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延等了等。
眼前地图上的红点只是一个大致范围，根据他对艾尔的了解，即使种子可以顺着水流迅速扩散，它也会经过一番周密的计算后选出一个精确的投放点。几乎每一步决定都要选择一个最优的方案，这几乎是所有人工智能的通病，可以说机器人都是完美主义和强迫症。
果然，艾尔接着说道：“最优投放点为坐标…… ”
“那我们就飞……”温延说着浑身一激灵，眼神噌地一亮，对了！他现在可以飞了！
没错，悬浮车不是只能离地一两米悬浮而已，而是可以正儿八经地在高空飞行，就像他以前看的科幻片那样。下雨那些天他在沙发上躺着看资料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一点，当即就抓过坐在一旁在脑内整理分析数据的艾尔，给它说起了西游记的神话故事，还着重描绘了孙悟空那个一跃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
艾尔表示它和他的悬浮车也可以，之前只是因为目的是考察地面情况收集数据，以及在位于地面的两点之间往返，低空飞行的效率最高。
只是后来雨一直下，他的热情被整整下了一个多月的雨浇的差不多了，刚刚又因为突然看到光秃秃的荒星变成他想象中的绿色星球，过于震惊，一路过来都是贴地飞行，一直没想起来这茬。
温延当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悬浮车飞行的高度和速度以及连接灵敏度都和价格有关，星际人可以通过贴在太阳穴上的脑电波信号转换器连接机器，至于效率，取决于精神力的强度和机器的灵敏度。
支持精神力控制的装置要用到一种特定的矿石材质，造价昂贵，一般的机器如无必要，都是让人直接下指令通过光脑控制。
他这台悬浮车最初造型像一块滑板，可以在一定程度范围内变换外形，据艾尔介绍是支持精神力连接的，而且灵敏度属于星际最高水平，但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手动模式，所以选的是滑板车造型。把手控制速度，方向则靠身体倾斜的角度控制。
温延迫不及待地踏上悬浮车，握紧把手，下一秒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悬浮车直直向上，往高处的树冠冲去。
眨眼间他便撞进了参天大树浓郁的绿色里，滑板车灵活避开了粗壮的树枝，碧绿的枝叶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和脸颊。
悬浮车速度极快地在茂盛的枝叶间种轻巧地闪转腾挪，避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粗壮枝干，身在其中的温延却觉得悬浮车非常平稳灵敏，丝毫没有觉得头晕目眩，反而越发的神清气爽。
不一会，他就冲出了树冠，一头扎进了絮状的云雾里。
温延身体经过基因液的改造，在这样的高度也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心跳加速、血液奔涌也只是因为兴奋。
他伸出一只手感受了下云朵的触感，是凉丝丝的，手指拨动间有七彩的流光浮现，他现在心情就像是在炎炎夏日吃下了一桶绝顶美味的冰淇淋。
他们还没有离开树冠的范围，温延低头往下看，这棵有上千米高的大树山一样耸立在眼前，显得尤为壮观，金色的阳光打在树冠上，树冠顶端云雾缭绕，像是传说中隐匿尘世的仙山，就是有点过于安静了。
他现在的视力也得到了加强，凝神看去，能清晰地看见每片叶子的脉络和树干上细微的纹路，但是却连一只虫子都没看见，更别说鸟雀之类的，看来生物还没演化到那种程度，说不定目前还是草履虫那样的单细胞生物。
思索间，温延忽然连人带车从高空直直往下掉，他心脏瞬间顶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扒拉在在车杆上。
这是没电了？他在呼啸的狂风中想道，不对啊，这不是光能充电的吗？充一格能用一年的那种。
“嘻嘻……” 艾尔随着他俯冲而下，在一旁发出了机械式的笑声。
再往下落了几秒后，悬浮车突然一顿，倏地又斜向上冲去，在他一头扎进了一团厚实的棉花糖般的云朵里的下一秒，又猛然向下急冲。
温延：“……”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点的云霄飞车。
虽然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头发还被风猛烈拉扯，但是因为在无数次转向的时候周围有一闪而过的流光，他渐渐地意识到了，在他周身有一道自动触发的无形屏障——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往树冠里冲的时候在那种速度下没有被枝叶划成大花脸。
而且在炫技般的七百二十度花式旋转后，他的墨镜还好好地架在脸上。
想通这一点后，温延慢慢扶着车把站了起来，迎着风畅快地大喊：“呜呼……！”
一路鬼吼鬼叫到了海边，温延和艾尔在海边的沙滩上落下。
海边和陆地不同，沙滩上是白色的细纱，阳光下星芒点点。海水是深蓝色的，透光率非常低，他和艾尔蹲在岸边盯着潮汐看了十多分钟，愣是看不见目测只有几厘米厚的海水覆盖下的沙滩。
因为洋流的不定，投放点也随之改变，艾尔短短几秒内改了不下十次坐标，温延站在海边听着耳边乱码般的报数声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最终忍无可忍地一把捞过身旁的小机器人：“我不要最优解，我喜欢随缘，种子给我，我来！”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艾尔腹部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彩色流光的洞，它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细长的试管递给温延：“把它扔进海里就行。”
温延接过那一根细细的试管，他向前走了两步，踏上扑腾到他脚尖的浪花，用尽全力把试管扔进了海里。
改了播种地点以后，艾尔给种子换了个容器，这个试管是特制的可溶于水的材质，只要把它扔在水里，外层的容器融化后，里面的种子随着水流扩散开来。
只需要半天时间，牧草就会在海底或者直接在水里生根发芽，不久之后便遍布星球近半的海域，会为大量正在经历蜕变的生物提供足够的营养，让它们彼此之间不需要经过惨烈的厮杀也能获得生存所需的能量。
结合这一路上的见闻，温延对这个星球目前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星球还非常原始，据艾尔的分析，目前海水里大多都还是单细胞生物，结构最复杂的也不过是一种类似水母的透明生物。
现在的星球就相当于地球寒武纪的生物大爆发时期，无数简单的单细胞生物转化为复杂的多细胞生物，而海洋正是孕育这一切的摇篮。
因为始树的生长触发了某种机制，加上长久压抑的能量被释放，急剧加速了进化演变的进程，进入了涌现阶段。
温延垂眸看向平静的海面，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种汹涌如浪潮的波动，也许这就是这个星球奔腾涌动的生命力。
这个星球正在苏醒。
——
温延和艾尔踏着夕阳的余晖往回飞去。
回去的路上，温延喜滋滋地盘算着：“看来我很快就可以吃上人吃的食物了。”
艾尔：“营养液也是人类的食物。”
“噫，那玩意才不叫食物。”
艾尔清脆的童音在的一大片瑰丽的火烧云下飘荡：“营养液兼顾功效和效率，既节省了每天花费大量的料理时间，又包含了人体所需的所有营养物质，营养均衡全面，大大优化了人类用于生产和创造更多价值的效率，不管从经济角度还是实用角度上，都是非常合理且高效的……”
是夜，月光下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冒出几个细小的气泡，气泡从一开始的零星几个到后面越来越密集剧烈，海水像是沸腾了似的，翻滚的浪花中，陆续出现了细小的黑影，一只带蹼的爪子从海水里伸出，踏在岸边细白的沙滩上……
同一时间，某个遥远星系中一颗冰天雪地的星球上，电子声在纯白的房间里响起：“黑色预警，KJ97682星球异动，危险等级S。”
S级为最高危险等级，指宇宙范围级别的灾害发生。
房间内，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一双寒潭般的绿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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