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史阁非寻常藏书地,预防外敌,有一两只守阁兽属实正常,但,用守阁兽守玉血笺的碎片,陌白不知该说那帮老腐朽是蠢得没边还是已经向卓鸣鹤倒戈。
“现在该怎么办?”霍崇霖在帝都算是见过大风大浪,可那么大只的花斑三额虎是头一次碰见,这种应该关在动物园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霍家!
当初史阁以与霍云书有缘为由驻停霍家,历任家主传位都会告诉后辈关于灵魂桥、七家的秘辛,其中就有神秘隐世的史阁,霍老家主听说过史阁的存在,是以当史阁长老出现并提出要把书阁留在霍家时,霍老家主同意了,他在帝都给史阁围了一处地,对外称是为霍家建造的藏书阁。
这么些年,史阁鲜有动静,安静得就像是一座霍家私有的藏书阁,如果不是今日随陌白进阁,霍崇霖都不知道史阁中居然藏着这等大凶之物!
陌白嫌弃地把自己的袖子从霍崇霖手中拽出来,说:“你若害怕,可以离开,去外面等。”
“不行!”怕归怕,他答应她要助她的主上拿到玉血笺的碎片,不能食言!
明明怕得要死,却故作坚强。
她隐约在霍崇霖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陌白不想让霍崇霖在旁边碍手碍脚,指向门后的一小块地方,“躲那去。”
霍崇霖挺了挺肩,“不用管我,我不怕老虎。”
如果他的语调没有带颤,陌白勉强会相信一点。
“我怕。”
霍崇霖:?
陌白说的郑重,没有参杂半点玩笑,“我下手没轻重,会误伤你。”
一个闪步,人已经躲到门后。
倒也,惜命。
处理好拖油瓶,陌白背手重新打量面前的花斑三额虎,虎身花色斑驳,算不上纯种,两颗拳头大的眼睛中透露出清晰的迷茫,更像是被临时抓来顶班的崽子。
啧,有点下不了死手。
“嗷呜——”
花斑三额虎仰天长,长呜一声,朝陌白迫近两步。
刚才光顾着和霍崇霖说话,没仔细看这只花斑三额虎,一般选中的守阁兽起码开了半智,但眼前这只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它的前掌踩在史阁多年未翻修的木板上无声无响,轻飘飘的,仿佛……不存在。
陌白看向花斑三额虎走出的壁画,是一幅山景,盛绿青葱,耳边好像有百鸟鸣唱。
这不是传送门。
辨出壁画的用处,陌白对面前的花斑三额虎有了判断。
原是只纸老虎。
纸糊最怕火烧,一道火诀就可除去障碍。
不过,史阁整这一眼就能看穿的戏码究竟是为何?
霍崇霖在门后趴的时间有点久,也发现蹊跷,“这只老虎怎么呆呆的,好像目不能视?”
除了出画的两三步迈得像模像样,剩下的几步一点百兽之王的威风都没有。
为防后招,陌白不打算立刻烧了这只呆虎,侧头叮嘱霍崇霖:“我现在去拿碎片,你帮我看住它和它刚走出来的壁画。”
霍崇霖放轻脚步,慢慢挪到陌白斜后方,应道:“你放心去拿,我盯住它。”
廿.
异世史阁,四长老识纂一直盯着系在腰间的铃铛,意料中的响动未起,难不成坏了?
“四长老,大事不妙!”
识纂把注意力从铃铛上移开,匆忙下阶扶住堪要跪地的弟子,“外面如何了?”
“冥府大开杀戒,阁外的结界快支撑不住,七长老以身祭阵,为大家拖延了半刻,四长老,您快走,再晚些,他们就要攻进来了!”
“你说仓竭他牺牲了?”
识纂险与弟子跪在一处,双手颤巍,仓竭是他们中最胆怯的一个,怎会以身祭阵?
“六长老背叛史阁,与冥府里应外合,重伤诸位长老,七长老不得不挺身而出,以血肉之躯献祭护阁大阵,暂时打退了冥府的人,但是外面的攻势不减,三长老让我传话,请您立刻离开异世,去接霍小阁主回来。”
身后的传送门裹挟漩涡气流,缓缓开启,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书魂所说不会有误,碎片就在顶阁中,但是,陌白扫过眼前一排烛灯,其中没有魂器的气息,明明刚刚入室时,她感应到了一抹微弱的熟悉气息,现怎的没了?
霍崇霖扒在门后,看看纸老虎,又看看陌白,问:“你怎么不过去了?”
再不快点,万一这只老虎变异,他可不能保证两人能顺利拿到东西离开。
陌白取出从宋齐那拿回的碎片,在上面捻了一个诀,踯躅着,要不要将引诀使出。
此时,她已有七成怀疑碎片在纸老虎身后的壁画上,画中似乎有一个小世界,装着没有神志的纸灵。
是了,纸灵。
与楼下能与人对话的书魂不同,纸灵属木,聚灵为生,此间灵气稀薄,不足以让它们成型,只有异世才能养出这般随缘的灵物。纸灵没有神志,无知无觉无心,仅是会动的物甚。
她记得从前族中有人不喜与人交流,又不喜欢顽闹的宠物,特意喂养纸灵陪伴自己。
但是,史阁防她来取碎片,用纸灵看门是不是过于草率?
“你不必躲了,这是纸灵,将它当作平常白纸就行。”
纸灵认主,谁亲自喂养它,谁就是它的主人,但是它不同一般傀儡,若离主人太远便会失去联系,如随风飘荡的白纸,漫无目的地行动,或静止。
陌白的话音刚落,这只花斑三额虎就停在方桌边,一动不动。
“纸灵是?”
霍崇霖不像霍云书,生来就是史阁认定的阁主,不喜读书,大侄子空难没了之后又肩负起维持帝都霍家的重任,更没时间看书,别说是与异世这类一辈子不一定能遇见一面的书。
陌白自是没耐心同霍崇霖解释,只道:“你若好奇,回去问你侄子。”
他现在只有一个亲侄子。
“你会放了云书?”
陌白回头睨了霍崇霖一眼,“霍云书是什么宝贝吗?我非收着不可?”
霍崇霖被陌白凌厉的眼神唬了一下,默默退出门槛。
瞳瞳说她的主子生起气来,是会吃人的。
纸灵附画,陌白若使火诀便会让其灰飞烟灭,然,万物有灵,她喜连坐,却不愿见一族消亡。
掌心碎片浮于空中,起初不辨方向,在原地停留,时间久到陌白快要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
撕拉——
裂帛声刺耳,一只沾血的手从画后爬出,一下又一下。
霍崇霖躲到门外,看不到室内的景象,陌白却看的明白。
那是一个血人,尘砾与头发揉在一起,不分彼此,人俯首从壁画后艰难爬出,凝浆的血淌了一地,身上的衣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红色夹着红色和数不清的泥印子,衣物,不,它被撕碎成条成块,又与不知道流了多久的血粘在一处,与其说是衣物,不如说是布块,布块□□无完肤,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俶鸣道说异世被卓鸣鹤血洗,陌白无知无觉惯了,不以为意,直到看见拼死从异世爬回来的人,托着碎片的手几不可见地微颤。
廿壹.
她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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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不知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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