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医生走后没几天,慕励重新找了个心理医生,姓汪,女的,四十多岁的年龄,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一股老师的味道。
离婚带着一个上高中的孩子,不住在慕家,每天晚上会回家。
没有了姜医生的辅助和专业指导,秦欢喜纯靠自己看书来获取知识。
也好在慕君是个很听她话的人,也越来越爱笑了,性格渐渐不再那么冷淡孤僻。
有了新的心理医生,慕紫恢复了正常,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再发病,慕如意健康成长,慕家整天在欢声笑语里。
秦欢喜也天天努力养‘孩子’,努力让慕君饮食营养均衡,势必想让慕君当一个从心到身都健健康康的正常人。
慕君也没有枉费她的努力,秦欢喜时不时就要给她换新鞋,新衣服。
长个儿了。
“一米□□。”秦欢喜收起卷尺,笑了,“不错,继续努力。”
慕君和她面对面,现在她看秦欢喜已经不用仰头太多了。
秦欢喜摸摸她脑袋,个子高了点,摸脑袋也不是太顺手,“现在我还能摸你脑袋,再过段时间就说不好了。”
“我快追上你了。”慕君说。
“是,你初三应该就能追上了,高中你就能比我高,”秦欢喜拍拍她肩膀,“嚯!不错,长肉了。”
虽然慕君还是很瘦,每天跟个猪似的吃许多,肉都纵向发展了,不过看起来没有过于清瘦,饭没白吃,球也没白打。
秦欢喜欣慰至极,眼神看向窗外,昨天刚下了一场雪,外面白皑皑一片。
现在已经是2008年2月了,明天是新年,再过一个月她来慕家就是整一年,时间真快。
不知道2025年已经过去了多久,时间流动和这边是一样的吗?
好就好在消失之前崔箐以为自己出国去了,就怕时间太长崔箐联系不上她要着急。
怕崔箐以为她情伤太重想不开了。
情伤。
秦欢喜一愣,来慕家这一年,她每天都很忙碌,操心着慕君,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失恋一事。
她也很久没有想到尚滢了。
现在再想起,心里平静很多,果然时间是疗愈所有伤口的良药。
“怎么了?”慕君晃了晃她的手臂。
秦欢喜回神,笑笑,“马上要新年了,带你去买新衣。”
“还买?”慕君抬了抬下巴,“上个月元旦刚给我买的羽绒服。”
“新年衣服,不一样。”
“我觉得挺好的,不用买,我现在在长个,买了明年冬天就穿不上了,好浪费。”
她皱着眉,好像那些钱流出去一分都能让她肉疼。
“买个意义,”秦欢喜点点她眉心,“小孩儿都喜欢新年衣服。”
慕君反驳,“我不是小孩,我十四岁了。”
“哟哟哟,十四岁要上天了。”秦欢喜忍笑。
“反正我不是小孩了,不要什么新年衣服。”慕君说。
秦欢喜投降,“拗不过你,不买就不买吧,钱省下来给你包压岁钱。”
2月6日是年三十,佣人们放假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三四个值班的打扫佣人,厨师同样也放假,只不过秦欢喜无处可归,只能待在慕家。
慕紫的生日也是2月6日,恰巧碰上年三十,年夜饭请的是外面饭馆的厨师□□。
新年撞上慕紫生日,慕家特别热闹,定的六层大蛋糕下午就送上了门。
摆放在厅里,秦欢喜路过时看了眼。
【小紫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这行字秦欢喜一扫而过,却又在走了几步后突然愣住。
她一直不清楚慕紫具体年龄,慕紫长得年轻,生活无忧,加之本身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行为作风说话风格,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年龄。
原来她才三十二岁,那么十八岁就生下了慕君,很有可能十七岁就怀孕了。
未成年。
慕君不愿意和慕家人凑热闹,更不愿意让秦欢喜一个人,年夜饭和秦欢喜两人在房间里用餐,秦欢喜做了三道菜,围坐在窗户边。
外边又下起了雪,雪花在路灯照耀下洋洋洒洒,秦欢喜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慕君时,也是一个下雪的晚上。
外面大厅的小提琴声悠扬飘了过来,秦欢喜端起可乐在慕君的碰了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慕君说。
这边搁得比较远,依稀听得出来小提琴的琴音是生日快乐。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秦欢喜问,来这儿快一年了,慕家人的生日她都见证过,唯独还没见证过慕君的。
慕君啃着排骨,说,“不知道,没过过。”
“户口本上是什么时候。”
“没见过户口本。”慕君说。
“唉,”秦欢喜轻叹,“中考要办准考证,到时候你能见到户口本,记得跟我说一声,回头给你过生日。”
慕君对于过不过生日这个事儿无所谓了,小时候可能会羡慕家里人年年都给慕泽英大操大办,她连自己生日是几何都不知道,自从秦欢喜出现后,她就不在乎这些了,但是秦欢喜要给她过生日她自然是欢喜的。
“好!”慕君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秦欢喜晃了晃手里的可乐,“我不怎么过生日。”
“你也不知道自己生日吗。”
“那倒不是,”秦欢喜淡笑,“小时候没怎么过生日,长大了就不感兴趣了。”
“我以后给你过。”慕君说。
秦欢喜嗤笑,“9月9号。”
“好,我记住了。”慕君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傻子。”秦欢喜仰头喝完最后一点可乐,起身推开椅子,“我拿个东西去。”
她离开慕君的房间,门没关,慕君看见她去了对面自己卧室,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钱包。
打开钱包,拿出一沓钱放到慕君面前,“压岁钱,本来想说搞点正式买个红包装上,我给忘了,就这样吧。”
一沓钱也不知道多少,好多张,有点厚度。
慕君拿起钱,“都给我?”
