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纷纷扬落下,无人言语,天地寂寥。
“拜见三公主。”一直未出声的姜姑姑行至车帘前,恭敬行了礼,施施然道,
“奴婢乃凤仪宫司言姜觅风,奉皇后旨意,迎殿下回宫。今日天色已晚,不便惊扰圣驾,殿下可否随奴婢去凤仪宫安置?”
云露雪轻手轻脚地将怀中归心放下,那大氅当被子给他盖好,见他并无不适,才安心起身下马车。
许溥心听着声音,转身与李稚一同扶着她。
云露雪下了马车后,朝姜觅风行了个虚礼:“皇后有心,只是我们回京遇伏,师兄为救我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染血的帷帽,随意包裹的左臂,整条胳膊都染尽血色,单薄的身子好似随时会随风而去。
姜觅风大惊失色,快步上前,刺鼻的血腥味冲入鼻腔:“何方贼人竟如此猖狂!殿下竟受了如此重的伤!”
又侧首瞧见许溥心手臂上歪歪扭扭的布蝴蝶结:“许将军竟也受了伤!”
又去掀起车帘一角,瞧见车内昏迷不醒的归心,口不择言:“这可如何是好!”
云露雪只问:“姜姑姑,不知护国寺可有弟子在宫中祈福?护国寺住持玄慧师算是我师伯,如今师兄重伤,还请姜姑姑安排将归心师兄送到护国寺师兄弟所在殿宇,我自会面圣请御医前去救治。”
姜觅风瞧不见云露雪脸色,但听说话井井有条,危难之时还能这般镇定自若,便知她不是糊涂人,不再踟蹰:
“谨遵殿下吩咐,玄慧主持领护国寺四十八位弟子居延福宫佛堂为天子祈福,奴婢即刻携皇后宫中玉牌请御医。”
垂眸间瞧着云露雪染血的左臂,心中不忍:“殿下不如一同前往,御药院夜间仍有两名御医值夜,奴婢可将他们二人都请来。”
“谢姜姑姑关心。”云露雪摇头道,“麻烦姜姑姑亲自去御医院请御医,要快。”
“小舅,麻烦你帮我送师兄去延福宫。”
云露雪抬头拉许溥心手臂,柔声道,“你也受伤了,别逞强,去也让御医看看。”
“不行!”
许溥心怒声相拒,如五脏被人捏碎般难呼吸艰难,满头大汗,他伸手拉住云露雪左臂,努力平和道,“小主子,我答应过阿姐,我要守着你,你的伤这么重,陛下不会医术,见他也无用,不如我们一起,明日再见陛下又能如何?”
“小舅,爹他病了,我们连夜回来就是为了见他,我要去找他,就算他不愿意见我,我也要去。”
云露雪用力扭着左臂,却怎么也也抽不出来,只能憋着嘴,朝许溥心走进,忍着哭腔道,“师兄流了很多血,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小舅,你帮帮我,好不好?”
许溥心眼前闪过阿姐,听闻死讯的慌乱再度袭来,他心乱如麻,风雪迷了眼睛,他缓缓松手:“好。”
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不能让小主子再经历一遍:“那秃头小和尚,交给我了。”
“殿下……”
姜觅风原以为许溥心能劝住云露雪,却不想反而是许溥心被说服了,她眼瞧着二人谈妥了,欲开口阻止,可刚一张口,许溥心那要杀人的眼神便刺了过来,万般言语也能咽下,她思索片刻后诺诺说道:“奴婢全听殿下安排,这就去请御医!”
“多谢姜姑姑。”云露雪见姜觅风如此识趣,心下稍安。
姜觅风脚下生风得溜了,三公主回京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她不知道,但她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早已明白哪位主子她都得罪不起,今日她敢说个不字,许溥心立马就能将她捅出个洞来。
“唉。”
若三公主那要死的师兄救不回来,她怕也不过是晚一日死罢了,姜觅风长长叹了口气,步伐又更快了些。
许溥心收了枪,翻身坐上马车,拿起鞭子便要赶马,这时才想起自己不识路,瞧着李稚便说道:“李司使陪我走一趟如何?”
李稚早在见三人来时就趴在雪地里装死,只盼着赵指挥使没瞧见自己,原看姜姑姑走了,几人话也将毕,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正在庆幸时却被许溥心揪住。
“好……好……好……”
李稚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边走边活动僵硬的身子。
“我与许将军八年未见,还想多叙几句,我来陪你走一趟。”
赵不愠说着就跳上马车,坐在许溥心身侧,重重朝马屁股拍去,马儿一声嘶吼跑了起来,“宁峥,你送三公主去文德殿。”
云露雪透过帷帽瞧宁峥,宁峥抬眸,二人对视,云露雪只觉脊背发凉,余光瞥见李稚收了脚,低头缩在原地:
“李司使,今夜有劳你了,便随我一同去面圣吧。”
“啊?”李稚瞪大双眼,不敢反驳,只能捏着衣角挪到云露雪身前,
“遵命。”
李稚挡住二人视线,云露雪遍体凉意渐退,咬牙说:“麻烦宁副使带路了。”
“全凭殿下吩咐。”宁峥扯了扯嘴角,说出的话恭顺,语气却十分随意,说这话便朝云露雪走来,擦肩而过后,继续向前走去,
“时辰不早了殿下,走吧。”
擦肩而过时,宁峥眼中尽是嘲讽和不屑,云露雪不服似地扯着嘴角,回敬一个冷笑。
可惜宁峥并未瞧见,她也不计较,转身跟在他身后,李稚缩着身子无奈跟上。
三人路过张安节及几名侍卫时,宁峥抬手让几名侍卫先回去,又指着窝在雪地里的张安节对云露雪说道:
“张副使今日冒犯殿下,不知殿下要如何责罚?”
张安节已窝在雪地里许久,寒意让他清醒过来,此时才觉自己早些时候恐惧冲昏了脑袋,冷静下来后,他朝着云露雪重重磕了三个头:
“臣冒犯公主,请殿下赐死。”
云露雪脚尖微抬,拦住了张安节再要磕下的头:
“指挥使这条命不该失在我手。”
“留着这条命守皇城吧。”
张安节愣在原地,待几人走后他才恍然明白过来,朝云露雪去的方向狠狠磕了三个头后,他才艰难起身,边走边涕泪横流道:“我佛慈悲!三公主大善!!”
宁峥耳尖,只觉可笑:“三公主大善~”他学着张安节的话小声嘲讽。
云露雪恨恨看向宁峥:“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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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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