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彼得对蜘蛛侠的生活逐渐得心应手,这也就意味着艾柯尔少了一条分散注意力的渠道。

要知道,失去手环的日子算不上好过,这几周里,艾柯尔的耳朵就没有哪一秒是清静过的。

生活似乎彻底被打乱了,处处塞满噪音,就连静谧的深夜,也会有声音攀在她的耳朵边缘,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更别提在学校里那些从人们心底直接跑出的、不加修饰的恶意,叫她躲也躲不开。

“我真的要神经衰弱了。”艾柯尔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在床面拱成一个小山包,试图隔绝外界的声音。

“等你哪天能完全掌控体内的能量就不会神经衰弱了。”

洛基的声音一出现,杂音霎时就消褪不少。

“嘴上说着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还没到那一天我恐怕就先倒下了。”她泄力躺倒,“这几周以来,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最近能称得上好事的,也就仅有她和彼得的生日了。

“话说,你好像很少过生日?”

放在以前,艾柯尔断然不敢提洛基的旧事。但相处得久了,她也就渐渐摸透了这位恶作剧之神的怪脾性。

他就像一条浑身布满逆鳞的蛇,日常得顺着哄才行。若他心情好,或许能容忍你在边缘地带小心试探几下;但若轻举妄动、越界妄为,那便是自寻死路。也正因掌握了这个节奏,她才有了如今在他面前从容游走的本事,敢于试着接近那些旁人讳莫如深的禁区,甚至敢于在洛基说她是“只会哭着找哥哥的小屁孩”时反声呛一句“口是心非的幼稚鬼”。

“关你什么事。”洛基甩出一记眼刀,“要不今天给你演示一下如何把人类的嘴巴缝上。”

“别别别。”艾柯尔连忙摆手,知趣地闭上嘴,她可不想生日变忌日。

“这种行星公转一圈的日子有什么可庆祝的。”

阿斯加德人一向热衷于办宴会,凯旋归来的战士、王室的婚礼,甚至只是某个得意之日,都能成为欢聚的理由。然而,唯独生日,他们几乎不屑一顾。对他们而言,年岁如流水,五千年的寿命中有太多比年长一岁更值得纪念的瞬间。也因此,他们从未刻意记住自己的生日。

“要不这样,到时你来代替我过生日,就当作是了解一下人类的习俗。”

洛基斜瞥了艾柯尔一眼,眉头皱起:“让我代替你去过这个无趣的节日?就为了满足你们人类那点可怜的仪式感?”

“拜托,我可是把我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让了给你,你确定不接受吗?”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怀疑她是否脑子出了点问题。但那双锐利的绿眸中隐隐透出一丝好奇的光。他微微一顿,似是思索片刻,终于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

生日那天,艾柯尔早早地起了床。她挑了一条最喜欢的裙子,扎了温柔的丸子头,喷了点淡香水,一切都为了让今天的自己衬得上这场特别的仪式。

洛基站在她身后,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语气嫌弃得毫不掩饰:“你是认真的吗?要我顶着你这副花枝招展的模样度过今天?”

“对呀。”艾柯尔理直气壮地回答,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贬低。

洛基眨了眨眼,似乎还在试图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一定是我神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艾柯尔」背上书包,走出了房门,真正的艾柯尔则隐匿在洛基的影子中,观察着一切。

“生日快乐!”梅突然从门后出现,吓了艾柯尔一大跳,洛基却镇定自若,面无表情地接下了她递过来的礼盒。

“你演得惊喜一点行不行!”

眼见梅的表情僵在脸上,艾柯尔连忙鞭策洛基沉浸在自己今天的角色之中。他无奈地扬起嘴角,模仿着她的笑容:“谢谢你,梅,我很开心。”

梅一把揽住「艾柯尔」,感慨道:“不知不觉,我们的小棉袄都十五岁了。”

洛基的肌肉瞬间绷直,连呼吸都停滞了。

恰好推开门的彼得让洛基松了口气,他看着被紧紧箍住甚至摇来晃去的彼得,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彼得此时才从梅姨的热情拥抱中解脱出来,边走向他,边从身后拿出礼物:“生日快乐!”

洛基早就按照艾柯尔的指示从包里掏出了给彼得的礼物:“生日快乐。”

艾柯尔在学校里的朋友不算多,这一天下来,收的礼物也仅有寥寥数件,和平日里的生活相比,算不上有趣多少。

“如果生日不过是为了给一堆人表演假笑的日子,那简直无聊至极。”洛基不耐地解开魔法,恢复本来的样貌。

“别急嘛,先来帮我拆个礼物吧。”看见洛基的表情,她皱起眉头,摆出刻意恳求的神态,“拜托了~”

“……”

洛基按照艾柯尔的指示拆开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它们大多都是些精致却无用的小物什,可她却高兴得很。

洛基不太明白,他很少收到礼物,能被称得上是礼物的大概只有母亲赠予他的书籍。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并不能为他带来惊喜,更别提幸福。

可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精巧物件被框进手机里,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时,他却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满足感。

那是一种被在乎、被需要的感觉,礼物本身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它们作为纪念这种爱意的载体而承担的意义——将它们的主人与艾柯尔的情谊永远定格在这最美好的一刻。