“嗯,你数数,我也不知道多少张,一千块肯定有的。”
慕君左手拿钱,右手一张一张抽着数,数钱手法生疏。
一共十四张,秦欢喜在钱包又抽出一张,“一千五,好听点。”
“这么多都给我?”慕君还是不敢相信。
“是,”秦欢喜肯定点点头,“都给你,随便你花。”
慕君捏了捏钱,挺厚实的,长这么大没拿过这么多钱,她还蛮没有踏实感。
秦欢喜也注意过,慕励好像从来不给慕君零花钱,慕君出门公交卡,学校饭卡,手里拿不到现金。
偶尔秦欢喜会给慕君百十来块的零花钱,这么多钱大概在慕君眼里是一笔巨款了。
慕君小心把钱收到抽屉里,关上抽屉后还挺不放心的,“丢了怎么办。”
“不会的,家里有监控,丢了也能找到。”秦欢喜说。
“好。”慕君说,想想还是不放心,拉开抽屉,将钱塞到抽屉最下面。
吃完饭秦欢喜指导慕君学习。
慕君是个很聪明的人,理科不用秦欢喜教,她自己会,唯独语文严重拖后腿,好就好在秦欢喜稍微点拨一下,她就能懂。
“你要是我语文老师,我一定次次满分。”慕君说。
“大言不惭,语文你还想得满分。”秦欢喜敲了敲她的脑瓜子。
慕君笑,“也许我就是能。”
慕君头发长长了,不再是去年的刺猬头,头发长了,性格开朗了,笑起来阳光帅气。
秦欢喜看了眼腕表,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时间差不多了,放烟花去。”秦欢喜说。
打开阳台门,慕君抱上满满一兜子的烟花,直接从阳台跨到院子,走到小区后面的空地。
马上就是零点,小区里玩玩乐乐很多孩子。
说是空地,也有不少人,迎着路灯打雪仗,放烟花的。
秦欢喜买的都是一些手持小烟花,或者小型玩乐炮竹这些,慕君一打开袋子,就有孩子们围上来。
慕君穿着一件浅蓝色羽绒服,个子已经不是小孩的个子了,在一群小朋友之间就像是个小大人。
就是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钱似的。
“姐姐,我也想玩。”孩子们朝着慕君笑。
慕君不吭声,看了眼秦欢喜。
“给你买的,你自己做主。”秦欢喜说。
慕君盯着袋子犹豫,不想分给他们,但是不分他们好像不会走,她只是想和秦欢喜单独玩。
思考良久,慕君挨个分了一些。
“好了。”慕君将袋子合起来,孩子们都很心满意足,拿着分到的去一边玩去了。
慕君走到秦欢喜面前,“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
“这多热闹。”秦欢喜说,她更希望与慕君可以享受热闹。
“不喜欢。”慕君拽着秦欢喜的手腕,“找个人少的地方。”
秦欢喜被她拽着走,既然慕君不喜欢她就不勉强,顺从地跟着慕君。
也不知道慕君是内敛性格还是怎么的,好像只要接触外人,她就冷着脸。
“慕君,”秦欢喜跨过一个雪堆,说,“你在学校朋友多吗。”
“不多。”慕君说。
答案在秦欢喜意料之中。
秦欢喜说,“不多也是有的,下学期你把跟你关系好的同学约出来,我带你们出去玩。”
“你带别人干什么。”慕君扭头。
“看看跟你关系好的同学是什么样的,顺便帮你维系同学关系。”秦欢喜给她一个眼神。
慕君抿唇,“没有。”
“一个都没有?”秦欢喜问。
“嗯。”
答案不在秦欢喜意料之中,但又在秦欢喜理解之中。
秦欢喜叹气,想说什么,在这个大年夜还是算了,慢慢来。
慕君带着她来的地方是小区西北门,这是个很小的门,只供行人进出,门口对着主干道马路,所以没什么人。
马路一半因为修地铁而封闭掉,即使是在白天也没什么人,路边随意停着数量车,车上积雪很厚。
慕君和秦欢喜蹲在路边,挨个放着烟花。
慕君挺高兴的,手里拿着仙女棒在挥舞。
“姐,你也拿着。”慕君塞给秦欢喜几个。
慕君一次性点燃了一把仙女棒,拿在手里跟火光似的。
“你小心点别玩儿出事了。”秦欢喜挥了挥手里的仙女棒。
“好。”慕君对她咧嘴笑。
仙女棒的光洒在秦欢喜脸上,她眼睛里盛满了光亮。
真好看。
比仙女棒、烟花要好看得多。
手里的这些突然不好玩了。
“小茹。”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两人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小区的西门小门,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
“阿康。”女人回应对方。
慕君和秦欢喜互相看了一眼,这个声音她们认识,是田茹。
秦欢喜夺过慕君手里的仙女棒,将它们插入旁边的雪堆里。
两人本身就蹲在一辆车后,车身挡住了她们。
田茹和男人分开,朝着周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两人嘴对嘴亲了一口。
“如意呢,怎么不把她抱出来。”男人说。
“睡了,带不出来,”田茹说,“下次有机会吧。”
男人叹口气,又亲了亲田茹一下,“想死我了,我闺女我还没抱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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