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城深旧梦长

近来生意好了些,姜蕖忙于茶馆前后,疲乏之中倒也感到充实,客人见得多了自然什么人都会遇到了只是她没想到,那女子会来找自己。

女子下了楼,一眼见到姜蕖,便向她走来,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榛州的绘梦师?”

姜蕖闻声转过身,见女子挂着笑,一脸和善并无恶意,眉眼艳丽绝美,只是那眼底浑浊并不如外表般纯净。

她将手中茶水递给了旁边的小厮,擦净了手,问道:“正是,姑娘可有要事?”

“关于姜姑娘,在来榛州之前小女就早有耳闻,今日恰好来此办事,想着刚好得以见见。”女子莞尔笑着,目光落在姜蕖手上,语气稍稍带了一点惋惜,“姑娘这手生得好看,作画正合适,实在不必做这些糙活。”

姜蕖笑笑,不在意地说:“无碍,多个出路也是好的。”

“现以姑娘名声,想来是不缺银两才是。”

“没人会嫌自己的钱多。”

女子被她坦率逗笑,轻轻颔首以示交好,“我叫知璃,来找姑娘,是想请姑娘作画的。”

姜蕖有客自然不会拒绝,特将她请上楼。

“知璃姑娘,近来有何忧心事?”姜蕖铺开了画,开门见山地问道。

“姑娘怎知我有忧心事?”刚问完这句话的知璃瞬间恍然,略带羞意的笑了笑,然后又说,“不算是近来,是许久了。”

“我经常梦见一个似乎陌生但又熟悉的人,不,严格来说,我梦见了我自己,不过在梦里,我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见到的。”

“在梦里,“我”似乎还是垂髫模样,丝带带束着发尾,在庭院中尽情撒欢跑着玩,除了“我”的欢笑声,旁边还有许多人附和的谈笑声,但却看不清旁人的模样。这种梦境时常出现,但我又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我。”

“这也许很难理解,但我可以再描述清晰一些。”

知璃说这段话绕了又绕,但姜蕖却明了她所表达意思,她将画笔蘸了色,一边说道:“你为什么会笃定,她不是幼时的你呢?”

闻言,知璃目光闪烁一下,说道:“因为我自幼时双亲已故,没有印象更不会有这种条件生活在有庭院的宅子中。”

姜蕖执笔的手顿了顿,思考着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这是你臆想出来的童年?见到别人家的生活的幸福模样,从此落在心底成了执念?”

对于这个猜想,知璃并未反驳也没有认定,她继续说道:“后来的梦里,会梦见“我”长到了及笄之年,好多人来到府上为我庆生,尽管看不清他们模样,但嬉笑欢快的笑声也证明了“我”备受瞩目,画面一转,那些人突然发出痛苦的尖叫声,然后火红的光遍布四周,此后,我就陷入这个梦境,循环不止。”

许是触动太深,知璃一边说着还微红了眼眶,微微急促地呼吸声让她有些不安,见此,姜蕖为她倒了杯热茶,并安慰道:“喝杯清茶,静静心。”

知璃饮了一口,茶香瞬间入口,见她眉头舒展,似乎真缓解不少。

“知璃姑娘,听你提及的两次梦境,可否告知一下有关你幼时的事呢?”

身为绘梦师,如果能借助当事人过往的一些经历来分析她当下的心境,其实是绘梦最关键和重要的一点,但前提是,对方能坦诚相待。姜蕖抱着这样的心态小心翼翼地问道,但知璃的态度似乎有点迟疑。

她避着眼没有直视姜蕖,目光流转间而后抬眼,眼神带着迷茫无措,她说:“以前生了场大病,过往旧事皆忘,尤其幼年,已然想不起什么了。”

这话……姜蕖听着耳熟,怎么像极了她曾搪塞过唐砚知等人的话,不说是别无二致,也可以说是大差不差。

但是,知璃眼中含光,也没有心虚的闪躲,像是真话。

属实是,有些巧合了。

姜蕖顿了顿,半带迟疑地笑道:“其实梦境的来源不一,所做的梦都能不一样,有时候反复出现的梦境,有可能是来源过往,许是心底留恋。留恋所以梦里常见,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理,也有可能来源于姑娘您的生活,日常不经意地所见也有可能入梦,再是正常不过了,姑娘大可不必以此忧心。”

“但若是……”姜蕖话锋一转,又说,“姑娘想从这些梦境找出有关幼时的记忆,可在每一次梦醒之后记录下来或者抓住一些比较特别的地方,以此为线索而一一去探索还原。”