艾柯尔敏锐地体会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有朋友的感觉真不错,对吧。”

洛基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的心里莫名泛漫上一种奇异的酸涩,就像是身处黑暗的人看见光亮,向往,却又本能地想要退缩。他习惯了背叛,习惯了孤独,自然会恐惧需要交付身心的情谊,即便如今他没有撇下面前这个拖油瓶,也不过是贪图她潜在的价值。洛基很清楚自己每个决策背后的衡量。

艾柯尔表现如常,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哎哟,趁零点没过,赶紧许个愿。”

振振有词地说着什么天台上信号更好之类的话,艾柯尔匆匆忙忙地托着半块蛋糕上了楼顶。

“真安静啊,平时就算是一两点钟也都能听到人们的心声呢。”人心的百态从不会因夜幕降临而停歇,有生计的烦恼,也有□□的欢愉,而她难得从中寻得一方清静,“洛基,你知道吗,跟你待在一块时,那些声音就会变小很多。我很谢谢你为我带来一个安静的生日,也感谢你没有戳穿我的私心。”

像是自说自话,她没有等洛基回应,便小心翼翼地往蛋糕表面插上蜡烛,双手合十,表情诚恳地祈祷。

“……自欺欺人。”洛基一语双关地评价道。

艾柯尔可以读透他的内心,洛基从未避讳,也无从隐瞒,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态度。洛基有些搞不懂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感激一个从未真心待己的骗子抛出的小甜头,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迟迟无法下定摆脱她的决心。

这种拖延的仁慈很危险,她就是一个定时炸牌,洛基无数次警醒自己,他不应当在任何人面前留下弱点。也如艾柯尔无数次提醒自己,洛基很危险,她应当揭发他的罪行。但她愈是了解洛基,就愈是珍惜他的柔软。

无论是纽约大战的故意留情,还是再往后无数次的犹豫不决,她知道他动过很多次杀心,却没有一次狠下心来动手。

会是因为那个不知真假的后果吗?她不知道,但大概神的脑容量装多一个十数年长的人类灵魂也算不上什么。

在这种徘徊拉扯中,他们两个都不受控制地用各种荒谬的理由说服自己,掩饰这种禁忌的纵容,对彼此网开一面,交换来一寸寸的靠近。

也许是共感在无形中牵引,他们的轨迹正缓慢却不可逆地向彼此收拢,缠绕成一个日益复杂的结扣。潜移默化中,洛基的锋芒渐渐收敛,而艾柯尔则甘愿为这个罪犯遮掩罪行——他们明知彼此危险,却依然选择拥抱这份微妙的默契,拥抱这场筑在沙堆上的美梦。

正如洛基说的那般,他们都在自欺欺人。

“人类就是这样啊。就像你们阿斯加德人喜欢开宴会,我们也喜欢许愿,看个烟花要许愿,流星来了要许愿,生日自然也要许愿。”她吹灭蜡烛,视线投向无垠的夜空,仿佛聚焦在某个遥远的目标上,语气轻快而又笃定。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会相信,在珍贵的时刻许下的美好心愿,一定会在某一天实现。”

就像她看见过洛基内心那一分柔软,于是一直相信着,有朝一日,他会真正地敞开心扉。

洛基感觉到心脏的某个角落微微发酸,像是有什么柔软的情绪正悄然漫出。他最终没再抗拒那股突如其来的善意,而是顺应着它,回应了她的期待:“向半块蛋糕许愿有什么用,神明就站在你面前,还不懂得抓住机会。”

“好啊,那就请恶作剧之神保佑,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亲朋无虞。”

洛基笑了,眉梢带着一丝调侃,抱着手臂道:“那你自己呢?”

“所有愿望都成真!”艾柯尔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毫不客气地钻着空子。

“没问题,不过——”洛基嘴角咧得更开了,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恶作剧之神的许诺都是相反的。”

“那你也逃不掉。”

艾柯尔做了个鬼脸,似乎把洛基归为自己的朋友这个举动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洛基迟钝地反应过来话中的含义。不知为何,比起惊喜或诧异,他更多是有些怒其不争。他威胁过她的性命,也始终算计着她的价值,这种以德报怨的行径简直蠢到没边。爱能感化一切的说法,不过是哄骗小孩的美好咒语罢了。

他张口,想用一句狠毒的话刺穿这份愚蠢的幻想,却发现那些刻薄词汇怎么都吐不出喉咙,洛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天真。”他最后只挤出这么一句话,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

洛基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指尖一动,轻轻打了个响指。夜空中,一道绿光划破天幕,拖曳出一抹如流星般的尾迹。

艾柯尔惊讶地转身望向他,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脸颊一阵发热,心脏也蹦跳得越来越快,甚至下意识地屏起呼吸,像是身体先于她的心灵在期待着些什么。

而她看见,洛基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手腕轻轻一转,掌心绽放出一朵小小的烟花,而在那绚烂的烟火之下,正静静躺着一枝蒲公英。

夜风吹起漫天的白色绒絮,而在那阵风中,她能听见洛基的声音。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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