心血都白费！”
“她会弃你如敝履……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
那青年面色愈渐苍白，全身颤抖不止。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滚滚而落，他痛苦地咬紧牙关，低语呻吟，良久他再按耐不住，大吼一声：“那又如何！”
顷刻间一片黑暗，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施主！萧施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萧蘅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两个穿着黄麻僧服的小沙弥瞪大着眼睛望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定睛再看眼前那尊金身大佛，依旧是慈眉善目，和蔼地俯视着自己。刚才发生的那些到底是梦是幻？
“施主梦魇了！”其中一个小沙弥说道，接着两人都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萧蘅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稍敛心绪，回了一个礼，问道：“敢问空禅大师现在何处？”
这两天作者有些感冒，喷嚏打不停。
估计是萧狗在骂我。
这个老妖女到底何时才让我娶黎黎啊！
萧狗你可悠着点……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大家看在作者病中连更的份上赏个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空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