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傅文被关门声吵醒。
洗漱一番，打开房门就见谢舒迷迷糊糊斜靠在沙发上。叶婉在厨房。钱锦的房间关着门，应该还没醒。温宁正在阳台打电话。
傅文和叶婉打了声招呼，问谢舒怎么不在家多睡一会儿，看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谢舒有气无力的指了下阳台：“被领导一大早打电话召唤，我敢不来嘛。”
“温宁成你的领导了？”
谢舒揉了揉脸，往日都画着美艳的妆，这会儿没化妆，很清纯。
“温宁升了，你不知道吗？她现在是领导啦~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是院长啦~我得好好听她的话，要是有患者投诉我，她好罩着我啊。”
“十几二十年后的将来，你现在就打算上了？她和你也不是一个科室啊。治不孕不育的医生也能当院长？”
“这你就不懂了吧，行政职务跟专业没多大关系，哪个科的都能当院长。不说院长，副院长就有很多个，分管科研、教学、医疗、后勤，等等。按照她现在的发展，将来当个副院长肯定没问题。她现在是人事处副处长兼人才办公室主任，是医院领导，就是我的领导啊~”
傅文这才知道温宁“当官”了，笑着问：“温宁让你们来吃早饭？”
“她……”
温宁拉开阳台门，向谢舒招手：“妈，你等一下，谢舒要给你拜年。”
谢舒一个“鲤鱼打挺”，接过电话，甜甜的说：“阿姨，新年好！也给叔叔拜个年……我听温宁说你们的身体很好，比我们年轻人都要好……我和温宁，还有几个同事在……”
温宁把阳台门关上。
傅文向她笑了下，去厨房帮叶婉弄早饭。
温宁看着人走过去，手放在门上，好一会儿才松开。
她可以去谢舒家打这个电话，却把人叫过来，多少存了想看看傅文是什么反应的心思。
叶婉问：“睡得好吗？”
“凌晨两三点还有人放烟花，咣咣响。等他们安静了，我精神了。温宁给我塞了两片安眠药，这才睡着。你们呢？”
“小舒平时沾枕头就能睡着，一觉到天亮，昨晚也被烟花吵醒好几次。我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我煮了饺子，昨晚吃的酸菜和芹菜馅，一会儿尝尝我做的白菜馅。”
“我弄个蘸料。”
温宁戳了戳谢舒，让她别没完没了。
谢舒总算结束通话，说：“这也不能怪我啊，阿姨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只说句新年好，然后就再见？”
温宁没理她的碎碎念，把手机拿过来。
“阿姨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了。你不是跟阿姨说了和我只是好朋友吗，我怎么觉得阿姨想撮合我和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爸妈提傅文？”
“你见过我妈，她太强势了，我还不想硬来。”
“你打算以后硬来？阿姨强势，你是外柔内刚，你们母女俩要是硬碰硬，那不得火星撞地球。叔叔那么严肃，会帮谁？”
“我妈。”
“啧，你以一敌二，能行吗？有傅文啊，二对二，不是没有胜算。”
温宁扶着栏杆，垂眸不语。
谢舒了然，抻懒腰：“那就拖着呗。拖来拖去也就成了。你别想太多，也别这么悲观，傅文不是一味逃避的人。进去吃饭吧，吃完我要回去补一觉。”
又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让人烦躁。
钱锦揉着眼睛出来，吃了十来个饺子，半闭着眼睛回去补觉。叶婉和谢舒回去了。
傅文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看得闹心。用手机找了个动画，投到电视上。
“怎么想看动画了？”
“过年，新闻也都是那些。我看王安看过这个动画，还给我讲了讲，说制作精良，经费燃烧。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看看呗。”
“讲什么的？又是那些……回家先洗澡还是先吃饭的？”
傅文哈哈大笑，笑到温宁要家暴她。
“好像是杀吸血鬼的。你看看爱不爱看，不爱看就不放了。王安给我发微信拜年，我给他回个微信，还要给师兄和几个同行发微信。”
“不给你舅舅和舅妈拜年？”
“发微信就行，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尴尬。这几年都是这样。”
刚毕业那几年，傅文会打电话拜年，嘘寒问暖的话讲完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之后就发微信，转些钱，当是晚辈给长辈的“孝敬”，挺好的。老家的物业费还是舅舅在帮忙交，傅文要给钱，舅妈不让舅舅收。
亲情并没有断，只是人和人总不见面，哪怕是亲人也会生疏。都有自家的日子要过，生活就是这样。
傅文发完该发的微信，动画播到片尾曲了，啥也没看着。
温宁用遥控器倒回前面：“挺好看的。我陪你再看一遍。”
看完第一集，傅文没觉得有多好看，画面不错，但故事挺老套。看都看了，接着看吧。
温宁真就看进去了，去洗手间还让傅文暂停。钱锦抱着大熊出来，听温宁讲了前情提要，看得津津有味。饿了，三个人就吃零食和水果。
等演到打“蜘蛛精”，傅文看到经费燃烧了，找回了小时候看动画的那种心情。
钱锦感动得呜呜哭，哭完又笑。温宁的眼圈也红了。傅文忙着给她们抽纸巾。
晚上不能不好好吃饭。现在平时吃的和过年没什么区别，不必兴师动众。买了些预制菜，用微波炉热一下，简单炒炒就行。
