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匆匆离开,裴姝儿被蒙住眼睛捂着嘴,再见到光亮时是在一间木屋里,随着一路颠簸以及雀鸟啼叫声,她猜测,许是被带到了山里。
苏亭欢扯开她嘴里的布条,居高临下地看她:“知道你什么地方惹到我了吗?”
裴姝儿重重喘了几口气后说:“没猜错的话,因为扶昭吧?”
苏家小姐与扶昭青梅竹马,权势与钱财相当互补,若是能联姻,算是双赢。况且苏亭欢没有小姐架子,心仪扶昭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她数次登门看望,明着没说,但她的心思全城皆知。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在将来的不久能看见两家盛大的婚礼时,扶昭却突然向一小商贾裴姝儿表了心意,并昭告所有人,此生非她不娶。
旁人皆笑扶昭无情放着苏家小姐不要,去找那个无钱无权的市井人,但只有苏亭欢明白,她自己被明着暗着拒了多少次,她可以为爱放下自尊一次又一次乞求他,可结果是丢尽了脸面也一无所获。若不是她这双眼睛,估计一开始就接近不了扶昭。
她可喜又可悲的一双眼,与裴姝儿有几分相像。
若不是裴姝儿突然回来……想及此,苏亭欢眼底盛满愤怒,她一把攥着裴姝儿的下巴,怫然道:“你别装作不认识我!装什么清高?对他使用欲拒还迎?不愧是会使用下三滥手段的、一身铜臭味的底层贱人!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回来?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
手上的劲儿变大,裴姝儿脸上被捏起了红印,哪怕如此,她仍然笑得出来,不为别的,就喜欢看她面目狰狞的丑态。
“也亏了你父亲当年没有痛下杀手,不然我们怎么能活着回来?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呢!哈哈哈!”
“啪”地一声,是极为响亮的巴掌声,裴姝儿被扇倒在地,嘴角都出了血。
她挪动着立起身,然后笑意猖狂地看苏亭欢,明明是处于下位,但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般淡定。
“你以为你又有多清高,你想嫁进扶家是因为喜欢?怕是野心不止吧!”
裴姝儿笑骂她。苏亭欢蔑视着她,突然大笑道:“反正你今夜又活不了了,不光你,你家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律法严明之下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伪造一个借口而已,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苏亭欢眼里的疯狂如同野火,她将这股火燃到裴姝儿身上,将两人一同拉下炼狱里。她将裴姝儿拖到门边,指着一眼看不清也望不到头的茶园说,
“怎么样?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茶吧?若不是当初父亲坚持,定不会有如今的成果,若没有你,我嫁与扶昭便是强上加强,届时只需要利用扶家人脉就能将生意扩至京城,前景可观!”
屋外飞了细雨扑到裴姝儿脸上,她仰头看到浓重墨黑的夜空,闻言嗤笑一声:“怎么办呢,本来不想嫁的,你这么说的话,我反而想嫁了。”
苏亭欢气不可揭,一把揪起她衣领,狞笑道:“死了就嫁不了了!”然后一个用力,将裴姝儿从二楼用力翻下去。
扑通一声,因为木屋下是陡坡,裴姝儿就这么一路滚下了茶地里。
而后,因为衙门里有人通风报信,苏亭欢得知消息也来不及多想,立即将裴姝儿转移,伪造成侵财的场面。
没想到,裴姝儿还能活下来。
事发当夜,夜深之时,街上已无过往来人,只余孤风夹着雨花肆意飞舞。白日在告示栏上张贴的画像被吹起一角,在寒夜里发出簌簌声响,逐渐地,声响愈来愈大,直至画像被吹开,纸张弯起的弧度像是画上人笑了笑,它与摇曳不止的树枝纠缠一会儿又随风而去。
约莫一会儿,画像越过高墙瓦砾,落到了苏府庭院里,搭在银杏光秃的枝丫上,冷清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森,走过树下的丫鬟听见声响环顾四周没发现异常又继续走远。
主屋里,苏雄宏本来睡得沉稳,突然听见旁边窗柩发出很有节奏的“咚咚”声音,他以为是哪个丫鬟,担心惊醒身旁的夫人,轻轻起身走到窗边,果见窗外的窈窕身姿。
困意全无心痒难耐之际,苏雄宏压低了声音问道:“谁啊!我今晚没有交代吗?今晚不必来找!”
窗外的人似乎被重言吓到,只听见她娇嗔一声:“奴婢这不是想老爷您了嘛!”
娇软美人,这谁能狠心拒绝?苏雄宏更是不能,确认夫人还在熟睡之后他悄悄开了门出去。可刚踏出房门,看向窗柩的位置却是没了身影,正疑惑之际,看见那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幽暗的灯光下,女子饶是背着身的,但却能看出其身姿曼妙。
苏雄宏痴笑着穿过庭院走过去,一路小跑一边唤着她:“翠儿,翠儿,是你吗?”
