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居与越平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张玉的脸上，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探寻那深处的秘密。越平之微微倾身，语气平缓而深沉。
“张氏，你方才所言，柳赫通曾提及运送药材一事，其中是否还有更多的细节？”
张玉沉思片刻，眉头轻蹙，仿佛在回忆那些零碎的片段。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我只知那批药材是柳家秘制的，极为珍贵，用于给柳家在外地的一个大买家。至于其他，他并未多言。但近几日，我见他时常忙碌，且身上总带着一种特殊的香气。”
“哦？特殊的香气？”沈居和越平之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暗芒，或许能根据这个特征排查到线索。
张玉点点头，继续描述道。
“那香气很特别，初闻时幽香扑鼻，但仔细品味，其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臭味。然而这臭味并不令人厌恶，反而令人心神荡漾，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幻境之中。”
臭味，心神荡漾，幻境。
这两个三个词汇在张玉的口中被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反倒显示出这种味道的特殊。
沈居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扫向堂下的柳家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关于那批药材，你们有何说法？”
柳老夫人和柳亨运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柳老夫人先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那批药材确实是我柳家秘制，但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都是由亨运负责的。”
柳亨运则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沈居和越平之，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也不清楚，药材的事情都是由下人负责的，再由镖局运送的。”
越平之冷笑一声，那笑容中充满了锐利与嘲讽，他淡淡道。
“柳老夫人不知情我还能勉强信一番，但柳家主你作为家主，竟然对家族秘制的药材一无所知？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柳亨运的脸色一僵，显然被越平之的话噎住了。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刚才派去取嫁妆箱的两名禁甲军和贾婆婆一同回来了。禁甲军恭敬地呈上箱子。
“统领，箱子取回来了。”
沈居点点头，示意他们将箱子放在桌上。越平之转向张玉，声音柔和了许多。
“张氏，打开箱子，取出你所说的证物。”
张玉站起身来，走到箱子旁。她的手有些颤抖，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缓缓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些药瓶和香料。
“这些就是柳亨运意欲毒害我时所用的毒药和毒香。”张玉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沈居挥手，一旁侍立的大夫就接过了匣子中的药瓶和香料，凑在鼻子下仔细嗅闻后，面容先是凝神细究，随后露出了然之色，才将东西放回原处，转身对越平之与沈居二人行礼道。
“上官，确实是毒药，这饭菜中毒的叫无色煞，这香中的毒则叫桃绝。这两种药，都是表象不显，内里中毒腐坏五脏六腑，三日内暴毙而亡的药。”
听到这里，柳亨运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他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如纸，而张玉则愤恨地盯着他，果然如此！如果不是身边的贾婆婆发现异常，她早已经死了。
真是好狠的心！
柳老夫人望着柳亨运，眼中满是不满与失望，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然而，眼眸中却急转着思量，似乎正在寻找化解眼前困局的方法。
堂外再次传来喧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步伐虽急，却沉稳有序，浑身透出一股贵公子的威严。
男子越走越近，他的面庞逐渐清晰，那清秀挺拔的五官，漆黑的双眸，皎白的面容，无不与死去的柳赫通如出一辙。越平之和沈居见状，双眸不禁微缩，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
然而，堂下的柳家人除了张玉外，竟无一人露出惊讶的神情，仿佛他们早已知晓来者并非柳赫通。张玉则大惊失色，花容失色，失声惊呼。
“通儿！你还活着！”
男子看到张玉，眉头微皱，并未回应她的询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上座的越平之和沈居，随后俯身行礼，声音沉稳而有力。
“两位上官，小民柳家嫡子柳赫轩。”
柳赫轩与柳赫通竟然长的一模一样，越平之目光心下寒冷，据他所知，这二人的母亲不是一人，异母兄弟长相如此相似，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就是柳赫轩？何时到的南州？”越平之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审视。
“刚到不过一个时辰，马车现在还在外候着。”柳赫轩的回答十分坦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时辰前才回到柳宅。
