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清澈,似是真的不知情。
被溟海仙门保护太久的小师妹,意识不到某些阴暗角落的腐烂与肮脏,所以才会问出这种天真的问题。
这并不奇怪。
若赵雨霁足够溺爱她,兴许也会绞尽脑汁编出一个谎言,让她永远待在锦绣丛中,永远也不必知晓这世上的某些真相。
欺骗,有时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谁料,赵雨霁沉默良久,竟是直接冷笑出声:“修界灵约?晓晓,当一个人的贪心太过时,任何约束,对他而言都是不存在的。”
云拂晓静静看着他,不置一词。
山间的微风拂过她鬓边的碎发,赵雨霁抬手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低声道:“这种为了自身利益而戕害无辜之人的事从不罕见。见得多了,就不觉得惊讶了。”
云拂晓仰着脸:“难怪师兄一点都不惊讶,就是因为见过太多了么?”
赵雨霁挑眉笑笑:“想套我的话?”
云拂晓配合道:“被发现了。”
“你们并不知道当初师尊为何收我为徒吧?”赵雨霁在她身旁坐下,“在我之前,那么多资质出众的人求着抢着要拜入师尊座下,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可师尊偏偏带回了我。”
云拂晓戳穿他:“师兄,知道你很骄傲了。但请不要借着这个话题自夸。”
“……我至于吗?”赵雨霁无奈笑道,“师尊当初收我为弟子,又不是看中了我的资质。”
这话云拂晓同意。
周玥收徒,从不看资质。
赵雨霁眉梢轻挑:“师尊只是看我可怜。”。
云拂晓:“可怜?”
“嗯,”赵雨霁眼皮半阖,似陷入久远的回忆,“你们都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又脏又矮,瘦成骷髅,衣不蔽体,像个乞丐。”
月光明亮,清晰地勾勒出他宽阔平直的肩背与手臂紧实肌肉。这人高马大的架势,着实难以与他口中所言的幼时模样联系起来。
“你能想象一个六岁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妖兽撕烂胸腹吗?”赵雨霁的声音微哑,“你能想象光着腿脚跪在冰雪地上卖身葬母是什么感受吗?
云拂晓看着他。
“没办法,一个荒僻的山村,穷到没有其他谋生的路,除了去山里挖草药换钱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他闭上眼,“明知深山里的妖兽会杀人,可大家为了挣一口饭吃,还是会去赌。赌赢的人不少,但赌输的人更多,因为被妖兽玩弄至死的人太多太多,阿娘的死对他们来说甚至是稀松平常。”
这些话他从未和别人说过,堵在胸腔里宛如一块顽石,叫他喘不过气。
此时提起,尽管极力压制,声音里还是染上一丝哽咽。
云拂晓默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怨恨别的,只恨妖兽残暴、恨自己弱小。至于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他们真就冷漠吗?未必。只不过走到这一步,大家都没有办法。”
“那天下着雪,我跪了很久,跪到通身发暖,这才终于等到了师尊。”
赵雨霁不是受情绪操控的小孩子,哪有让师妹安慰自己的道理?他用力闭了下眼,深呼吸,再抬眸时,眸光已然清明。
说到此处,他唇际甚至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后来师尊说,她再晚到一步,我就要被冻死了。”
他冻出幻觉,已经离死亡不远。
若非周玥,世上便再无赵雨霁。
“我后来问过师尊,世上有那么多受苦的人,为何收我为徒。”赵雨霁挠挠头,“师尊至今没回答这个问题。”
云拂晓听到此处,也是一头雾水。
也许对于周玥而言,收徒这种事,仅是她的“一时心血来潮”。
话题回归正轨,云拂晓转头看了一眼山顶:“所以师兄这次来摇光山,也为了能弥补当年没能杀死妖兽的遗憾?”
“套我话呢。”月光洒在赵雨霁挺直的鼻梁,他低眸笑,坦然承认,“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妖兽之事。晓晓,整个溟海仙门,没人比我更了解这种灵智残存的畜生。”
云拂晓将视线从松木繁茂的山顶收回,挑眉道:“怎么说?”
赵雨霁:“妖兽开启灵智很常见。但单纯为了追寻刺激而嗜杀百姓的妖兽却不常见,即便有,也会因为太过残虐而早早被修士灭杀,不会留到今天。”
这番话完全符合云拂晓的推测,她点点头,淡声补充;“能明目张胆到被我们察觉的地步,就说明这种妖兽并非天生,而是被人有意培养出来,甚至很可能是一只失败品。试想谁会设阵圈养一只脱离控制的妖兽?背后势力,或许是宗门、世家,也可能是别的。”
赵雨霁轻挑眉:“你是指?”
“妖山。”
只有妖山,才会在妖兽失控之后,还花费力气去圈养它、保护它不被修士灭杀。
而这山村的百姓,也许只是为妖兽挑选好的、用来发泄怒火与杀意的“工具”。
念及此处,云拂晓浓睫低垂,遮掩住逐渐冰冷的眸光。
赵雨霁低声:“晓晓,这种被驯养出来的妖兽残暴至极,并非溟海的试炼灵兽可比,你第一次在外历练,先不要面对这么危险的局面,这次就交给我……”
“师兄,”云拂晓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倏而露出笑意,“已经晚了。”
赵雨霁怔愣一瞬,拧眉道:“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松枝繁茂的山顶蓦地发出刺目亮光。
“轰!”
一声爆响,整片松林被摧毁,气浪汹涌,沙石飞溅,炸开的尘土与碎枝叶在黑夜里爆出遮蔽天地的阴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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