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后门的咖啡店里，林小寒盯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资料发呆。桌上的美式咖啡早已凉透，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膜。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盯着同一页报告看了快十分钟。
火车站的监控录像她几乎是一帧一帧地看过去，直到眼睛酸涩得像被人撒了一把盐。但还是没找到何小萱的影子。倒是在那个据说拍到"何小萱"的摄像头死角处，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身材和何小萱相仿，但全程戴着口罩和帽子，走路的姿态透着一丝说不清的异样。
林小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警校多年练就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我要一杯超级无敌加倍甜的焦糖玛奇朵！对，要加三份糖浆，噢对了，还要撒些糖粉！"一个欢快得有点聒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小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了个白眼，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也只有方即白这种身高腿长却傻白甜的富二代会点这么少女心的饮料。
"迟到40分钟，"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语气冷得能把他那杯马上要来的热饮变成冰沙，"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方即白手忙脚乱地放下怀里抱着的一摞文件，差点把它们撒得满桌都是，纸张在空中划出一道凌乱的弧线，"我发现了超级重要的线索，真的超级重要！所以多花了点时间做调查......"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林小寒暗自叹了口气。每次看到这样的方即白，她就不得不提醒自己：虽然这个大男孩总是毛手毛脚的，但偶尔也是会靠谱得让人吃惊的。
她把火车站的录像推到方即白面前："先看看这个。"
方即白探过身子，甚至都顾不上服务员刚送来的咖啡。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专注："这不是何小萱。"
林小寒挑了挑眉："你确定？就这么几秒的模糊监控，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这里，"方即白指着照片上那个人的腿部，目光如炬，语气严肃，"何小萱从小学芭蕾。我找她闺蜜要了些她以前的照片和视频，发现她走路时重心永远是稍微前倾的，而且步子特别轻盈。但这个人，"他又指了指照片，"走路时重心靠后，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表情罕见地严肃，"这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会有的走路方式。"
林小寒又仔细看了看录像。的确，如果视频里的人接受过特殊训练，这就能解释他走路姿态给人的异样感。
"不过，"方即白的声音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快，"我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他从文件堆里用力抽出一份报告，动作之大差点打翻咖啡，"猜猜银河生物科技最近在研究什么？"
"小心点，"林小寒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咖啡杯，杯中的液体几乎要溢出来，"我猜是基因治疗？"
"聪明！不愧是警校第一名！"方即白像个得到夸奖的小孩一样兴奋，但很快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但不是普通的基因治疗。他们在研究胚胎基因编辑。"
林小寒皱起眉头："这不是违法的吗？"
"理论上是违法的。但你看这个，"方即白又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表格，这次倒是意外地小心，"最近三年，仁和医院的妇科每个月都有差不多二十例特殊病例。这些病例都有个共同点......"
"让我猜猜，"林小寒抢在他前面，"病历第三页不见了？"
"哇！"方即白夸张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病历架上，好几份病历都......"
