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霁迅速站起身,大睁的双眼里满是震惊。
“轰!”
伴随着一声痛楚又暴怒的嘶吼,体型魁梧的妖兽在光线昏暗的夜幕下显现出巨大而狰狞的身体轮廓。它站在山谷的绿木中,直立站起时却能凭借体型优势一掌拍碎山顶的岩石。
赵雨霁没忍住,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云拂晓:“晓晓,这是你干的?”
云拂晓借着朦胧月光打量妖兽,“嗯。”
饶是她早已对妖山的诸多族类见怪不怪,此时看到这只庞大又暴躁的妖兽,也不由得拧眉:这只妖兽大得离谱。
……也愚蠢得离谱。
她设下阵法时特意在旁边留了条生路,很明显,即便是妖山的幼年小妖,也能轻易发现。
但这只妖兽毫无章法折腾这么久,愣是没察觉到那条生路的位置。
“你想引蛇出洞,但背后之人何时才会现身?”
赵雨霁本打算把妖兽杀了完事,没想到云拂晓这么狠,竟想要明着挑衅背后势力,“况且,这只妖兽灵智残存不多,也没什么再利用的价值,是否值得他们暴露?”
“他们会出现的。”云拂晓姿态悠闲坐在山石,“但不是为了妖兽,而是为了我。”
赵雨霁轻挑眉:“晓晓,七境的修为,并不高。在这个修真界并不会引人注意。”
他还不知道云拂晓和妖山的过往纠葛,以为她是想凭修为境界引出背后之人。
小小七境,在溟海的部分弟子间还能打一打,但放眼整个修界,又算得了什么?这个道理,云拂晓又何尝不知?
但她不想让赵雨霁牵扯进来,只抿唇笑了笑。
深山之中,妖兽仍在暴怒挣扎。
四道光柱将它牢牢禁锢其中。它被云拂晓设下的阵法钉住心脉,浑身剧痛无比,又无处发泄,恼得双目赤红。覆盖坚硬鳞片的厚实脚掌狠狠踩在地面发出砰砰的震颤声,却因被阵法束缚行动,只得徒劳挥舞肢体,试图摧毁周遭可触及的一切。
枝桠被摧折的声音连绵不绝,遥遥地传到站立在对面山巅阴影里的几名修士耳中。
“这……”紫衣青年脑子一懵,心里又惊又怕,“这妖兽平时根本不这样的啊。”
“是啊,平时可乖巧省心了,也不过是吃几个人而已……别的一点事没有。”旁边人紧张得话都说不顺溜,偷眼观察为首之人的脸色,谄媚笑道,“妖主,您看这事闹的……”
被称作“妖主”的那人自始至终沉默,他一身宽松黑袍,头戴兜帽,整个人包裹得严实,没有露出半寸肌肤,从里至外都透出一股阴邪与神秘。
“到底谁把消息放出去的?”他刻意压抑的声线依旧透出一丝狂乱,“怎么把她引来了?”
身后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口中的“她”是何人。
他们本就是妖山出身、藏匿在各大宗门的棋子,傍晚时感知到阵法波动的瞬间就从宗门赶到此处,探查一番,除了妖兽出奇的暴躁之外,尚未发现其他人的活动踪迹。
紫衣青年心思细腻,敏锐地从黑袍“妖主”的语气里听出了深深的憎恨。他绝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上前一步大胆道:“妖主,管她怎么来的,一并杀了就是。”
说罢,他双眸光亮,眼露期待地看着妖主。
谁料,却听见一声嘲讽的低笑:“蠢材。”
紫衣青年莫名被骂,脸色登时僵住,思绪飞转,终究是没能明白自己到底那句话说错了,作乱之人不该杀吗?能惊动这位少年妖主连夜赶来此处的,那得是什么修为境界的对手……
还是说,其实少主与那人早就相识……
“轰!”
对面山谷法阵忽地发出一声爆响。妖兽竟是挣脱了法阵光柱的束缚,重重砸倒在地,似是气空力竭,躺倒在林间喘息烈烈,呼出的火焰将周遭草木瞬间焚作灰烬。
有人侦察完毕飞身赶来,神情焦急禀报道:“少主,看到人了!是、是一个女人!”