知璃凝眸沉思,须臾,她朝姜蕖脆生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姜姑娘。”

绘梦结束,姜蕖将两幅画卷起来,双手捧着递给对方。

知璃付了银钱,欲踏出门之际,她似乎想起什么,又转过身跟姜蕖小声说道:“今日之事,还望姜姑娘保密。”

“不用姑娘多说,这是一定的,请姑娘放心。”

知璃又款步离去,她前脚刚离开茶楼,言靖后脚便来找姜蕖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言靖开门见山地问道。

姜蕖这时才明白了,为何知璃会特定交代一遍,她在来绘梦之前是从言靖那出来的,许是他的客人,他也是第一次问姜蕖有关绘梦的事。

“实在抱歉,我需要对客人的**进行保密,实在不便向你透露。”

言靖看着姜蕖,见她脸色为难,他只是轻轻笑道,也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说道:“抱歉小蕖,是我越界了。”

姜蕖浅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言靖嘴里又拐了个弯,语气带了一丝幽怨,道:“但,好像唐砚知,好多次都能旁听,且之前小蕖你对他都是知无不言,这……”

这些他都知道!姜蕖心里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之前的有些案子,确实离不开绘梦的画有关,她淡定地回答:“唐砚知身为一州之主,只要当事人同意或案件需要,我需要毫无保留的相告的。”

“如此啊……”言靖轻叹一声,竟让她听出几分别的意味。“小蕖与他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呢!”

这一句话倒是让姜蕖一时摸不清头脑了,未等她反应过来,言靖朝楼下看了看,说道:“近来,他来茶楼次数更多了些。”

姜蕖顺着他目光看去,果见唐砚知摇着扇子走进茶楼。

言靖见势退下,离开时还不忘叮嘱她:“跟他来往,小心安全。”

“多谢。”姜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道。

唐砚知一抬头便见到二楼的姜蕖,他朝她招手后大步上楼。

“今日怎么会来此找我?”姜蕖见他走近,不自觉地脚步后退一小步,余光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周围,明明两人坦荡,但自从接二连三的案子结束,有一些看不上唐砚知这个闲官的人在暗里散着谣言,见他几次三番来此茶楼,便信口雌黄地造谣,姜蕖向来不把这些放心上,但久而久之的,流言难听,多少难免影响生意。

再加上,唐砚知之前还是蛮担心言靖发现他们两“结盟”一事。

而唐砚知突然这般坦率而无所顾忌的转变,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你不怕……”

“不怕。”唐砚知斩钉截铁地回答,见她神色紧张的模样,他忍俊不禁道,“我与小蕖之间又无什么苟且之事,自然行得正站得直,何惧流言蜚语?”

“家厨这两日,用新鲜木槿研做了一种裹面油炸的饭后小吃,想着味道不错便带来给你尝尝。”唐砚知挥手,提着食匣的丁郝走上前,将盖子掀开,顿时热乎的香味扑鼻,勾起了姜蕖的馋欲。

但此刻,姜蕖心里五味杂陈,这样的场景出现许多次,唐砚知时常不是让人送吃的来就是夜里在楼下等她一同散步,似乎,那场结盟,是真情实意,隔三差五地投好便是最好的证明。

是了,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一些。

尽管,她仍抱着一丝对方在“利用”自己的疑心,但真金白银却骗不了人,如果只是银货两讫,那她也不亏。

如此一想,姜蕖心里豁然了许多,她弯起衣袖,素手捻起炸香的甜食,脸上难以掩饰的笑道:“那砚知今日来此,应该不仅仅只是送吃的吧?”

唐砚知见她这副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眼角微微眯了眯,鼻翼轻轻阖动,呼吸节奏瞬间被打断,终于还是没憋住,低低“嗤”地笑了一声,随即抬手半掩住嘴,肩膀无声地抖了两下,即便他的笑声匿在楼下说书人和攒动人群声音中。

但姜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唐砚知瞬间收了笑,“小蕖聪明,今日确有一事要找你帮忙,我们还是进屋谈吧。”

两人双双进屋,合上了门,喧嚣被隔绝在门外,只有隐约间听到窗外的叫卖声。

屋内很近,只有姜蕖咬碎点心的咔嚓声,唐砚知很有耐心,等她吃够了才娓娓道来明意。

“今日辰时,韦家有人来报案,说是,韦家少夫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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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梦师笔录
连载中清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