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户外厕所要人命
摆摊卖旧书的事先放放，赵七穗感觉自己肚子好疼，估计是早上太激动了，导致了肠应激。
“厕所，厕所！”
赵七穗忙的团团转，她到这里就两天，这两天上厕所都是在大厅后靠墙的木质尿桶里，急哄哄的跑去大厅后一看，发现尿桶不见了，“尿桶了？”
奶奶见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连忙拉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厕所。”
一分钟后，赵七穗站在了七十年代的户外厕所前，痛苦的面容扭曲。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厕所，跟一间小房子似的，四面漏风，顶上随便铺着瓦片和稻草，连门都没有，赵七穗往前走了一步，看到厕所中的景象，简直当场要昏过去，太可怕了。
奶奶以为她是怕人看到，守在门口道：“别怕，我帮你守着。”
在一阵天人交战下，赵七穗还是眯着眼睛走了进去，七十年代的旱厕上的她想死。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华了，身上臭臭的，腿也软软的，鼻尖一股挥之不去的臭气，如影随形，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赵七穗站直了身子，“怎么还越来越臭了啊！”
赵思霖捧着蓝色大花碗，笑眯眯的凑上前。
赵七穗视线下移，发现了“越来越臭”的原因，老赵碗里那个黑黑的疑似鱼肉的东西是什么啊！
“姑妈，快来吃地瓜稀饭，今天有臭鱼配。”
赵思霖嘴里的臭鱼就是他碗里黑黑的东西，是一种拿海盐腌制的海鱼，这个年代的人没有什么食品安全意识，腌鱼的手法也简单粗暴，所以这种东西一般都有点**，吃起来又臭又咸，但是很好下饭。
老爸夹起一大条黑鱼就要往赵七穗碗里放，让她灵活的躲过了，“不用，你自己吃。”
她怕吃完又要上旱厕了。
正在吃饭间，大门外传来了呼喊声。
“姐夫，开开门。”
“是小舅！”赵思霖像火箭枪一样弹跳起飞，直冲向大门。
门外，出现赵七穗熟悉的面容——是年轻了五十岁的小舅公，推着一板车的旧书。
“姐夫，妈让我把书送来给妹妹。”
赵七穗看着面前的人，眼眶逐渐红了，从小到大，小舅公都很疼她，前段时间，小舅公还和她说放假了去他家玩，舅婆养了几十只的鸭子，就等她来给她做卤鸭子吃......
记忆中满是褶子的脸逐渐和面前年轻的脸庞重合。
.......
改革开放初期，城乡交通很不便利，爷爷家在村里，距离市中心有近三十公里的距离，推着板车步行，凭着赵七穗的速度，从下午走到天黑都走不到，正好，爷爷下午要去市区给人修电器，于是，赵七穗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了冒着黑烟的蓝色大拖拉机。
拖拉机轰隆隆一路向前，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市区。
“小七，你们就在这里摆摊，我去给人修电视，晚上来带你们回家，阿霖，跟紧你姑妈。”
“嗯嗯。”
赵思霖乖巧的点头。
爷爷在胸口东摸西摸，摸出个红布包，小心的数了两块钱递给赵七穗，“小七，肚子饿了自己去买吃的。”
老爸的眼睛都发直了，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看他爹这么大方，这可是整整两块钱，够买四个芝麻饼了！
赵七穗没和她爷客气，拿过钱，拍拍她爷的肩膀，“大哥，放心吧。”
“嗯，那我走了。”
视线落在那一地的旧书上，难掩的疑惑。
新加坡回来的脑子里的想法就是怪，这些旧书有人买吗？
当然有人买了！
赵七穗刚把书摆好，摊子前就来人了。
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脸颊瘦削，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酒瓶底似的眼镜，头发浓密乌黑，典型的七十年代知识份子，现在是1979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正是卖书的好时候，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那人看到赵七穗摆出来的书，双眼发亮，“小妹，这些都怎么卖？”
赵七穗上下打量，斟酌开口，“小本的一本五元，大本的十元？”
“买了，我买二十元。”那人激动的掏出一叠叠着整整齐齐的钱，数了又数，“正好二十元。”
“你挑吧。”
戴厚眼镜的知识分子捧着书欢欢喜喜的走了，没多久又带着另一个和他打扮差不多的知识分子来了。
“哇，这么多好书啊。”
洪山桥公园附近有人卖旧书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五点，赵七穗带来的一百本旧书尽数卖完，整整卖了将近七百块！
赵思霖看赵七穗的眼神满是崇拜。
“七穗你好腻害啊！”
七百块，他们家一年都赚不到七百块啊。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赵七穗数了二十元出来，剩下的钱拿单独叠好，准备回去的时候给太婆。
天色渐渐暗了，爷爷也开着拖拉机来接他们了，还给他们带了一大个礼饼。
赵思霖吃得满嘴是油，赵七穗却有点难以下咽，她从小就不太爱吃肥肉，这礼饼偏偏是拿肥肉做内馅，混合这猪油、白糖，吃起来叫她浑身发抖。
“七穗你不爱吃啊？”
三两下，老赵就将他那份礼饼吃完了，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咬了一口的礼饼。
“不太饿，给你吃吧。”
赵七穗二话不说把饼塞给了老爸，开拖拉机的爷爷在前头喊，“小七啊，你自己吃就好了，别老给他吃，阿霖这个人给他吃多少都不够.......”