黑袍少主转身,眼瞳有寒光闪过:“看清楚了,真是她?”
“她离开妖山太久,属下……不敢确定。”
隔得也太远,月光朦胧,树影摇曳,实在很难看清脸容。
况且,那女人身上弥散出的杀意,像是早已察觉他的存在,在警告什么。
他的闭息术已炼至顶峰,但方才他自以为悄无声息地藏匿在林间树后观察时,那少女本在与师兄说笑,猝不及防间却蓦地转身,凌厉又冰冷的视线穿过昏朦月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
一双极亮极冷的眼,璀璨若飞星。
视线相触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印记被打进额心,他的灵台如遭轰鸣,双腿抖如筛糠,本能地后撤半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直到逃出很远,他才勉强恢复清明,倚靠在一株树边剧烈喘息,这才后知后觉,方才一路的仓惶逃窜竟是没有半点意识!
他生平头一遭见识赦心印的威力,这种直击灵台的打法,比肉.体的痛楚还要难捱百倍。
冷汗早已打湿衣衫,他垂首思索,闷声补充:“她穿的是溟海门服。”
不知为何,黑袍少主听了这话,竟罕见地沉默了下。
余下几名侍卫面面相觑,此时的脑海里都有同样的疑惑:不可能啊,云拂晓不是早就死在南境了吗?当初大祭司席风亲自去南境确认了她的死讯——
不对!
那方才的赦心印怎么解释?
惊诧间,原本伏在山谷里的妖兽蓦地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悲鸣。
似在抗拒,似在求饶。
它像是在与某种力量拉锯一般,尽管眼里露出深重的怨怒与不甘,却不得不抬起了覆满坚硬甲片的手掌。
紫衣青年浓眉一紧,焦急道:“它想干什么?!”
“它很不情愿,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根本无从反抗。”
黑袍少主眯起眼,面对妖兽濒死的惨状,他不仅毫无怜悯,反而双眼愈发明亮,逐渐压不住声音里愈发明显的激动:“……这世上,继承了妖山赦心咒、能够操纵心念神识的人,只有一个。”
话音落地,在场之人先是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他说的就是云拂晓之后,心跳瞬间加快,一阵冰冷的寒意沿着脊背攀升。
——“砰!”
妖兽根本抵御不了赦心印,它的掌心重重击在自己的天灵。伴随着颅骨碎裂的清脆声,霎时血流四溅,猛烈气浪向四周爆开,飞沙断枝,摧石折树,对面的山顶都被削平一块。
妖兽断气的瞬间,庞大坚实的身躯消散于无形,狂风席卷整个山谷,松林摇曳如涛。
少女的湛蓝衣袖被风吹动,在清澈月光下露出一截皙白的手臂。
她收回手,指尖萦绕的灵力旋即熄灭,狂风也随之停歇。山谷中,万物皆恢复静默,一阵令人感到窒息的死寂中,唯有落叶飞花扰乱视线,她的湛蓝色发带与裙摆在轻柔夜风中静静飘扬。
隔着半个山谷的距离,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仅仅一指的威力,便能让妖兽言听计从。
他们知道赦心之印恐怖,却不曾想过,竟会恐怖至此。
难怪妖山这么多人都忌惮她,忌惮到恨不得她灰飞烟灭;忌惮到哪怕奔波万里到南境,也要亲自确认她的死讯,才能放心。
“好啊,原来你真的没死。”黑袍少主却在笑,他使用传音术与对面的少女打了个招呼,似是迫不及待。
“云拂晓。”他的眼珠黑得发亮,一颗心难以自控地狂跳起来,“这么多年,我可是等你等到寝食难安啊!”
“巧了,”云拂晓转眸望去,乌润的杏眸里满是不屑,“我却是烦你烦得再也不想看见你。”
视线穿透夜雾与星火,她红唇微弯,嘲讽之意拉满:“妖山少主,崔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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