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救下爸爸原本早夭的小妹
村尾，一户人家，传出女童凄厉的哭声。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头发枯黄稀疏，穿着洗的发白的青布衣衫，满嘴鲜血的站在灶台前哭。
面前的婶子手里拿着沾着血的锅刷，恶狠狠道：“以后还敢不敢偷饭吃了！”
女童哭着摇头，“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
“今晚去鸭圈睡，不准偷偷进屋。”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农村的夜晚凉风习习，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外头睡鸭圈，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虐待，女童却没有反抗，擦擦眼泪习惯的走向屋外的鸭圈。
鸭子并没有被小孩惊扰，反倒是将小孩围在了中间，在热烘烘的鸭子群中，满嘴鲜血的小女孩做了个温暖的梦。
与此同时，赵七穗也做了个温暖，但是有点臭烘烘的梦。
“呸呸，什么怪味。”
赵七穗一睁眼，就看到老爸的黑脚丫子怼在她嘴边，瞬间无语。
家里贫困就一张床，爷爷睡长条板凳上，而她和奶奶在屋里并肩睡，她爹和二叔，三叔就掉个头，正好和她们岔开睡。
好穷。
赵七穗幽幽的叹了口气，顺手将老爸的黑脚丫子拨开。
今天是穿越的第四天，也是她准备给爷爷家赚钱的第一天，现在是1979年7月20日，早在春天的时候，全国就已经开始了全面改革开放，也就是说现在可以做生意了。
但是消息传到村子里来总是更久一些，如今荆水村的村民只晓得可以养鸡养鸭养猪，却没几个想着做生意。
赵七穗回想了曾经看过的关于七十年代末的纪录片，刚改革开放那阵做什么生意赚钱？小家电维修？不行，她没那技术。
做餐饮？这倒是行，她在家里经常和老妈捣鼓美食，小馄饨，香油拌面什么的难不倒她，就是没钱买食材。
诶，没钱就是难！
赵七穗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她可以去摆摊啊！七八十年代地摊经济凭借着它门槛低，灵活性强成为众多创业者的首选，这个年代也没有城管，摆摊不会被赶，只要有货源就行了。
货源，货源，赵七穗突然想起老爸和她说过，他外婆的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私塾老师，就是身体不好，二十来岁就早早过世了。
外婆家的防空洞塞得满满的都是那个老师留下来的各种旧书，因为没好好保护，九十年代被发现的时候旧书已经烂成了一堆糊糊，实在可惜。
现在是七十年代，也许那些书还完好，她可以去碰碰运气，有了那一批旧书，她的赚钱大计就成功了一半了。
于是一大清早，老爸就被赵七穗赶着去找他外婆了。
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看到大清早来找他的外孙子，笑的眼睛都弯了。
“依弟【1】，怎么今天这么早来外婆家啦。”
赵思霖挠挠头，“外婆，你这里是不是有很多旧书，我姑妈说想帮你卖掉，她负责卖，赚到的钱分姑妈一点点就行，就当雇她卖书。”
有了钱，她就能去买食材卖小吃了，民以食为天，不论什么时代餐饮业永远吃香。就是不知道太婆肯不肯。
太婆听清了赵思霖的话，缓缓看向动作局促的赵七穗，眼睛弯了弯。
“依妹要帮忙卖书呀，那就跟太婆来吧。”
赵七穗局促的手一顿，“您刚刚说什么？”
“没有呀，依妹跟阿婆来，阿婆带你去拿书。”
太婆声音缓缓，赵七穗怀疑刚刚多半是幻听。
太婆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谁。
太婆的房子没有院子，也是木质结构，底下是用大石块垒成的高高的防空洞，很久以前是用来躲避危险的，现在和平年代，防空洞就成了堆积旧物的地窖，顺着嘎吱嘎吱的楼梯往下走，看到历史蒙尘的旧物，重重叠叠躺在一角，安静的等着他们到来。
旧书很多，赵七穗和老赵两个人加起来还没150斤，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抱不动，太婆家里没有多余的板车，打算去隔壁邻居家借一个。
邻居家在山上，山路崎岖，太婆年纪大了，容易跌倒，赵思霖自告奋勇，“我带七穗去就行，外婆你在家坐着。”
老赵捧着一小块白馒头吃的小心翼翼，时不时问爬坡爬得气喘吁吁的赵七穗，“七穗，你真的不吃吗？”
赵七穗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就鼻嘎大小的馒头，她一口就没了。
借板车的邻居看到门外的赵思霖，整张脸黑了下去，“你这小子来干什么？”
“我是来借板车的。”
