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医院食堂，兜兜黏着陌白问团建的消息，打饭的阿姨给她加了块大排，也没顾上说谢谢，匆忙拿了一副餐具，追上陌白。
餐盘重重一摆，就像一切尘埃落定一样。
“陌医师……”发动撒娇！
“我真的不知道去哪，护士长只跟我说了时间。”
“可是……”
“吃饭吧，今天下午应该挺忙的。”
“哦。”
小姑娘满脑子都是出去玩，若她上点心，定会好奇陌白怎么知道下午会很忙。
陌白按了按攒竹，趁病人没进来的空隙去休息室倒水，旧案书页上落了一片枯叶，她仰头喝完水，便挪开视线，出去了。
枯叶的颜色渐渐褪去，与胡乱画的圆圈合成一幅随笔。
小斐和同事交班，正好和兜兜在扶梯口碰见，问：“兜兜，你怎么还在这？”按她们科室的值班表现在已经下班两个小时。
“今天的病人太多，号全满了，本来一个小时前可以走了，结果柳姨，不是，柳主任喊我和陌医师过去谈点事情，到现在才放人，唉，累死我了。”
“陌医师呢？”
兜兜往后看了看，才发现陌医师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忙糊涂了，连身边的大活人不见都没发觉。
小斐见兜兜要回去找陌白，拉住她，道：“陌医师肯定有事耽搁了，天色不早，你不是怕黑吗，先回家吧。”
“可是我担心……”
“这是医院，能出什么事？”
兜兜想了一会儿，觉得小斐说的有理，往诊室挪过去，走过等候室，远远看见霍云书的出行标配。
她撇了撇嘴，难怪小斐会催她回来。
这次，霍云书没有在外面久留，诊室无人，也不客气，直接进休息室。
兜兜进来时，他正站在窗边，手里捏了一张纸。
“怎么样，陌医师画的好看吧？”兜兜凑近看到纸上的画，她对那些毫无逻辑的圆圈有点印象，只是不知道陌白什么时候又画了一片叶子，纹路深浅都跟真的一样，如果上了色，一定能以假乱真。
“陌医师的画工好强！”
“中医认图识药，会画图不稀奇。”
“我就不会啊。”
霍云书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诧异于兜兜竟然能把不会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咳咳，叔，你来干什么呀？”不会又来接她回家吧？
“看病。”
“啊？”兜兜反应了很久，才记起来以霍云书的身份在医院可以随时看诊，她上次让人拿号来着……
“这儿的医生呢？”霍云书放下纸，往布艺沙发走去，轻车熟路地坐下喝茶。
“叔，你等一下哈，我给陌医师打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响了三声终于通了。
“陌医师，你现在在医院吗？”
“什么事？”背景音有些杂。
“诊室来了一个VIP病人。”
“哪个病人？”
“霍，霍云书。”
那边突然没声音，久到兜兜以为断线，按亮手机屏幕，确定没挂。
“休息室柜子的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有一张药方，你去药房按方子的双倍剂量抓。”
刚刚兜兜按屏幕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免提，于是陌白的话清楚传入霍云书耳中。
“这样……没问题吗？”兜兜第一次见陌白这般操作，这么敷衍病人，重点是操作过程被病人本人听见。她现在不敢去看霍云书的脸色，也不敢关免提，生怕她叔一气之下把手机夺过去。
“我看过他的病历，厌食症而已，本来想把病历退回去，最近太忙所以耽搁到现在，他不来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兜兜小心翼翼地挂掉电话，对霍云书说：“陌医师平时不这样的，可能今天太累了……”
霍云书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打断长篇论述：“不去抓药？”
兜兜匆匆跑去药房，等药剂师核对药方的时候，后知后觉，她叔那么睚眦必报的人，方家在堂会为难她，他立刻帮她出气，现在居然对陌医师的敷衍毫无反应。
奇怪。
拾.
陌白没有刻意回避和兜兜的通话，时景初坐在她对面，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内容，陌白的话，他听得最清楚。不仅兜兜觉得奇怪，他也纳闷，那位眼不容沙的霍小爷居然没有当场质疑陌白的医德？
时景初觉得他可能需要重新评估一下陌白的价值。
“时先生，你应该听到了，我真的很忙。”
“陌小姐，您不用急着拒绝我，真的！”时景初诚恳道。
“我下周有一场研讨会，需要外出。”
言外之意就是让时景初以后别来医院找她。
旁边路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奶奶，颤颤巍巍，嘴里念叨：“现在的后生啊，找对象都跑医院来了。”
时景初：……
与他的窘迫不同，陌白眼风不动，淡定地吃面前的病号餐。
这姿态让时景初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霍云书和陌白真的没关系吗？
霍云书的侄女是陌白的助理，按理两人应该认识，可是那天在停车场，霍云书不像是认识陌白，陌白连看都没有看霍云书一眼。
不对！
霍云书在人群中必是最耀眼的那个人，怎么会被忽视，极有可能是陌白有意不去看。
就是这样！
陌白抬头看见时景初一脸获知真相的成就感，用纸巾压住嘴角，假装没看见这副蠢样。
时景初沉浸在窥探机密的刺激情绪中，当他和陌白又在停车场遇到霍家叔侄，这股刺激如肾上腺素直线飙升。
兜兜没了昨天的雀跃，内心忐忑无比，担心霍云书对陌白发难，想避开他们走，结果那天在同一地点碰到的男人像跟她作对一样，高声喊住霍云书。
“好巧，又碰到了。”
“好巧，哈哈。”兜兜尬笑两声，只想快点结束对话。
“兜兜。”陌白喊她，“你回去记得收拾行李，下周一跟我一起去开研讨会。”
“好。”
陌白把手里的袋子给她，说：“帮你打包了一份一食堂的生煎。”
“陌医师，我爱你！”兜兜接过袋子，激动地抱住陌白的手臂，把原位置的时景初挤到一旁。
一食堂是专供住院部的食堂，兜兜之前在认识的患者阿姨那里蹭过一口生煎，汁鲜味美，后来就对其念念不忘，中医院离得远，穿着白大褂又不好去病患食堂抢食，于是乎吃不到一食堂的生煎成了兜兜每日必叹的遗憾事。
时景初的眼神在霍云书和陌白之间来回瞟，企图看出端倪。
“先生，我去把车开出来。”
保镖提着药袋，在陌白面前一晃，兜兜的笑容突然僵住，心快吊到嗓子眼。
霍云书：“陌医师？”
出于礼貌，陌白终于抬眼看他，“嗯。”
“我得罪过你？”
“霍先生多虑。”
“我第一次碰见随便开药的中医。”
后两个字重读，兜兜感觉有锤子重重地往她身上砸。
霍云书用实际行动告诉兜兜和时景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问责当然要当面问。
“每张药方都是医者呕心沥血研究而成，何来随便一说？”陌白道，“霍先生如果信不过我，可以另请高明，那几剂药算我送给霍先生的见面礼。”
霍云书一噎，冷脸转身离开。
兜兜刚迈开步子准备去追，忽然记起来今天不用回家，又把脚收回，对陌白说：“陌医师，我叔的脾气就是这样，不大好，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嗷。”
“嗯，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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