她的话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收缩——窗外那抹诡异的黑影绝不是错觉。多年警探生涯磨练出的直觉在瞬间拉响了警报。
"趴下！"林小寒和狙击手几乎是同时出手，整个人已经越过桌面。她的手掌重重按在方即白的肩头，强硬地将他压向地面。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几乎与枪声融为一体。子弹擦着他们的发丝呼啸而过,在身后的墙面炸开一个狰狞的弹孔。
尖叫声瞬间吞没了整个咖啡厅。惊慌失措的人群推搡着涌向出口,餐具翻倒的脆响不绝于耳。然而在这片混乱中,林小寒的动作却异常冷静。她右手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抽出配枪,左手依然紧握着方即白的手腕。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同时拉着他快速向后门移动。
"我的天,"即便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方即白依然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刚刚那个动作帅爆了好吗！"
"闭嘴。"林小寒冷漠地瞪了他一眼,但手上护住他的力道却一点都没减轻,"那个人我见过,在医院的楼梯间。他跟王医生说过话。"
他们此刻正蜷缩在后巷垃圾箱的后方。腐烂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但两人都顾不上这些了。林小寒掏出对讲机呼叫支援,却只收到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杂音。她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死结："信号被屏蔽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声音都冷了几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方即白小心地探头看了眼巷口，难得地露出凝重的表情："他们想要的是资料。"
林小寒点头认同。以刚才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如果真要索命，他们早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她下意识地把方即白往自己身后又挪了挪，她知道，自己和方即白此刻正卷入一场足以致命的阴谋之中。
"可惜，让他们得逞了。"林小寒语气虽然依旧冷静克制，眼底却闪过一丝懊恼。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柄,指节都微微泛白。
"放心啦！"方即白神秘地眨眨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又不是真的傻，随身带的都是复印件。原件在更安全的地方。"
"呜啊~~~呜啊~~~"
刺耳的警笛声忽然从街道尽头传来，划破了巷子里的死寂。声音由远及近，转眼间已经包围了整个街区。林小寒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这支援来得太快，快得不太对劲。
"别动。"她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方即白,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支援请求没发出去，这警笛......可能是他们的人。"
方即白立刻会意,将整个人又往垃圾箱后缩了缩。警笛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轮胎摩擦声。
"走，这边。"林小寒简短地说道。
她拉着方即白弯腰快跑，两人拐过一个急弯，林小寒忽然停下，拽着方即白闪进一扇半掩的铁门。破旧的杂物间内光线昏暗,堆满了纸箱和杂物。她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望着外面。
还好，没有人在找他们。
"这些人......"方即白压低声音，难得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小寒的眼神愈发锐利："看来，这盘棋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不过，形势未必如他们所愿。”方即白认真地看着林小寒。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何小萱的位置，"方即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林小寒愣住了："什么意思？"
"记得银河生物科技的那份废弃仓库改建计划吗？"方即白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眼神却愈发明亮，"那个项目明面上是取消了……但昨天晚上我在那里看到了王医生的车。所以......"
"所以，也许何小萱被藏在那里了？"林小寒的眼神倏然一亮。
"是的。而且……"方即白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我想，我们需要开始真正的合作了。这个案子，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小寒注视着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方即白此刻眼神坚定，让她想起第一次在警校射击场上扣动扳机的感觉——那种明知前方危险，却不得不继续前进的决心。
"说说你的想法。"她最终说。
方即白笑了，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平时的轻浮，多了几分深沉："我觉得我们得先重新调查一下孙明川前妻的死亡。"
"三年前意外身亡的那个？"
"对。"方即白从西装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旧报纸。林小寒接过报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印着：
"银河生物科技董事长夫人意外车祸身亡，背后恐有医疗纠纷。"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队长发来的短信：
"别查了，何小萱已经联系家人，说她在国外。案子结案吧。"
林小寒和方即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他们知道，真正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所以，"方即白突然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要不要考虑和我联手？我保证除了有时候会迟到，其他时候都特别靠谱！"
林小寒忍不住笑了："你确定只是有时候迟到？"
"好吧好吧，"方即白举手投降，"经常迟到。但是！我请你喝咖啡赔罪！"
"咖啡店刚被人打穿了玻璃。"林小寒提醒他。
"哦对，"方即白挠挠头，露出一个有点窘迫的笑容，"那改天补上？"
"先办案。"
林小寒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他们已经安全了。
她正要起身，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方即白的手腕。那种莫名的触电感又来了,就像在档案室那次一样。她急忙松开手,却觉得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抱歉!"反倒是方即白先慌乱起来。他的耳尖悄悄泛起红晕，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我是说...那个......"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他，此刻竟显得笨拙起来。
"走吧。"林小寒没等他说完，迈步往巷子外面走去，"我们得在天黑前查完医院的资料。"
"遵命，长官！"方即白夸张地敬了个礼，快步跟上她的脚步。
林小寒摇摇头，却在转身时偷偷勾起嘴角。阳光透过狭窄的巷口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两个并肩的影子。
或许，找个搭档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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