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越钦按照自己的口味,精挑细选订了一桌子菜,当时害怕有事情耽误,所以和服务员说好了五点半上菜。
包厢门突然打开,颜落吓了一跳,推开何遇北,别人都没说什么,她反倒十分不自然地坐直。
“您点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
说完这话,服务员默默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觉得气氛有些奇怪,颜落为掩饰自己动作的不自然,伸手去拆面前碗碟的包装。
一时间,包厢里只有拆塑料膜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明两人都没说什么,但颜落觉得空气中仿佛布满了燥热的因子,像极了要下雨的前奏,闷得慌。
不行,要找个别的话题。
“对了,你……”
“我过段时间回去把退学手续办了,之后和你一起去A市,我和家里人说过,你等等我颜落。”何遇北开口说话,没什么导入,听起来有些没条理,语气也有些急切,似乎在证明着什么。
“你……”颜落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给震惊了,他要退学?
“你要重考大学?”颜落有些不确信,试探地问道。
“嗯。”说到这里,何遇北似乎变得坚定起来,点了点头。
乖乖,颜落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说,她刚求的符啊,这就不灵了?
“哈?那要不你把你那符给我,我给你重新换一个,哪天去文殊菩萨殿前替你拜一拜?”颜落开玩笑,顺势就要去拿何遇北手里的符扣。
人猛地向前扑,虽然是开玩笑,但一时力道没收住,颜落拼命地想要按住桌子的边沿,以此撑住自己不扑倒在何遇北身上。
可是,为什么,对面这人不扶着自己就算了,怎么感觉他还故意向后仰,是错觉吗?
颜落来不及细想,因为她现在几乎已经快贴到何遇北身上了。
“干嘛呢,这么不小心。”对面那人话里多了几分玩味,像是刚发现一样,大发慈悲,伸手托住了颜落的肩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借着力,颜落想要起来之后再理他,可这时候,何遇北手不经意一颤,俩人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再次凑近,颜落直直地贴到他的身上。
慌乱之间,颜落别开头,深呼了一口气,终于是扶着桌子边沿,匆忙坐回原位。
“不,不好意思。”她微微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耳尖悄然变红。
这气氛更奇怪了。
何遇北右手背在身后撑着凳子,自然很容易就能坐直,逗弄她的小心思得逞,他完全没有一点儿羞恼的意思,反倒是面色很是愉悦,但还是轻咳一声,语气恢复以往的淡然,故作镇静,“下次注意。”
颜落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这人的变脸速度可真快。
看在他生日的份儿上,颜落强忍着,做出微笑状,说道:“吃饭吧。”
多吃点儿,少说点儿。
“我出来的急,先给我外婆打个电话,你先吃。”
何遇北想到什么,向她解释,拿出手机,也没出去,就坐在原位上,找到号码拨了过去。
颜落也没动筷,默默等着。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电话没打通,何遇北以为是外婆没听到,隔了几分钟,又打了过去。
就在这时,颜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锦华打来的电话。
昨晚就和自己老妈说过,她也只是交代不要乱吃东西,除此之外也就没说什么别的话。怎么会又突然打来电话?颜落有些纳闷。
“喂,妈,怎么了?”