后面的话，她听不太清了，爷爷的声音逐渐淹没在拖拉机的轰隆声中，她眯着眼睛看向天边——落日余晖，晚霞满天。
赵七穗用二十元钱买了五斤面粉，十个鸡蛋，一袋盐，一包糖果，打算摊鸡蛋饼卖。
糖果是她特意卖来给老爸他们吃的 ，七十年代的糖果很珍贵，老赵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分到一块糖。
赵七穗大方的给他们一人分了三块糖，可把几个小孩高兴坏了。
本来对她还有些怕生的小姑妈，现在也能抱着她大腿甜甜的喊她“七穗。”
小女孩原本溃烂的嘴巴在碘伏的消毒下也大好，难怪老人家常有过去的小孩好养，这样大面积的伤口如果放在她身上，高低不得去医院缝两针再打几管消炎针。
她将准备摆摊卖饼的想法和爷爷说了，地址也选好了，就在今天卖书的地方，那里的人流大，“大哥，你反正每天都要出门给人修电器，顺便带我去，晚上再一起回来。”
爷爷嚼着赵七穗摊出来的葱香鸡蛋饼，点了点头，“好，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出门吧。”
一旁的赵思霖立马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被奶奶敲头，“你去干什么，家里的鸭子放了吗？”
“哦。”赵思霖可怜兮兮的揉揉头，默默的啃起了手里的鸡蛋饼——
姑妈摊的鸡蛋饼好好吃啊，比臭鱼都好吃。
赵七穗不知道的是，她在七十年代摊的鸡蛋饼，悄悄的改变了年幼老赵心里的美味食物排名。
几十年后，不惑之年的老赵坐在饭桌前，吃着葱花鸡蛋饼，双眼放光，“就是这个味！和我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一切都如赵七穗预料的那般，民以食为天，无论什么时代，好吃的东西永远有人买。
她每天就在家里摊五十个鸡蛋饼，拿油纸分开包好，在一起塞进大棉被里保温。
旁边摆一个木牌，写着“葱花鸡蛋饼，一张五毛。”
又是不到天黑就告罄。
赵七穗连卖五天鸡蛋饼，扣掉成本净赚一百，这一百在七十年代能买一辆自行车了！要知道自行车在那个年代可是结婚三大件，比肩电视机、收音机。
得知她五天就赚了一百元，爷爷奶奶都惊呆了。
赵七穗非常豪气的给爷爷家买来了粮食，一一问过去，“你想要什么？姑妈给买。”
奶奶连忙中国式客气的阻拦，“别给孩子买东西，他们不爱要东西。”
对于奶奶中国式的客气阻拦，赵七穗可太熟悉了——
在几十年后，每回家里来长辈要给她买东西，她奶就在旁边中国式客气的阻拦，而她就一边说着“不好，不用，谢谢。”一边侧过身，将口袋的那一边面向长辈，方便他们将红包准确无误的塞进她的口袋里。
于是她一边摆手打着太极，一边拍拍她年幼的爹，“诶，你想要什么？”
“我我我，我要吃五个大白馒头。”
真是朴实无华的需求。
“妹妹想要什么呀？”
赵七穗温柔的问年幼的小姑妈。
小姑妈奶声奶气，“我，我还吃糖。”
二叔、三叔也是和小姑妈一样的答案，对比之下，老赵的“大馒头”显得非常格格不入，她爹真的就是从小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看到赵七穗卖鸡蛋饼挣钱的缘故，第二天，在赵七穗摊饼的时候，奶奶也在旁边悄悄的看，被她发现，不好意思的摸摸脸。
赵七穗大方道：“奶......大嫂，我教你摊饼，咱们一起去洪山桥卖饼吧。”
“啊，但是家里活这么多，我怕是走不开。”
奶奶有些为难。
“那没事，我先教你，以后不忙了就可以去卖。”
赵七穗在心里想，这样以后万一她回去了，奶奶也有一技之长不是。
这篇文章，其实我写的时候就感觉不是很像小说了，有点像记述散文，主要还是将父辈告诉我的故事真实的写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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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户外厕所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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