傅文把菜放进炒锅，说：“是不是不应该让小锦看这个动画，家人对小锦来说……”
“你想多了，我看小锦挺开心的。”
“还是不好吧……”
正说着，钱锦跑进来洗水果。提前洗好，吃完饭就能接着看动画，不用再动了。
温宁向傅文挑了下眉。
傅文笑了，等钱锦出去，感叹般说：“家人就是世上最重要的人吧。”
温宁看了看她，说：“嗯。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我不是说小锦。”
温宁垂下眼，再次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傅文翻了翻菜：“我是觉得应该好好珍惜家人。家人是无可取代的……”
钱锦进来拿碗，傅文没再说下去。
温宁从她手上拿过炒勺，把菜盛进盘子里：“吃饭吧。”
饭桌上，温宁问：“小锦，你喜欢看这个动画吗？要是不喜欢，我们就看其他的。”
“喜欢啊，很好看。”
钱锦看向情绪不高的傅文，稍一想，说：“动画里的亲情很美好，可现实不都是这样的。动画是动画，现实是现实。我觉得……有的家人还不如没有。有的人虽然不是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却比家人更好，就像……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是你们守护了我。我想将来能守护你们。”
温宁问：“你打算将来给我们养老？”
“对啊！”
温宁笑了。
“我是认真的。你和姐姐不会有孩子，将来我会照顾你们的！”
温宁给她夹了个鸡翅，柔声说：“你想得太多了。再说了，谁说我和你傅文姐姐会一直在一起了。我们不能结婚，即便结婚了，也还能离婚。快吃饭吧。”
钱锦眨了眨眼睛，难道温宁姐姐还在因为手表的事生气？
“可是……在我眼里，你们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啊。结不结婚又能怎样？不结婚也可以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啊。”
温宁看向傅文，说：“家人啊……”
傅文低头扒饭，说：“快吃饭。吃完饭好接着看动画，后面还有好多集。”
看动画看到大半夜。看完剧场版，钱锦抱着大熊哭得稀里哗啦，把熊毛都给哭湿了。
“姐……姐……姐……”
傅文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嗯？”
“你就像那个大哥一样……永远活在我心里……”
傅文愣了下：“小锦，我还没死呐。”
钱锦眨巴着眼睛：“呸呸呸，我说错话了。姐姐会长命百岁！”
傅文摸了摸她的头：“很晚了，去洗澡睡觉吧。剩下的，明天再……”
温宁说：“明天我们出去买衣服。等买完衣服，回来再接着看。”
钱锦连忙摇头，不让温宁给她花钱。
“过年嘛，就应该穿新衣服。年前忙，还要照顾你傅文姐姐，没能抽出时间带你去买衣服，明天补上。”
钱锦和温宁商量好，只买一件衣服，这才去洗澡睡觉。
温宁要给傅文洗澡，傅文觉得很晚了，给她洗澡太麻烦，明晚再洗就行。温宁没说什么，自己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傅文已经睡下了。
温宁揉着傅文的头发：“现在都学会装睡了？”
“我睡着了，是你把我弄醒了。”
温宁把这段时间盖的被子和毯子放在飘窗上，拉过傅文盖的被子，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一手伸到她的脖子下面，亲了亲她的耳朵。
“傅文，你对我来说和我爸妈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家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处理好。我这么说你也听不进去。你可以继续想下去，但不可以离开。你要是敢像上次一样跑，哪怕是逃跑未遂，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你。”
傅文揉了揉耳朵，说：“我觉得做情人比做家人好，能保持激情，刺激。要不，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温宁咬在她的脸，留下清晰的牙印，疼得傅文直抽气。
温宁亲了亲被咬过的地方，柔声说：“平淡如水没什么不好的。傅文，我想要最长久的陪伴。至于激情……”放在腰间的手滑进睡衣里，摩挲小腹，“我相信我们不会缺少激情。”
傅文按住那让人上火的手：“不许摸我的腹肌。”
“腹肌？你的腹肌是一整块？”
“睡觉！睡觉！明天我就去工地搬砖，搬出八块腹肌来！”
温宁笑了很久，心情好了不少。把傅文搂在怀里，生物钟开始发挥作用，很快睡着了。
傅文感受着后背紧贴的怀抱，看向窗帘。
要是跑……温宁真会这辈子都不再见自己。自己会像初中分开后那样吧，想了温宁很久。还偷偷跑去温宁的高中，在外面傻了吧唧的等，抻长脖子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外面响起烟花声。
大过年的，想这些干嘛。好好过年，好好睡觉，剩下的……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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