“老爷您不记得我了吗?”女子侧过脸,因是逆着光故而他看不清她神情。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苏雄宏忽然觉得不对劲,刚刚**熏心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东西,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寒风簌簌尽数扑进他怀里,随之带来的寒意是他腿部打颤差点站不稳,他想往回退腿脚不听使唤地移动不了半分。
“你……你到底是谁?”苏雄宏虽这些年一直在念佛,但图的就是那心理安慰,现下脑子里有关经文的诗书什么也想不起来,倒是不可控制地拥入过往的事,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妹妹的丫鬟,实在美貌,也实在年轻,苏雄宏与夫人是门当户对的包办夫妻,但谁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动心是为了一个不足挂齿的丫鬟。暗中引诱几次之后,丫鬟也上钩了,两人暗里偷偷约会数次,每次都如这般深夜温情。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无人知晓,其实那时候家里谁都知道,包括他夫人,之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他的家产,隐忍不说罢了。
变故在父亲病故,兄妹两面临争执家产的时候,丫鬟一心忠于苏惠心,也能狠心割爱,可苏雄宏却利用旧情想让丫鬟背叛苏惠心,将遗嘱偷出来毁掉,丫鬟不愿,于是两人在最后一次幽会时发生争吵,苏雄宏气急攻心抄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她头上砸,回神之后才发现没了命。
为了怕人起疑,苏雄宏派人偷偷去收拾丫鬟的衣物又处理了尸体,将尸体分尸后一并丢到了几里外的乱葬岗上。
外人只道是主子一时落难,而丫鬟另择去处罢了,这个丫鬟就是梨儿。
“您不记得我了吗?”女子闻言缓缓转身,似乎是因他的惧意而感到悲伤,眼睫微微一颤,一行清泪从侧脸滑下,那双泪眼轻抬,似含了多年前的纯真又夹了许多沧桑,“可我一直记得您啊!你怎般老了?一别数年未见,您过得可风生水起呢!”
苏雄宏被吓得瘫软在地,无论怎么喊人都没有人来,他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人,被吓得面目惨白,他不停地往后挪,试图想逃走。
“梨……梨儿,当初我不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多年了,你就原谅我吧!这几年我每夜思你都夜不能寐!”
“哈哈哈!”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梨儿眼里又一出泪,分不清是悲是喜,“是么?梨儿也念着您呢!”
话虽如此,但梨儿眼里满是恨意。苏雄宏见此招无用,脑子一动,眸光闪过一丝阴狠,指着梨儿身后大喊道:“夫人?”
趁梨儿回头之际,苏雄宏顺手抄起地上的石头用力地砸向她后脑,“扑通”一声,眼前人如愿倒下了,苏雄宏大笑道:“再来一次你也斗不过我!”
语毕,适时不知何处卷来一阵狂风,摇着檐下惊鸟铃发出脆生的响声,头顶传来阵阵簌簌声,他抬头,一张纸搭落到他脸上,他不耐烦地想揭下,但这画像是粘紧了似的,他费了好大劲才扯下,顺道展开,画上的人眉眼温顺,嘴角微勾似在笑,他背后起了冷汗然后两眼一黑。
“啊!”一阵呼喊声响彻寂静的夜。
苏雄宏再睁眼后,已是天边蒙蒙亮之际,他起身顺着呼喊声看去,是家中下人。再看到一旁积雪压着的画像和从房间匆匆出来的妻子,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他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惧怕。
“杏儿?”其中一个下人见躺在地上的人,走过去探气息,发现已无生息。
昨夜似梦又非梦,梦里他砸死的是梨儿,可如今却不是。苏雄宏精神有些恍惚他想解释什么,可脚边的尸又让他无从解释。
倒是苏夫人冷静得快,为避免事态发展恶劣,连忙吩咐人来收拾:“行了!就当是杏儿昨夜不小心摔了,杏儿没有家人,就将她葬好也算我们苏家大义。其他人对此事要守口如瓶,切不可胡说,不然的话,可不要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这些话点醒了苏雄宏的身份,只见他收敛无措,负手挺胸说道:“昨夜起夜,被杏儿引诱至此,我坚守本心她却不依不饶,地上雪滑,互相推嚷之时她不小心摔倒,与我无关。”
“如此下作,合该命贱!”
“现如今外头风声太大,杏儿的尸身可趁着天黑拖出城去,找块地埋了就行,不用大动干戈,没直接扔上乱葬岗也算我们仁至义尽了。”
轻飘飘几句话就交待了一个人结局,人心着实比冰天雪地更让人心寒。
刚回到府上的苏亭欢心绪未定,又碰上这事,,许是惊吓多度使她面色惨白,她被苏母柔声安抚下来后稍稍定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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