“落落,你现在没回家呢吧,你先和朋友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子凯有些发烧,我带他去医院看一下,你爸也要加班,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林锦华说道。
今天早上出门比较急,颜落没带钥匙,这样一来,家里没人,她还真回不去。
“哦,好,妈你带他去吧,不用着急。”
“哎好。”
电话挂断,何遇北依旧没有拨通张蓉枝的电话,此时他有些着急,颜落劝道:“不然你回去看看吧,今天下着雨,她一个老人家,路上这么滑,万一不小心伤着就不好了。”
何遇北显然有些犹豫,颜落又说道:“快去吧,没事你再回来也成,总之不浪费。”
“好。”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手机准备向外走。
电话响起,何遇北接过,对方说了句什么,他的表情顿时变了,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好,我这就去。”
“怎么了?”颜落看的仔细,问道。
“外婆在路上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不好意思颜落,我要快点过去。”稳了稳心神,何遇北依旧镇静地解释道。
“我和你一起去。”想也没想,颜落拿上手机,拉起何遇北就往外走。
“你……”
“这里医院我比你熟悉,快走吧。”
“好。”
—
从出租车上来,俩人跑到医院大厅。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传来,在雨天显得更加刺鼻,直击嗅觉系统。
颜落有些不适地吸了吸鼻子,问了服务台的护士,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一间病房。
病房内,张蓉枝在床上半坐着,有个年轻的医生和护士在一旁处理着伤口。
张蓉枝是在超市大门口的台阶处不慎滑倒,虽说阶梯不高,但因为地太滑,又上了年纪,右腿划出了一道很长的伤口,右胳膊骨折,刚到医院的时候,甚至还动弹不了,医生处理地小心翼翼。
“外婆,你怎么样了?”何遇北快步走了进去,关切地看着伤口。
“阿北来了,我没事的。”
医生已经处理好伤口,看到他过来,特意交代:
“不算特别严重,不过这段时间行动肯定不太方便,家里人以后注意点,下这么大雨,别让上了年纪的人一个人外出,这次是没事,谁能知道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上年纪的人禁不住折腾。注意伤口不要沾水,饮食清淡,一会儿过去缴费,去那药膏,一个月后复查。”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何遇北认真听着,准备跟着出去缴费。
何遇北对外婆说:“外婆,我先过去,您先休息一会儿。”
出来病房,颜落领着他去了缴费处,还指了指拿药的地方。
看着何遇北很是自责的样子,颜落安慰道:“你先过去,不用担心,我去问问我爸,他就是骨科医生,他如果有时间,我让他去看看。”
“好。”
—
颜正清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今天加班也是因为有几个紧急病号,还好不太严重,他们刚刚离开,自己的门再次被打开。
以为是护士小刘来送资料,颜正清头也没抬地说道:“小刘,资料先放这儿就好,你快下班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刘是下班了,老爸你什么时候下班呢?”颜落顺势开着玩笑,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看到是自己女二,颜正清把手里的病历表放下,脸上的神情放松,顿时笑了起来,“落落,你怎么来了?”
颜落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颜正清正色,站了起来,说道:“现在不忙,走,你带我去看看。”
颜落在前面带路,还没等走到何遇北外婆在的病房呢,就看到了林锦华带着颜子凯过来了。
一家四口在医院凑齐了,可真是巧的不得了。
“下班没,下班了快一起回家。”林锦华说道。
颜正清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笑着解释道:“落落一个朋友的外婆不小心摔伤了,就在我们医院,我去看看。”
“哦,那是得去看看。”林锦华明白过来,“都到这里了,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她又给颜落指派任务,“落落,把你弟送到爸爸办公室,这包是饭前的药,监督他把药吃了啊。”
“好吧。”颜落没办法,给父母指了指病房号后,拖着也同样十分不情愿的颜子凯走了回去。
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框,屋内说了请进后,颜正清夫妇走了进来。
何遇北从床边站了起来,想到刚才颜落说的话,又向医生身后看了看,没发现人,他问道:“您是?”
何遇北挪开之后,颜正清和林锦华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的张蓉枝,对方也看到了他们。
颜正清有些吃惊:“蓉姨。”
病床上的张蓉枝此时显得异常的局促,脸上挂上了歉意的笑容,甚至还挪动了身子,“不麻烦你了正清,你快去忙吧。”
何遇北立马过去扶住:“外婆。”
林锦华则迅速变了脸,一句话没有说,远远地站在了门口,一步也没多踏进去。
—
“难喝也得喝了。”颜落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不想喝药而耍鬼点子的颜子凯。
“哎呦,姐,老妈不在,你就放过我吧,这药下去我先苦死了!”
“快喝,别让我说第二遍。”颜落故意冷着脸,摆出林锦华训人时候的架势。
“不想喝不想喝。”他拒绝配合。
颜落无奈,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喝了,让你玩一局游戏。”
眼前这小人动作很快,乖乖地把药喝了,眼巴巴地看向颜落。
终于让他把药喝了,颜落完成任务一般地松了口气,把手机递给他,又想起何遇北那边的事情,颜落交代道:“你在这里呆着,别乱跑,姐姐我有点儿小事。”
“知道啦姐姐,姐姐去忙吧!”颜子凯耷拉着脑袋,趴着颜正清的办公桌上,点着手机屏幕,兴冲冲地说道。
“真乖。”
—
想着自己老爸的精湛医术,稍加解释就能让祖孙两人放下心来,颜落当下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哼着不成型的调子朝病房走去。
还没进去,她就听到自己老妈问了一句:“这是你外孙子?”
拉家常嘛,是该有这么个环节,但是为什么老妈的语气那么不友善,比在学习教育调皮捣蛋学生还要严厉。
颜落推门进去,笑盈盈地喊道:“爸,妈。”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她身上,众人表情各异,但绝对不是平时那种神情,颜落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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