“大哥。”赵思霖正要开口，就听到从屋里传来的一道小女孩的声音，不顾邻居的阻拦灵活的窜了进去。
“小妹！”
小女孩嘴巴满是破溃，惨不忍睹，头发脏兮兮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和赵思霖如出一辙。
这是爸爸的妹妹？
好像老爸说过，原本他有个小三岁的妹妹，一出生就送给人做童养媳了，没几年就被虐待死了。
赵七穗气得发抖，恶狠狠的看着拽着小女孩的婶子。
赵思霖看着妹妹被人虐待成这样，忍不住哭了，“你怎么欺负我妹妹。”
恶毒的婶子道：“你妹妹偷吃饭，我教训她一下怎么了？”
她说的很坦然，仿佛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看到女孩的嘴巴几乎都烂了，顿时嫌弃了起来，这个样子以后该不会破相吧？
让她的宝贝儿子娶一个破相的女孩这可不行！所以一大清早她就带着女孩走亲戚，打算把她送给住在山上的表姑，不做童养媳，当个苦力也是好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女孩的哥哥。
“你这是教训一下吗？你看她的嘴都烂成什么样了？你这是虐待，杀人未遂！”
赵七穗上前一步，将两个小孩往身前拉。
恶毒的婶子道：“你是哪里来的？关你什么是啊！”
“我是他们姑妈！”
“对！”赵思霖有了底气，抬头挺胸，“我姑妈是从新加坡来的，你完蛋了！”
恶毒的婶子脸上的表情略微收敛，从新加坡回来的？那不敢随便欺负。
邻居拉了拉婶子的衣袖，“这妹妹你还给我吗？”
赵思霖：“你还要把我妹妹送人。”
婶子否认，“我没有，我就是来走亲戚！”
不由分说拉着小女孩就要走。
赵七穗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抱起小女孩就跑，赵思霖麻利的在后面跟着，明明连二十斤的书都抱不动，抱起三十斤的姑妈却健步如飞，一口气不带停的跑回家。
“砰——”赵七穗踢开门，赵思霖闩上门，父女俩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
动静惊扰了在天井里散步的公鸡，一时间慌乱的鸡叫此起彼伏，奶奶拿着沾水的竹条跑出来，“死小子又做什么！”
在看到赵七穗怀里的小女儿后，奶奶的脚步顿住了，眼眶渐渐的红了。
“依妹，你嘴巴怎么了？”
赵七穗没好气，“让你送的那人家虐待的。”
奶奶抹着眼泪，“她怎么这样，她明明答应过会好好对依妹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疼，别人的话能信？”
赵七穗这时候才感觉到手臂几乎麻了，把姑妈放下来，捶着手臂道：“反正我是不打算把小妹送回去了，家里这么穷了，多一张嘴也不能更穷到哪里去，留下吧。”
“可是，都送给人家五年了。”
“五年怎么了？我们再迟一步她就要被那坏婶子送到山上人家烧砖了！”
赵七穗将来龙去脉和奶奶说完，奶奶咬着牙，“就算饿死也不把小妹送走了！”
爷爷在外头修拖拉机，晚上收工回来看到送人的小女儿，一脸惊讶，“她怎么在我们家。”
“她什么她？这是你女儿！”赵七穗真气。
福建一直都是重男轻女的重灾区，赵七穗出生于1997年，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这样的事对比过去已经少了很多，但她依旧会从女同学的嘴里听到对她的羡慕。
“你的爸爸好疼你，天天接送你上学。”
她从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她甚至觉得天下的父亲都是爱孩子的，却见同桌摇摇头，“父亲爱孩子前提是我得是男孩，我爸不疼我只疼弟弟，你爸很好。”
那时候她还觉得同桌说夸张了，直到今天，她终于亲眼看到plus版本的属于七十年代的重男轻女。
是啊，家里是穷，穷到养不起孩子了，那为什么不把二叔，三叔送走？
明明他们三个年龄差不多，仅仅只是因为是女儿，所以“没用”？
爷爷一向是家里说一不二的权威，奶奶害怕的看着爷爷，担心赵七穗被骂，谁想一番话说出后，爷爷只是低头思索了下，就说：“那就留下吧，我和婶子说下。”
赵七穗松了口气，肚子咕咕的叫，松了的气又提了起来，旧书还没搬了！
她要赶紧赚钱！
【1】福建闽东对家里男性小辈的称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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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素未谋面的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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