柳老夫人见柳赫轩到来，原本紧绷的神情终于舒缓了几分，她轻咳一声道。
“上官，药材一事可尽问轩儿，他对此在熟悉不过。”
柳赫轩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祖母说的可是家中向客商押送的那批秘制药材？”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柳赫轩这才略一沉吟，面向越平之与沈居道。
“关于这药材，我确实能答上一二。那批所谓的秘制药材，其实只是添加了我柳家出品的上等药材而已。至于购买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柳家自四年前起便是朝廷的皇商供货之一，这批药材是被押送到武夷道观炼制仙药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页存凭，展开后双手呈给一旁的禁甲军。沈居接过凭证，看了一眼后递给了越平之。
越平之仔细查看，只见凭证上的关印确实是皇商供货的章子，武夷道观的章也一应俱全。
然而，越平之并未将凭证还给柳赫轩，而是收了起来，他面色平静地对柳赫轩说。
“既然如此，那就先将柳亨运带走吧，意图杀妻，虽未成事，但仍然要根据本朝律法判刑。此案你们还有异议吗？”
张玉闻言，心中一喜，正要向二人行礼感谢，却被柳赫轩打断。
“慢着，两位上官，小民以为家父这样做情有可原。”
越平之和沈居挑眉，证据齐全，他竟还有别的说法？柳赫轩似乎极为难以启齿，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张玉，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柳亨运，随后转向柳老夫人和柳亨运，先是弯腰行礼，然后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而有力。
“父亲，祖母，此事恐怕是瞒不住了，容孙儿将家丑道出。”
柳老夫人闻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柳赫轩则指向张玉，言辞锐利，掷地有声。
“两位上官有所不知！这张氏与我二弟有悖人伦！这二人有私情！”
在柳赫轩话音落下之后，柳亨运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绿交错，犹如麻布般斑驳而柳老夫人则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双手紧紧攥着拐杖，似乎在寻找支撑自己不倒下的力量。
小妾们更是惊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她们或掩口低呼，或窃窃私语。
沈居和越平之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无语之色，这柳家竟然如此混乱，如此不堪。
张玉在被人指控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慌，紧接着便是无尽的心虚。她下意识地想要辩驳，却又觉得无从说起。而那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贾婆婆，此时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越平之的视线前，似乎想要阻止他看清张玉脸上的表情。越平之心中明了，这桩事恐怕是真的。
张氏才三十岁，而柳赫通也有二十岁，两人相差十岁并不是不可能。
但越平之却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被幼年虐待的孩童，到底是如何能够爱上那个曾经虐待过自己的人。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想，这柳赫通莫非真的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就在越平之细细思索的时候，柳赫轩继续道。
“二弟死亡当日，我虽人不在南州，但祖母的信中却详细地描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二弟在遇害前曾写信向我请求，想要和押送药材去武夷道观的队伍一同离开南州散心。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异常，于是派人回家查探。谁知回家的人却在当夜看到张玉与二弟争执激烈，二弟气愤之下甩袖离开。我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但碍于此等丑闻和关心二弟的安危，我不敢轻举妄动。我以为他们争执之后能够分开，便没有过多干涉。然而没过多久，就在二弟离开南州的当日，他便遭人刺杀身亡！我疑心之下才将事情告诉祖母和父亲，除了木跃之外，张氏亦有重大嫌疑！”
张玉听到柳赫轩的话后，反应激烈到了极点，她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反驳道。
“你撒谎！我怎么可能杀他！我那么爱他！”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柳老夫人听到张玉的话后更是气得浑身颤抖，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颤抖着指向张玉。
“你！你！简直不知廉耻！”
柳赫轩没有理会张玉的反驳和柳老夫人的愤怒，他继续向越平之和沈居解释。
“两位上官！若非为了维护柳家的声望和荣誉！父亲和祖母也不会想出这等主意来掩盖真相！”
越平之和沈居听着柳赫轩的话，只觉得头疼欲裂，这桩案子到此处，当初的证人此刻竟成了嫌疑犯。
所以，这个案子到底是咋回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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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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