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瞳去找了，也找到了，但是现在的主上根本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她……太疯了。
今朝目睹陈宥亲手挥剑屠了第三个家族后觉得情况十分严峻，主上不该是滥杀成性的，就算是她的凡胎也不该这般视人命为草芥。
所以在陈宥准备除第四个家族时今朝挺身挡了一下。
有浮生和青璃作证，真的只是轻轻挡了一下，剑都未出鞘。
结果这一挡，本就阴气沉沉的陈宥瞬间黑脸，六亲不认地把今朝打入阵法中，甚至在今朝身上下了锁身咒，让她无法出阵。
被手中的剑阻路，怒火中烧。
浮生和青璃有心想帮忙，却被陈宥阴翳的眼神吓退。
如果不是瞳赶到及时把今朝从阵法里拎出来，七神器恐怕就要成六神器了。
瞳不清楚前因，但今朝的险境令她后怕，“主上，今朝做错何事，要将她置于杀阵中？”
陈宥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会指向主人的剑难道留着等日后插进我的心口吗？”
陈宥所布阵法无不邪门且阴狠，都是不可断的大杀阵，一旦阵启，至阵内生机绝尽方休。
若瞳晚来一步，动弹不得的今朝会被数道罡风撕裂。
陈宥毫不在意今朝的生死，恼的是瞳打断她的阵法，“你断了我的阵法？”
瞳是世间唯一一件能控制时间的神器，她在进阵捞人之前施术将阵法的时间往前拨了一下，启阵的命令被抵消，杀阵未开，陈宥想杀的人都还活着。
门内的人察觉到危机，开始兵荒马乱，四处逃窜，门外，陈宥不怒反笑，抬手再次唤醒杀阵，这一次她将范围扩大至十倍，整座镇都被一股死气笼罩。
百条人命，因为今朝和瞳的插手，变成了上万条。
瞳感受到怀里人在颤栗，不是一时不禁，而且再也忍不住，恐惧在心里扎根，现在的主上连最崇敬她的今朝都觉得害怕。
陈宥享受着起此彼伏的痛苦尖叫，听一会儿又腻了，离开前留下一句：“刚刚只是一个警告，如若你们再敢忤逆我，我不介意多死几个。”
此后，他们几人不敢再多说一句，器灵心念受主人所控，稍有异心就会被陈宥察觉。今朝经过那次之后状态一直不好，瞳让她先回王越山，顺便督促顾壹，只盼顾壹早点想出法子，尽快阻止这场疯魔的行为。
当第三个小世界因枢要化形的生灵死于杀阵而崩塌时，顾壹那边和霍云书各有盘算，人心不齐，久想不出办法，陈宥这边忽然倦了。
“青璃留下，你们两个走吧。”
瞳和浮生面面相觑，犹疑许久，终于还是在青璃求救的眼神下离开了。
最初陪着主上是怕她的凡胎被异世的人盯上，现如今凡胎比正主杀的还凶，他们留下也阻止不了她杀人，不如回去想办法。
青璃：……谁来管管我哇！
一只手抚上青璃的头顶，一句“摸头会长不高”哽在青璃喉咙里。
青璃：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廿.
杀人杀腻后，陈宥似乎变回了墨颜白，青璃随陈宥辗转各处小世界，旁观许多人的一生，有比之前更穷凶极恶的人，也没再激起陈宥的杀意，她宛如一个观戏的局外人，平淡看人生死。
直到有一处小世界因一人自刎崩塌时，陈宥止步，隔着化作尘沙的碎片，望向躺在血泊中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她以千万人作棋仍旧救不了爱的一人。
“听说有一处秘境存在一种名为白狐的妖物，其拥有上万年的真元，可助凡人永活。”
这段时间陈宥都不曾说话，青璃拿不准她的脾气，怕一个不小心就像今朝一样被丢进杀阵里，所以没敢主动和陈宥说话，当听完陈宥所言，青璃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搭话了。
青璃去过有白狐的秘境，那里物种繁多，虽然是他的采药乐园，可凶险程度不比冥府渊低。
陈宥这话听着好像……是要白狐的万年真元？！
妈妈呀，以为煞星变了，没想到是在憋个大的啊！
“主上……”青璃拿不准他应该积极地为陈宥带路去秘境掏真元，还是忠言逆耳地劝上一劝。
“取最好的那颗。”
“是……”
在青璃坐炉而去时，陈宥破空一指，已散落星河的碎片忽然停滞，倒回重新凝聚一人，一个血痕可怖的青年人。
失去魂魄的躯体眼神空洞，雕塑一般陷在沙地中。
失去枢要正在崩塌的世界像被按下暂停键。
奄奄一息的女人重获心跳，因力竭彻底昏睡过去，泪痕斑驳，连爱人最后一眼都没能见到。
“化作人形的枢要生来便有一份天赐机缘，与所处世界同寿，身陨后可入异世，机缘难求，三千世变换更迭，也许百年，也许万年方能出一位。如果不是为了你，朔风已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齐嵩世界因为陈宥，永远停顿在楚孟瑶自刎后半崩塌的场景，甘愿献命的朔风也永远留在十八岁的年华。
一双透白的手慢慢抚摸着雕塑的轮廓，努力从记忆中搜寻熟悉的模样，却苦苦无果。
“为什么……我一点也记不起他？”
墨颜白勾了勾毫无血色的唇，笑朔风痴情，也笑自己无能。
如果当时朔风献身抵咒，在场的人是她，也许朔风如今已在异世继续做他的倜傥少年郎，孟瑶也不必跟个异类一样游走三千世。
“带你来见他是为了消我心中罪业。”
若不是因为陈宥的一己之私，那个被朔风深爱的人应该带着短暂的有关于他的记忆魂归入书，而不是想迫使自己记起从前却一无所获的徒劳。
孟瑶望着墨颜白的眼睛，真挚地说：“你给我的感觉与十年前不一样。”
十年前的她逆光而来，言语有令人信服的魔法，令孟瑶深信不疑，可再睁眼，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转世朔风。
眼前的人神情淡淡，眉宇憔悴，断断续续向她解释完前因，每一句都在否定十年前的自己。
“你可将我与她当作两人，但，你所经历之事确是我做的，你若有怨，来找我报仇便是。”
孟瑶踯躅开口：“我……应该怨你吗？”
这个人给了她无尽的寿命，除了令她忘了一个好像不该忘记的人和偶尔魂魄与躯体排异引起的阵痛难熬，并没有对她做过其他。
墨颜白走到孟瑶身侧，在雕塑额头一叩，被静止的时间瞬如滔水，倾巢破碎，等待孕育下一个新世界。
山崩地裂中，孟瑶听见耳边飘来一句轻轻的话。
“怨吧。”
怨她的人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了。
经陈宥这么一闹腾，太虚小殿下正式成为太虚侍魂主，山下喊杀喊打的人是没了，日子也清净许多，可她知道异世那几个大氏族没有一日不想斩杀她，盼着族里能出一个绝世天才，将琉璃柱上第一人取而代之。
风烟四起时，墨颜白悠悠地想，绝世天才是有的，就不知他能不能让她如愿了。
廿壹.
剑指的方向，该是心口，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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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白狐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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