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半年一次的会晤，不知何时起变成一月一开。
若玄易在场，听到七家今日紧急开会的内容，又得损一句“废物”。
“这份是从绛苏镇传回的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离魂香的使用者。”
黄家霁身上的警服没来得及换下，拿了厚厚的一沓资料，依次分发给各家。
资料上详细记录了点香人的生平、点香缘由、现下状况。
“使用者主要分布在绛苏镇的镇南和镇东，邻镇有零星案例，大部分是本地人，都是事业或者生活受过重大打击的人，目前来看，搜魂教的目标就是这一类。”
“搜魂教？”
“是一个成立时间颇久的组织，史阁有相关记载，该组织第一次出现在千年前的唐朝，最近一次活动是在四十年前的赵家坡，有目击者称看见大波人聚众祭祀，高呼‘搜魂教万代不息’，报警之后，搜魂教就销声匿迹直到现在。”
杨武岭嗫嚅道：“祭祀……报警……活人祭祀！”
黄家霁捏紧手中的档案，棕黄的纸张留下更深的折痕，他沉声道：“被祭祀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从被发现到失踪，都未曾醒过，资料库中也没有她的任何信息。”
像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
因为有活人祭祀，情节严重，警方抓到几个人，但是没有问出关键信息，犯人就先后几天在狱中离奇死亡，事情过于怪异，为了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当局封锁消息，全压下来。如果不是当时负责案件的人把目击者的口述完整记录下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听起来，当年的受害者只有那个女孩，难道搜魂教只是一个用活人祭祀的传销组织？”
“绝对没有简单，他们现在用的离魂香可不一般。”
“四十年里会发生的事情太多。”
“所以这次搜魂教是卷土重来？”
一时间，堂前热议。
霍云书停在门外，收回准备叩门的手，直接推进去。
突然，仿佛时间一顿，室内一片寂静。
路双秦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两手指钳着一根没点的烟，吊儿郎当地说：“霍小爷今天来的可真早啊。”
霍云书连眼风都没有给路双秦，径自走近黄家霁，“能借我看一眼档案吗？”
黄家霁是第一次参加七家会晤，没有见过霍云书，凭路双秦的语气态度和对他的称呼，猜到此人正是霍家小少爷，霍云书。
“档案事关机密，不能透露给别人。”
意料中的被拒，霍云书泰然无言。
倒是路双秦提出异议，问：“黄Sir费劲把东西拿到这里，不会就为了拿在手里捏一捏吧？”
正气盎然的年轻人对上桀骜不驯的二世祖，前者容易吃亏。
黄家霁脸色铁青，愤愤地哼了一声。
“双秦！”路双易训斥弟弟，“注意场合。”
“得嘞。”路双秦起身，“时间不早了，本大爷没工夫在这里耗，各位回见。”
“路双秦！”
路双秦无视兄长的声音，把烟往嘴里一递，右手点火，深吸一口，路过霍云书时往人脸上吐了一个烟圈。
“咳咳。”
霍云书受不得烟味，直接呛出声。
“真是个废物。”嘲讽中带着庆幸。
拾肆.
又是美好明媚的一天。
兜兜哼着小曲儿从自己的粉色爱车出来，和对面车上下来的人四目相对。
杏目一睁又睁，兜兜怀疑今天的起床方式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早上八点在市一院的地下停车场看到本该因事务繁忙而待在离园办公的霍云书。
“叔，昨天不是配了药吗？不管用？”
霍云书穿了一身深蓝西服，身姿笔挺，伸手间露出绚丽夺目的腕表。
兜兜直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没办法再睁大了。
霍云书一向低调，很少会戴价值不菲的配饰，像腕表、宝石袖口这一类都是作为礼物躺在衣帽间里，难得见一次天光。
“找人。”
“谁啊，市一院我比你熟，我可以给你带路呦。”
“傅行。”
“他？找他干什么？”
兜兜的反应有点大，惹得霍云书侧目。
“那天叔你也在傅家，应该知道他是陌医师的老师，但是师徒关系紧张。你和祖母一起来的时候，他前脚刚来找过陌医师，出来的时候脸可臭了。”
霍云书记得三天前确实在陌白的诊室门口碰见一个人，那人形容枯槁，与绛苏镇的傅行判若两人。
他对傅行和陌白的师徒关系不感兴趣，直问：“肿瘤科在几楼？”
今天上午肿瘤科有一台大手术，为了观摩这台手术，专家团队特地推迟一天离开。
据消息，傅行现在就在肿瘤科。
两人未发现，旁边A区停了一辆红色别克。
在李庆丰第二十二次说不相信的时候，陌白终于出声打断他。
“你来周市之前，她对你是不是很热情？”
李庆丰哑住。
考察任务以前，他正在负责一个研究项目的收尾工作，几乎每天都忙不着家，徐晓玲经常来研究所陪他。
“我记得同洋给你的待遇很好，有个独立休息室。”
学医的人对身体状况极为敏感，徐晓玲为了不让他发现，故意去研究所。
“李院士今年七十三了吧。”
李庆丰越沉默越说明陌白没猜错。
“对不起……”
当初徐晓玲从醉酒的李庆丰口中意外得知儿子去世前的事，陌白要清除徐晓玲的记忆，李庆丰以母亲思念儿子为由拦下，又告诉徐晓玲，他喝醉后语序错乱，那些话都是胡说的。
神神魂魂的话，徐晓玲是无神论者，本就半信半疑，很容易糊弄过去。
可谁知道搜魂教会找上她，她又联系了傅行。
突然被告知妻子怀孕，孩子不是他的，是前夫的，而妻子为了瞒住他故意热情相向，李庆丰现在脑子一片浆糊，十分沮丧，大脑宕机很久，才缓过劲。
“你之前要晓玲帮什么忙？”
“听说过聚魂铃吗？”
李庆丰摇头。
“离魂烧魂，聚魂引魂，魂魄被烧无法恢复，但是可以取天地灵气填补漏洞。傅行的魂魄被烧，受控变成傀儡，只能先引魂，让他恢复意识。徐晓玲曾和傅行共孕一子，有魂识牵扯，以她为引，聚魂一事事半功倍。”
可是现在徐晓玲怀孕，无法接受引魂。
“那现在怎么办？”
“拦住外面那个人，别让他和傅行接触。”
李庆丰顺着陌白的视线往外看。
一个贵气的年轻男人。
“他是？”
“七家的人。”
李庆丰抚了抚胡子，琢磨片刻，猜测道：“霍云书？”
陌白没说是也不是。
“霍家小爷霍云书，听说是七家难得一出的人才，说不定可以帮我们。”
李庆丰忽然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住，有点压抑。
“李家祖训第二条，李院士可记得？”
李家祖训第二条：不得接触七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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