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充耳不闻,反而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头顶的拒霜花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明暗交错的光线衬得他宛如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赤香散是烈性□□,除非行房否则无药可解。此药在坊间并不常见,表妹,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真不知道真是怎么回事,”白锦裳到现在仍心存侥幸,认为他只是在吓唬自己不会真的如何,瘪了瘪嘴委屈道:“表哥,你为何对我发这么大的火?都吓到我了。”
谢闻见她还故作姿态的露出一小节脖颈,嘴角的笑容越发肆意起来。轻轻抬了下首,窦丛立即会意将剑往前递了两份。
锋利的刃口划破皮肤,鲜血顺着脖子一路下滑洇湿了衣襟。白锦裳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怒道:“谢闻!我可是你的亲表妹,你居然真的敢对我动手?!”
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剑自下而上贴着她的头皮将发髻削掉了大半,还差点将半只耳朵也一块削掉。长短不一的头发顿时散落下来,她吓得尖叫一声,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宝琴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怎么也想不到平日是一向温和谦虚的谢小侯爷竟然下手如此狠辣,简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时间僵在原地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是轮到自己。
“再不说,我可就没耐心听了。”
“我说!我说!”白锦裳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他是否会真的杀了自己,颤抖的道:“是、是我爹给我的......”
谢闻从鼻腔里轻嗤了声,渗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舅舅他老人家对这招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她一头雾水,她也不敢去问,手脚并用的爬到谢闻面前哀求道:“表哥,求你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哪怕现在艳阳高照也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同时也忽然明白方才谢谣为何会那样说,因为以前那个翩翩公子只是谢闻用来迷惑别人的假象,眼下这个宛如厉鬼一般的人才是真正的他,只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让我放了你也行,不过这东西既然进了我的院子便没有出去的道理,只要你们其中一个把它喝了,我便放另一个人离开,如何?”
“另外一个?”白锦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那喝下去的人会如何?”
谢闻轻笑出声,语气和缓悠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听闻翠香楼近来缺人,不如就送去那里吧。”
翠香楼是京城最便宜的青楼,去那里找乐子的男人全都是些贩夫走卒。他们这些人哪里懂得怜香惜玉,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所以那里面的女子鲜少有撑过两年的。若是吃下赤香散再被丢去那种地方,后果可想而知。
白锦裳惊恐的连连后退,“表哥,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白家的嫡女。你如果敢动我,我爹和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闻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狠戾而疯狂的笑容,“你以为白家是如何被卷入巫蛊案中的?”
白锦裳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我那好舅舅为了权势不惜对我母亲下药,将她迷昏后送上龙榻。而后又怕事情败落便伙同四妃毒害了我母亲,我如今还肯留你全家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白锦裳忽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她爹提起过谢闻是个孽种,难道这就是杨氏敢光明正大虐待他的原因吗?
她不敢再往下想,连连摇头,“不可能,我爹不是那种人,一定是你在诬陷我爹!”
谢闻懒得再和她废话,厌恶的挪开视线幽幽的道:“选吧,我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场面死一般的寂静,两个人的脸色都异常苍白,吃下去之后意味着什么她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可如果是不吃,谢闻那个疯子连白家都能整垮,还怕对付不了她们两个弱女子吗?只怕到时候的结局会更惨。白锦裳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那碗燕窝粥掐住宝琴的下颌便往她嘴里灌。
宝琴反应不及时,被硬灌进去好几口才挣脱出来。急忙伸手去抠喉咙,只可惜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她惊恐万状的看着白锦裳,咬牙恨道:“姑娘,你好狠的心啊!”
白锦裳的手都在颤抖,但是一想到要被丢到翠香楼那种地方她便把心一横,再次上前将宝琴死死地按住,然后往里灌。直到把那碗燕窝粥全都灌碗她才将人放开,眼中满是疯癫狠毒之色,“你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你的命是我的,要喝自然也是你喝!”
宝琴瘫在地上心如死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竟然会换来这个下场,脸上早已涕泪横流。药性很快便开始发作,她顿时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啃食全身的血肉。窦丛挥了挥手,立即有人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白锦裳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缓了好久才勉强道:“表、表哥,我能走了吗?”
看了这样一出好戏,谢闻心情大好。他缓步走到白锦裳的面前,动作轻柔的替她将缠绕在头发上的金步摇取下,笑容温煦仿若又变回了那个闲逸雅致的小侯爷,“那是自然。”
白锦裳一喜,感觉自己是死里逃生,激动得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当即顾不得自己现在仿若一个疯子般,忙爬起来往外逃去。眼看就要走出雩风院的大门,只要出去她就获救了,然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谢闻慢慢悠悠的声音,“站住!”
她浑身一颤,那种战栗的恐惧感立即又传遍全身。她僵硬的回过头,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表哥还......还有何吩咐?”
谢闻淡淡的一笑,“我见你们主仆情深,不如你还是陪她一起去吧?”
白锦裳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摇欲坠,“你不是说只要她喝了就放我离开吗?!”
谢闻看着她,眸中露出阴郁而邪恶的神色,好像是在故意逗弄她,就是为了看到她以为得到希望却又立即破灭时的绝望,“我突然后悔了,你能如何呢?”
白锦裳冲冠眦裂,精神已经被折磨得几斤崩溃,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给生剥活吞了。然而才一有动作就被窦丛踹翻在地,疼得半天都站不起来,“谢闻,你言而无信,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谢闻微笑着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道:“原本看在这张脸上我还能饶你一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赤香散带到我的面前!”
他一把将白锦裳甩开,双目猩红可怖,浑身因为抑制不住体内暴戾的情绪而颤抖起来。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赤香散,只要一闻到那股味道就会想起那段不堪回想的往事。
那时他才十二岁,外院管事见他容貌肖女又不受重视便起了龌龊的心思,为了逼他就范不惜在他的茶水里加了赤香散。虽然他最后杀了那个管事,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股味道!
“拖下去,别让她死了。”在翠香楼那种地方,不死才是最大的折磨。白锦裳剧烈的挣扎起来,但还是被窦丛一掌拍晕拖了出去。
等他处理完一切回来时,谢闻已经恢复如常,正坐在拒霜花下看书,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问:“萧家那边如何了?”
“徐夫人有意将萧四姑娘许配给杜家三公子,萧淮之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夜从船洲赶了回来,昨日刚回府便与徐夫人大吵了一架。”
看来萧家已经乱了,“霍琮最近可有动静?”
窦丛摇头,“德妃看得极紧,斥令他不许再与萧四姑娘往来。”
谢闻冷笑了声,“那萧慕宁呢?”
如今霍琮和萧家的人都因萧明珠之事对她心生怨怼,在这种情况下他倒要看看萧慕宁还如何做到不妒不怨!
窦丛略有些迟疑的道:“萧五姑娘没什么动静,听说与四姑娘的关系还和往常一样。”
谢闻微微蹙眉,眸中露出些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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